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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学 ...

  •   六月流火,空气都被热浪扭曲,校门口那棵老槐树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叶子,树影在滚烫的地面上蜷缩成一团,像被高温抽干了力气。
      蝉鸣在浓稠的暑气里声嘶力竭,一声接着一声,撞在燥热的风里,徒增几分烦闷。晏清坐在车里,指尖轻叩着车窗,看着窗外蒸腾的热浪,只觉世界都被这骄阳烤得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在这无尽的炎热里。
      “爸,非得开这车来学校吗?我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炫富的。。。”
      只见一个十分骚包的限量跑车出现在了校门口,里面的晏清无奈地说道。
      “你懂什么,这叫排场,也是庆祝你的转学,转去了舒望的班上,顺便帮我跟他问好。拜拜。”
      他爸笑着说到,“哪,这是送给你的开学礼物”便把车钥匙丢给了他。
      “…………”感觉自己要被融化的晏清,多了些许烦躁,结过了钥匙之后,说了一句拜拜就进入了校园。
      似火一样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树影斑驳,老魏树的叶子十分茂盛,蝉鸣此起彼伏的响,似乎永不停歇一般。老式的风扇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似已经退休的老人,在慢悠悠地散步。直见一位长得秀丽的少年走进班里面,白的像一束光。
      “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生,请大家多多照顾,这位新同学来自介绍吧”台上的季景华说到。
      “大家好,我是晏清。是海晏河清的晏清,希望我们在以后的学习中能互帮互助,和谐相处,也祝我们能成为好朋友。”晏清说完后,讲台下响起了轰鸣的掌声。“哇哇哇,我们班又来了一个大帅哥!”“好白呀他,属实羡慕住了。”……也有了一些讨论的声音。
      “晏清同学,你就坐在舒望的旁边吧。”
      “好”说完他边走下了讲台,谁知道刚下讲台,他就坐搅拌右脚的摔倒了,脸先落在了结实的地上。
      “……帅是挺帅的,就是好似不会走路。”台下沉默了一会,又有人打破了沉默。
      晏清:“……?”转头一想,又说:“刚刚那一下,我仿佛回到了学走路的时候,果然,人生就是不断在跌倒中找平衡,大家就当看免费杂技表演啦 。”
      “哈哈哈哈”下面又开始有了声响。“没事吧。”旁边的舒望终于说了一句话。“没事?”晏清刚还想感谢关心,就听到了一句
      “没事就起来”
      晏清“?”os:这人还是这样…… 就在这时,他的心突然绞痛,吸气不上,嘴唇渐渐变紫,就晕倒了!大家都惊呆了,还是舒望去了晏清身旁,“快让开,不要挡住空气!”便马上拿出了他身上携带的肾上腺素和氧气瓶给他用上,他的脸色立马就好转起来了,眼皮也渐渐的抬了起来。“你是不是又吃了鸡蛋?”
      “……我都这样了,你还这样问。”看着舒望那凶狠的眼神,晏清又改口说“嗯……好像吃了一个小蛋糕。”他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舒望,本来想骂他的舒望气又消下去了。
      “下次不许再吃了。”
      “好!”说完他们俩就回了座位。
      “还好有舒同学在”这时在一旁愣着的老师发话了,“既然这件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开始上课了吧,还有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之后是家长会哦,大家记得提醒家长早点到。”大家看着连我们俩都回了座位,也各自都回到了座位上。便开始了课堂,大家也要即将步入高三了。
      第三节课的铃声碾过檐角冰棱时,舒望正在笔记本上画最后一道辅助线。阳光从教室后排的气窗斜切进来,把晏清的后颈镀成半透明的玉色,连发梢沾着的粉笔灰都成了会发光的星子 —— 这人总在数学课上偷偷折纸,此刻正把新叠的千纸鹤往他课桌上推,翅膀尖还带着未干的蓝墨水渍,像只刚从晨雾里飞出来的雀,又丑丑的。
      “看我新折的千纸鹤好看吧”晏清说。
      “很好看”
      “真的吗?那送你了。”晏清十分高兴地说道。“这世界上可仅此一个!要好好珍惜噢”
      “听到没?”
      “好好好。”舒望笑着回道。
      黑板上的函数图像被值日生擦得只剩半截尾巴,粉笔灰在光柱里浮沉,像谁把一整瓶银河晃散了。晏清的校服领口还别着早自习时偷摘的玉兰,花瓣蔫在领口扣眼里,倒比盛开时多了分慵懒的香。
      他收拾书包的动作带起一阵风,把晏清摊开的草稿纸吹得哗哗响,纸角掠过桌面时,恰好盖住了那画在边缘的、没敢画完的侧脸轮廓。
      “画的是我吗?”
