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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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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仲南的房子并不在闹市，而是坐落在静谧的郊区。三层的洋楼前是精心打理过的花园和草坪，可以看出房子主人充足的生活热情。
周怀瑾看了一眼外面，又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林安会意，截断了师长的疑问：“我和二叔不住一起，我一个人方便，这里…离学校远。”周怀瑾点头，体贴地没有戳穿这点拙劣的借口，只是落在少年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柔软。
车子停在院子前，司机阿明妥帖地下车开门，然后将他们送到门口，由家里的帮佣阿香迎到内厅。
林仲南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二人的身影忙起身迎上去，对着周怀瑾伸出手，“周老师，久仰久仰。请坐。”又回头喊了一声，“阿香，上茶。”
梳着两个马尾的小姑娘从楼梯上跑下来，扑进林安怀里，“哥哥！我可想可想你啦！你终于来啦！”说着就扯着林安的手往楼上走。却被林仲南叫住了，“囡囡，有没有给叔叔问好呀，要有礼貌哦。”小姑娘这才看到了哥哥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她乖巧地抬头问好，周怀瑾蹲下身去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夸了她几句。
看着小姑娘期许的眼神，林仲南也露出温和的神色，“去吧，让哥哥陪你玩一会儿。”又转过头来对林安说：“你去吧，我和周老师聊聊。”
林安笑着点头，他对这个妹妹向来亲近，小姑娘总是黏他，让他生出一种做哥哥的责任感，他一把将妹妹抱起，在小丫头咯咯的笑声中往楼上走去。
客厅的二人客气寒暄了几句便插入正题。
周怀瑾：“林先生，今天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下林安选大学的事，不知道您有什么想法。”
林仲南端起杯子，思考片刻后开口，“其实，我有想过要不要把他送出去读书，周老师您也知道，国内不太平呀。”他摇摇头，喝了一口茶。
周怀瑾点点头表示理解，“林先生的思考不无道理，那林安是怎么想的呢，他愿意吗？”
林仲南笑了一下，笑容中似有苦涩，“不怕您笑话，出国读书只是我的想法，但是恐怕很难实现，上次东瀛人闹事，家里的厂子被人抓了把柄，现在被查封了。资金方面……”没继续说下去，成年人之间的交流总是隐藏着许多的心照不宣。周怀瑾也没有追问，只是把话题又拉回林安身上，适时地递上台阶，“林安对化学的悟性很高，他自己也喜欢，其实大同大学的化学系就挺不错的，要是留在云江读书，也挺好的。”
明显看到林仲南的脸色好了起来，“是吗？孩子喜欢我们肯定是支持的呀，届时还要麻烦老师帮忙推荐…”
周怀瑾在心中嗤笑一声，心道真是正中你的下怀，但面上不显，仍是温和又冷静地提出想法：“没问题的，大同那边有我的同门，我会为林安引荐的。”
“那就多谢周老师了。”
二人又互相捧了几句，周怀瑾环顾四周，看到阿香就站在不远处，他对林仲南说：“林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林仲南有些诧异，但还是领着周怀瑾进入了书房。
房门落锁，周怀瑾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与林仲南相对而坐。“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他从包中摸出名片递过去——金煜纱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温乔，“金煜是我父母的产业，不过二老双双过世，现在是我舅舅在打理，我知道您是云江有名的实干家，我想和您谈谈合作。”
“金煜！温老板是你舅舅？”
“正是。”周怀瑾微笑了一下，“不知道林先生有没有合作的想法。”
林仲南警觉道：“金煜这么大的盘子，怎么能看上林某的这点家业，不知道您想在哪方面合作呢？”
“怡和。”周怀瑾轻轻吐出两个字，在林仲南警觉的目光中继续说下去，“林先生的怡和快被东瀛人搞定了吧。”
