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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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母，通常是单体漂浮或游泳生活的海洋生物...作为一种无脊椎动物，它们没有大脑、骨骼、心脏和血液...”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阅读，“哥，要迟到了！”
“来了。”周远湖合上《海洋探秘》，随手将书包甩上肩膀。门口，妹妹周春秋已经等得不耐烦，正用脚尖轻点着地面。
九月的三山市，暑气未消。校园里的梧桐叶开始零星飘落，无人清扫的甬道上，金黄的落叶铺就天然的地毯。周远湖单肩挎着塞满暑假作业的书包，一只耳机随意地挂在耳边，校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周远湖好帅啊！”远处传来女生的窃窃私语。
“都高二了，你什么时候表白？”同伴的起哄声清晰可闻。
周远湖习以为常地挑了挑眉，继续向前走去。
而周春秋则翻了个白眼，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位哥哥除了相貌，到底有哪里吸引人的地方。
“老周！等等我！”元璩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踮着脚才勉强够到周远湖的肩膀。186的身高让周远湖在人群中格外醒目，而挂在他身上的元璩活像只滑稽的树懒。
“重磅消息！”元璩压低声音，“刘老师休产假了，新来的物理老师是个海归，叫宋...宋息！”
“真的？”周春秋眼睛一亮。
“千真万确！”元璩拍着胸脯保证，转头却发现周远湖无动于衷，“喂，给点反应啊？”
“换老师而已。”周远湖淡淡道。
“我的女神刘老师走了，虽然长得一般，但来个男老师我还怎么专心听课...”元璩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五官皱成一团。
“喂，别这么说女生的外表。”
“好吧好吧我错了，不过你假期干嘛不找我打游戏？”他迟迟没有等到周远湖的回答老周？阿远？小湖～“元璩拖长音调，像块牛皮糖黏在他身上。
”学习。"周远湖简短回答。
“得了吧，你除了游泳健身就是睡觉。”元璩毫不留情地拆穿，半拖半拽地把人拉进了教学楼。
教室里早已炸开了锅。
“新老师才22岁！海归博士！”
“我看到背影了，感觉都快一米九了！”
女生们的尖叫声中，周远湖径直走向最后一排——他的专属领地。熟练地将书包挂好，他趴在桌上补觉，耳边依稀传来“手指好长”、“侧脸绝了”之类的议论。
一阵骚动将他惊醒。抬头时，黄主任正领着一个年轻男人走进教室。那人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金属细框眼镜后的双眼含笑扫过全班。
“这是宋息老师，未来一个多月由他代课。”黄主任的介绍引来一片欢呼。宋息微微颔首，目光在触及周远湖时多停留了一秒。
“那位呢就是物理课代表…”黄主任手指着后排， “周远湖。”还没等黄主任说完，宋息便接了他的话，转头对他笑了笑，又看向了周远湖”，我刚才在楼下优秀学生榜上看见了，上面有名字和照片。”
周远湖眯起眼睛，这个陌生的赞美让他有些不自在。
黄主任匆匆离开后，宋息朝他招手：“课代表，来办公室一趟。”元璩在后面挤眉弄眼，周远湖只得跟上。
教师办公室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宋息搬来椅子，周远湖却停在门口。
“请坐。”宋息的笑容依然温和，“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商量。”
周远湖迟疑片刻，最终迈过了那道门槛。
“远湖，你父亲联系过我，他说这段时间他在国外没法照顾你和妹妹，恰好我回三山了，”宋息开门见山，“他说，希望我能暂住在你们家，顺便照顾你们。”见少年瞬间绷紧的下颌线，他补充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
「周瞻国难道只有这段时间在国外吗？」周远湖冷笑，他猛地起身，掏出手机走向走廊。这个大胆举动引来一片惊呼——敢在学校公然使用手机的人屈指可数。
“爸。”电话接通后，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为什么擅自决定？”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什么？”
“宋息是怎么回事？”
“哦，你们见到面了，小宋老师人很好，他是我这边朋友的孩子，他刚刚博士毕业，这段时间回三山家，但是他们家在三山的房子都卖掉了，刚好我们家里空房间也多...”