      “。”舒望很自然地把草稿纸收起来了,可那似乎比白纸还纯洁的脸颊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走廊传来此起彼伏的椅腿拖曳声,隔壁班的喧闹像涨潮的水漫过来。舒望望着晏清蹲在讲台边捡钢笔的背影,阳光正从他微驼的脊背滑下来,在地面织成方格子的光网 —— 这人总把钢笔摔在同一个位置,仿佛和地砖上的裂痕约好了似的。当晏清抬头冲他晃那支挂着裂痕的钢笔时,镜片上的反光恰好遮住了眼睛,却让嘴角扬起的弧度成了上午时光里最清晰的标点。
      第五节课的阳光已经爬上课桌沿,把两人的课本晒出温吞的暖意。
      晏清忽然用圆珠笔敲了敲他的文具盒,下巴朝窗外一扬:老槐树树梢的光斑正在玩跳房子,从东边的枝桠蹦到西边的叶片,惊起几只在电线上打盹的麻雀。他们就这样共享了沉默的课间,看阳光在彼此的课桌上迁徙,看对方校服领口的绒毛如何接住漂浮的粉笔灰,像在收集时光的碎屑。
      当午休铃终于撕开空气时,晏清的千纸鹤正被风掀翻在舒望的课表上。课表边缘的日期被阳光晒得发脆,像一触就会碎成刚刚的早上。舒望看着那人勾着书包带晃向门口的背影,忽然发现他后颈的绒毛上还沾着半片玉兰花瓣,在穿过走廊的风里轻轻颤着,像个没说出口的、的秘密。
      “一起去吃饭啊,愣着干什么呢?”
      “好”
      窗外的老槐树正把影子投在斑驳的粉墙上,像谁用碎光拼贴的、没打算署名的画 —— 原来整个上午的时光,都藏在晏清摔钢笔的裂痕里,藏在千纸鹤翅膀的折痕里,藏在他们共享的、没敢说破的沉默里。
      午休铃是被蝉鸣泡软的,黏糊糊地粘在教室吊扇的叶片上。
      舒望带着晏清往食堂走时,发现这人校服后摆还沾着半片玉兰花瓣,边缘泛着浅褐的卷边,像被阳光吻倦了的蝴蝶。走廊拐角的穿堂风掀起晏清的衣角,露出腰线处一道淡红的勒痕——是上午犯病时他攥着肾上腺素笔太用力留下的印子,此刻正被六月的阳光晒得发暖,像朵开错了季节的小花开在苍白的皮肤上。
      食堂的铁栅栏门把热浪滤成碎金,打在不锈钢餐盘上叮当作响。
      晏清踮脚去够橱窗里的酸奶,校服领口跟着往上滑了半寸,露出后颈那粒浅褐的痣,在蒸腾的饭香里晃成一颗落进牛奶里的咖啡豆。
      舒望忽然想起早读时这人趴在桌上睡觉,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校服袖口还沾着他偷抹的薄荷膏,凉丝丝的气味混着阳光,成了整个上午最清醒的注脚。
      “不准买奶油蛋糕。”舒望按住晏清正要伸向草莓蛋糕的手,指尖触到对方手腕上的脉搏,像只被惊起的麻雀般轻轻颤了颤。
      晏清转头时眼睛弯成月牙,指尖还沾着橱窗玻璃的凉意:“就尝一口,就一口——”话没说完就被舒望塞进嘴里的酸奶堵住,吸管硌得门牙发响,却让唇角沾着的奶渍成了夏日里最甜的标点。“小心我告诉你爸。”舒望恐吓他说。
      “哼,不吃就不吃。”他不服气,又有点怂地说。
      靠窗的餐桌被阳光晒成暖橘色,晏清把千纸鹤立在调味瓶旁,纸翅膀恰好接住斜斜的光线,在不锈钢桌面上投出细碎的影。
      舒望望着这人用筷子戳开饭盒里的蒸蛋,忽然想起方才在教室,晏清摔倒时手腕擦过地砖的裂痕,渗出的血珠像朵小花开在苍白的皮肤上,却还笑着说“免费杂技表演”——原来有些人的脆弱,是藏在玩笑里的星光,只有在特定的角度,才能看见那微弱却坚定的光。
      蝉鸣在窗外织成密网,远处的老槐树正把影子投在食堂的玻璃上,像谁用碎光拼贴的、没打算署名的画。
      晏清忽然用筷子敲了敲舒望的饭盒,下巴朝窗外一扬:方才还在电线上打盹的麻雀,此刻正啄食着跑道上的面包屑,阳光给它们的羽毛镀上金边,像几粒会跳动的金箔。“你说,”晏清忽然凑近,热气拂过舒望的耳尖,“它们会不会也对鸡蛋过敏?”
      舒望没说话,只是把自己饭盒里的虾仁推到晏清面前。虾仁在瓷白的饭盒里泛着珍珠般的光,像他此刻没说出口的关心——这人总爱把危险藏在玩笑里,就像方才犯病时,明明嘴唇都紫了,还笑着说“吃了个小蛋糕”。
      但舒望知道,在晏清亮晶晶的眼睛里,那些未说出口的担忧,都化作了千纸鹤翅膀上的折痕,化作了此刻阳光下交叠的影子,化作了彼此校服袖口沾着的、属于对方的薄荷香。
      当午休结束的预备铃响起时,晏清的千纸鹤被风掀翻在舒望的课表上。课表边缘的日期被阳光晒得发脆,像一触就会碎成16年前的夏天。舒望望着晏清勾着书包带晃向他家玩的背影,后颈那粒浅褐的痣在阳光下忽明忽暗,像个没说出口的、关于夏日的秘密。而他知道,这个秘密,终将在往后的时光里,被阳光晒成彼此生命里最温暖的印记。
      食堂的风扇还在吱呀作响,把蝉鸣和饭香搅成一团。
      舒望捡起那只千纸鹤,纸翅膀上的蓝墨水早已干透,却在折痕里藏着极浅的、属于晏清的指纹。原来有些相遇,就像六月的阳光,炽热却温柔,把彼此的影子,永远地刻在了时光的扉页上。
      预备铃是被热浪泡软的锈铁丝,在走廊拐角处晃出断断续续的响。
      舒望跟着晏清往教室走时,发现对方校服裤脚还沾着方才在食堂蹭到的饭粒,在午后两点的阳光里闪成细碎的星子。
      这人正把没喝完的酸奶叼在嘴上,吸管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在锁骨下方投出一道颤巍巍的影,像只想要停驻的蝶。
      教室吊扇的叶片上凝着陈年的灰,转起来时把阳光切成无数片飞旋的金箔,落在晏清伏在桌上的侧脸上。舒望翻开数学练习册,余光却总被那人后颈的绒毛勾住——早读时偷摘的玉兰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淡淡一道香,混着阳光晒暖的布料味,在课桌间织成半透明的网。
      当晏清突然直起身子,把新折的纸船推到他面前时,船舷上歪歪扭扭的蓝墨水线,像极了他方才画辅助线时抖出的弧度。
      “再送给你一只最珍贵的,世上只有这第二只的千纸鹤,”晏清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碎钻,
      “等放学去学校后面的池塘放,说不定能漂到月亮上。”
      纸船的桅杆上还别着半片风干的玉兰花瓣,是上午他犯病时从领口掉下来的,此刻正随着吊扇的风轻轻摇晃,像面不会褪色的旗。
      舒望忽然想起方才在食堂,晏清踮脚拿酸奶时,腰线处那道淡红的勒痕——是他用肾上腺素笔时太用力留下的,此刻藏在校服底下,却在他心里烫出个小小的、会呼吸的洞。
      第八节课是物理,投影仪的光在黑板上投出模糊的电路图。晏清的头渐渐往他肩上滑,发梢扫过他的校服纽扣,像只困倦的雀儿在找栖息的枝桠。
      舒望闻到那人发间淡淡的薄荷味——是他今早偷偷抹的提神药膏,此刻混着阳光的温度,成了整个下午最清醒的锚点。
      他不敢动,怕惊飞了这只好不容易停驻的雀,只能任由对方的重量慢慢压过来,让彼此的影子在课桌上融成一团温吞的云。
      放学的铃声是被蝉鸣震碎的玻璃,哗啦啦洒了满地。
      晏清攥着纸船往操场跑,校服后摆被风掀起,露出脚踝处一道浅红的擦伤——是上午摔倒时蹭到的,此刻在夕阳里泛着珍珠般的光。
      舒望跟着他穿过香樟树影,看纸船在池塘水面打了个转,船舷上的玉兰花瓣忽然飘落,像片被阳光吻倦的云,轻轻跌进池水的褶皱里。
      “你说,”晏清忽然蹲下来,指尖划过水面,惊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如果我对鸡蛋过敏是天生的,那是不是连喜欢吃蛋糕,都是错的?”