“周总，合同需要签字。”背景音打断了对话。
“早点休息。”周远湖果断挂断，对着天空长叹一口气。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抱歉，是我唐突了，这段时间我会住酒店。”
周远湖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像一只水母，决绝地游向深海。
周远湖的成绩不算差，却也从不出挑。他总在第四五名之间游弋，却从未跃入前三的龙门。高二一班是全理科重点班，在黄年级主任兼班主任的管理下，聚集了全校最顶尖的学子。周远湖的数理化生和语文都堪称优秀，唯独英语成了他的阿喀琉斯之踵——他语感极佳，却厌恶死记硬背，考试时总在拼写环节败下阵来。
班级前三的宝座常年由学委余念、班长姚谙佩和英语课代表元璩占据。「看着呆头呆脑，成绩倒不差。」这是周远湖对元璩的经典评价。
即便如此，全班最令人艳羡的仍是周远湖。他总在课堂上半梦半醒，左耳进右耳出，却总能稳居前五。这才是真正的天赋。
开学首日没有晚自习，放学铃响后，学生们如出笼的鸟儿四散而去。
周远湖的家藏在校园后方的巷弄深处。出校门左转到底，再一个左拐，便能看见那条名为三牧巷的老街。青石板路面早已被岁月打磨得坑洼不平，却依然固执地匍匐在地，承载着往来行人的脚步。巷子里住户寥寥，清一色的双层老屋。周瞻国曾在市中心购置过豪宅，却因距离学校太远，被儿子断然拒绝。周远湖执意守着这栋老宅，或许是为了记忆中母亲与祖父母残留的气息。
今日元璩照例与他同行，周春秋则与闺蜜们聚会去了。十字路口分别时，元璩突然挤眉弄眼:“明天可得给我讲讲新老师的八卦！”周远湖懒得搭理，摆摆手继续前行。
转过街角，公交站台前立着个熟悉的身影。宋息刚挂断电话，抬头正对上他的视线。
“住这附近？”宋息率先打破沉默。
周远湖微微颔首：“你呢？”
“暂时住在酒店。”宋息晃了晃手中的房卡。
“哦好，老师再见。”周远湖转身拐进巷子，背后传来对方略显生硬的叮嘱：“路上小心。”这刻意为之的关怀让他脚步陡然加快，青石板上响起一串凌乱的足音。
二楼卧室里，书包被随意甩在地上。周远湖呈大字型瘫在床上，盯着纯白色天花板上的细小裂纹出神。
给周春秋的电话无人接听。他转而打开了微信叮嘱她早点回家，出发记得打电话等诸如此类的话。退出和妹妹的聊天框后，他瞥见和周瞻国聊天框的那一栏多出了一个红点。他点进去，发现是周瞻国给他推送了一个微信名片，黑色头像，ID叫Oliver。
【这是小宋的微信，你加一下，好好聊。】
鬼使神差地，他发送了好友申请。
几乎瞬间通过的提示让他心跳漏了半拍。朋友圈最新动态显示在上周：机场照片配文「好久不见」。周远湖皱眉，不明白这个留美精英为何突然回到三山这个二线城市。
【你好。】消息提示突然弹出。
【我是周远湖。】
屏幕那头的宋息失笑。明明在学校冷若冰霜，现在却主动加好友？他斟酌许久，最终发去最稳妥的问候：【到家了？吃饭了吗？好好休息，准备下明天的课吧。】
周远湖盯着这串文字，胸腔泛起异样的暖意。已经很久没人这样事无巨细地关心他了，连父亲也是在出国后才开始隔三差五地客套问候。
对于即将与陌生男老师同住这件事，他谈不上愤怒，却有种被忽视的憋闷，他讨厌周瞻国总是这样不与他商量就做决定，甚至连决定做好之后说都不说一声。像心里进了沙砾，虽然感觉不到疼痛，却始终硌得慌。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明日该如何面对宋息。
算了，明天再说。他打开游戏试图转移注意力。暑假紊乱的作息很快带来困意，直到听见妹妹回家的动静，他才安心入睡。
翌日清晨，兄妹俩在巷口早餐店买了早点——四个肉包，周远湖和周春秋各一个，元璩两个，外加一杯豆浆，两杯牛奶。刚进校门，周远湖就被一股蛮力勒住脖颈。
“老周！”元璩像只树袋熊挂在他背上，“昨天宋老师跟你说什么了？以后在他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呗！”
“滚。”
“粥粥你看你哥！还能不能做兄弟了。”元璩转向周春秋求助，却只得到周春秋爱莫能助的耸肩。
“切，稀罕。”周远湖甩开他，递过早餐袋，“肉包子两个，豆浆一杯。”
“远湖哥哥果然最爱我！”元璩夸张地抹眼泪，“居然记得我乳糖不耐受专门给我买了豆浆！”
“巧合，只是我和粥粥今天想喝牛奶而已。”周远湖嫌弃地推开那张凑近的脸，“别贴过来，热死了。”
“嘿嘿，你就嘴硬吧。”晨光中，三个人的打闹惊飞了树梢的麻雀。而在教学楼办公室的窗前，有人正望着这一幕，镜片后的眼睛含着若有所思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