      他说话时没抬头,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却让舒望看见他指尖在水里轻轻发抖——像只想要展翅却害怕淋湿的蝶。
      “喜欢本身从来没有错啊。”舒望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攥着纸船的手背,像触碰一片怕碎的月光,“就像喜欢看烟花不必亲手点燃,喜欢海不必非要跳进浪潮里——你的眼睛和心觉得蛋糕美好,这件事本身就足够珍贵了。”
      他望着池水里摇摇晃晃的纸船,船舷上的玉兰花瓣正被暮色染成淡金。
      “过敏只是给这份喜欢加了层滤网,让你能更小心地筛选真正属于自己的甜。比如周末我带你去那家新开的无蛋烘焙坊,老板娘会用杏仁粉烤出比奶油更蓬松的蛋糕,你尝过就知道,喜欢从不会被天生的禁忌困成死结——它只会像纸船遇见风,总能找到绕过漩涡的航线。”
      晏清抬头时,他刚好把自己的矿泉水拧开递过去,瓶壁凝着的水珠在夕阳里闪成细碎的星:“再说了,”他忽然笑了,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你偷偷盯着橱窗里奶油蛋糕的样子,比任何甜点都让我觉得甜。有些喜欢不必非得尝到舌尖,能看见你眼睛里亮起来的光,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舒望又开口,声音轻得像暮色里的蝉鸣,“只是需要有人帮你看着,别让纸船撞上漩涡。”他说话时,指尖轻轻碰了碰晏清手腕上的脉搏,像触碰一只停在船舷上的蝶。
      晏清看去,眼睛里盛着碎金般的夕阳,唇角扬起的弧度,成了这个夏日里最温暖的句点。
      归途的公交站台被夕阳染成暖橘色,晏清靠在舒望肩上打盹,纸船还攥在手里,船舷上的玉兰花瓣早已浸透了水,却依然固执地泛着香。
      舒望望着窗外飞逝的树影,想起上午在教室,晏清把千纸鹤推给他时,翅膀尖的蓝墨水渍——原来有些记忆,是命运折好的纸船,带着各自的伤痕与温暖,在时光的河流里,终将漂向彼此的港湾。
      公交车在暮色里穿行,蝉鸣渐渐低下去,像谁把阳光收进了蝉蜕里。
      舒望望着晏清熟睡的侧脸,后颈那粒浅褐的痣在路灯下忽明忽暗,像个没说出口的、关于未来的秘密。
      暴雨在窗外织成银帘时,舒望正盯着晏清后颈那粒浅褐的痣——和他十二岁时在医院折的千纸鹤上,用红笔点的标记一模一样。
      礼堂的吊扇吱呀作响,把蝉鸣和雨水搅成模糊的背景音,而怀中人的体温透过校服,像块暖玉贴在他心口。
      “望哥,你说咱妈们要是知道咱俩都是男的,当年还会在产房里定娃娃亲吗?”晏清忽然在他耳边轻笑,指尖捏着那支镶钻钢笔,笔帽上的碎钻在应急灯的冷光里闪成星河。
      “上周我妈翻出咱俩穿开裆裤的合照,说要裱起来挂在新别墅的玄关呢。”
      舒望的喉结滚了滚,想起今早晏伯母打来的电话:“望儿啊,明晚来家里吃饭,你爸和晏叔又在书房拼威士忌了,你俩可得把小时候的‘定情信物’带上——对了,把你那支裂钢笔也捎来,晏清最近总念叨要给它‘续弦’。”
      此刻他望着晏清腕间晃荡的银链,终于想起那是六岁时两家妈妈去庙里求的“姻缘锁”,刻着“望清永结”的篆字,被晏清偷偷磨成了船锚形状。
      家长会的礼堂突然亮起应急灯,映出前排家长们忍俊不禁的脸——晏明修和舒建明勾肩搭背地坐在第一排,威士忌的气味混着雨水,把“娃娃亲”的调侃声托得格外清晰:“老舒啊,当年你媳妇在产房说‘不管男女都定亲’,我可记着呢,现在俩小子处得比亲哥俩还亲,也算遂了她们的愿!”
      晏清的耳尖霎时红透,像被夕阳吻过的玉兰花瓣。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两家在海边别墅度假,妈妈们非让他和舒望穿同款蓝白条纹衫,说是“试穿新郎服”。
      那时舒望总躲在阳台折千纸鹤,而他蹲在沙滩上堆城堡,忽然被海浪冲倒,舒望跑过来扶他时,手腕上的姻缘锁硌得他生疼——现在想来,那串银链早就在彼此生命里,刻下了比海更深的印记。
      “林绾同学,麻烦把窗边的伞递一下?”班主任何老师的声音惊醒了回忆。
      林绾抱着课本穿过过道,忽然瞥见晏清课桌角的银链,眼睛倏地亮了:“晏清,你这链子和舒望的好像!我妈说你们两家的娃娃亲信物,还是从故宫请的老匠人打的呢。”
      舒望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开墨渍。他想起上个月在晏家书房,偶然翻到的泛黄信笺:“望儿与清儿若为同性,便结为契兄弟,共享山河;若为异性,便共绾青丝,同赴余生。”
      落款是两串重叠的指印,分别属于他母亲和晏伯母。原来早在他们出生前,命运就被系在同一条银链上,无论性别,都是彼此最特别的存在。
      午休时的暴雨渐歇,晏清拽着舒望躲进紫藤花架。藤蔓上的水珠滴在舒望校服领口,惊飞了停在他肩章上的蝴蝶。晏清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个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只千纸鹤,每只翅膀上都用红笔写着日期——从他们相识那天起,从未间断。
      “你还记得吗?”晏清拈起最顶层的纸鹤,翅膀上的“2008.6.15”已有些褪色,“那天我在幼儿园摔破膝盖,你把自己的千纸鹤送给我,说‘纸鹤会带着疼痛飞上天’。后来我才知道,你偷偷在每只纸鹤里写了‘晏清别怕’,连我住院时折的那盒,也全是你的字迹。”
      舒望望着晏清指尖的红痕——是方才帮他修补纸船时被剪刀划的。
      远处传来两位母亲的呼唤声,混着紫藤花的甜香,像极了童年每个周末的午后:晏伯母总会烤无蛋蛋糕,舒伯母则泡着碧螺春,看两个男孩在庭院里追着纸船跑,银链在阳光下晃成流动的星河。
      “其实……”
      舒望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袋,倒出两枚刻着“望”“清”的玉扣,正是两家妈妈说的“娃娃亲信物”,“去年我在老宅阁楼发现的,本想等成年礼再给你,没想到……”
      晏清的眼睛倏地亮起来,像盛着整个夏夜的星光。他抢过玉扣,把“清”字扣在舒望手腕上,自己戴上“望”字,银链与玉扣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原来你早知道!难怪每次我妈调侃‘儿媳妇’,你都躲去阳台折千纸鹤,合着是害羞了?”
      舒望别过脸去,耳尖红得比紫藤花还艳。
      他忽然想起今早路过便利店,看见晏清踮脚拿酸奶时,腰线处的勒痕被阳光晒成浅红——那是上周帮他挡住失控的篮球时撞的。
      原来有些羁绊,早在父辈的玩笑里,在母亲们的针线中,在彼此生命的每个褶皱里,织成了比任何契约都牢固的网。
      夕阳从云隙里漏出来,给紫藤花架镀上金边。晏清忽然举起玉扣,让阳光穿过扣眼,在舒望脸上投出个小小的光圈:“望哥,你说咱妈们要是看见现在这样,会不会后悔没多定几门亲?”
      舒望没说话,只是把新折的纸船放进晏清掌心。
      船舷上用红笔写着“清舟望海”,正是两家别墅门匾上的藏头。远处传来汽车鸣笛,是两位父亲来接他们回家。“今天终于不用坐那破公交车了!”晏清晃着玉扣跑向校门口,银链在身后画出优美的弧线,像道永远不会断开的桥。
      而舒望知道,这道桥,早在他们出生前就已架起,由母亲们的笑靥、父亲们的碰杯声、还有无数个像今天这样的午后,共同筑成。
      那些所谓的“娃娃亲”,从来不是束缚,而是命运最温柔的伏笔——让他在十二岁的医院、十六岁的教室、还有未来无数个清晨与黄昏,都能看见晏清眼里的星光,听见自己心跳里,那句从未说出口的、比任何誓言都坚定的“我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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