林仲南也是混迹云江的老油条了，眼底的那点震诧只流露出几秒就被他不动声色的掩下去，“想不到，周老师的消息倒是灵通。”他笑了一声，“不过你是温老板的外甥，知道这些倒也不难。怎么，金煜现在在云江已经到了能和东瀛人叫板的地步了？”
话里有些夹枪带棒，周怀瑾也不恼，只是平和的开口，“林先生说笑了，金煜自是不敢单枪匹马的跳出来，但是如果，金煜的背后有瑞恩帝国呢…”
林仲南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话。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林仲南开口：“你想怎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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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分钟后，林仲南与周怀瑾双双走出房门，仿佛刚刚真的是就孩子问题深入交谈了许久。林仲南客气道：“周老师留下来吃个便饭吧，正好也和林安说一下大学的事。”周怀瑾点头应了，林仲南：“好，我去叫小安。”
几分钟后，林安从楼梯上下来，背后还背着一个小姑娘。林仲南看见后皱起眉头，“囡囡，是不是又闹哥哥了？”嘴上是责备的语气，但伸出的手和含笑的眼睛还是透露出对小姑娘的宠爱。小姑娘伸手搂住了林仲南的脖子，被他稳稳地抱住然后放在地上。林安笑道：“没有，二叔，是我要逗她玩的。”
餐桌上——
随着菜被佣人一道一道摆上桌子，这次并不怎么正规的聚餐也开始了。
林仲南和周怀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边给女儿挑鱼刺，“来，吃点鱼，爸爸帮你把刺挑干净了。”周怀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安，这小孩正在嚼着青菜，脸颊一鼓一鼓的，像只兔子。虽然并没有发现少年的脸上表现出什么情绪，但是周怀瑾却平白生出一股怜爱的心理，可能是从小父母宠爱的他看不惯这种隐隐的冷落，一向克制自持的他鬼使神差地夹起一块排骨放进林安碗里，不自觉地软着语气，像在哄三岁小孩，“吃点肉，看你瘦的。”说完这句话，两个人的脸颊都瞬间被蒸熟了，林安红着脸直道谢，周怀瑾年长些，脸皮到底要厚点，虽然没脸红，但还是尴尬地干咳一声，在心里把刚刚突然和林仲南较劲的小行为唾骂了几遍。林仲南也笑着打了个哈哈，“多吃点，小安，看你老师都心疼了，还以为我苛待你呢。大孩子了，二叔就不给你夹菜了啊。”
老东西……周怀瑾面上不显，却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一向伶牙俐齿，有理能怼的对方哑口无言，无理也能搅三分的他这次因为尴尬熄了火，将话题转移到学习上。
“林安，关于上大学的事，我刚刚和林先生聊了一下，他说他支持你的选择，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对化学比较感兴趣，未来可能想继续学习这方面…”
“嗯，是这样的，”林仲南插嘴，“周老师说他在大同大学有熟悉的老师，你想不想去那里读书呀。”
见林安没吭声，低头似是思考，林仲南补了一句，“你要是想出国也可以的，二叔给你安排…”桌上一直没说话的二婶放下筷子，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然后开口说了声抱歉。林仲南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又补充道：“但是你也知道，外国可不比咱国内好，各方面都不一样，你从小金枝玉叶的养着，在国外是要受罪的。不是为了钱啊…”
本来的确在迷茫中的林安听到了这话，又想起之前听到的交谈，他正色道：“二叔，我想留在国内。”仿佛是为了顾全林仲南的面子，毕竟林安在这个家中一直是体贴又乖巧的存在，他又补充道：“外国我可呆不习惯，而且离家这么远，我要是想你们了怎么办？”
桌上安静吃饭的小姑娘猛地抬起头，仿佛从大人们的谈话中捕捉到了不好的内容，“我不要哥哥走！”说着嘴角一撇仿佛要哭出来。林仲南忙哄道：“哎哟宝宝……不哭不哭，哥哥没走，哥哥说要一直在云江陪你呢。”“真的吗？”小姑娘的眼睛中包着一汪泪水，要落不落的，“哥哥别骗我…”林安笑着哄她，“没骗你，哥哥不走。”
“那你今晚不许走了！”
“好……”
林仲南用纸巾轻轻拂去小姑娘要掉不掉的眼泪，“好啦，哥哥还要在云江上大学呢，会一直陪着你的，吃饭吧。”
周怀瑾冷眼旁观这一场闹剧，在快结尾时体面的说道：“既然决定了就安心准备入学考，材料什么的我会帮助林安的。”林仲南夫妻连连道谢。
饭局继续，周怀瑾和林仲南又聊起了别的话题，但是同时也在暗暗观察着林安的神色。虽然不显，但是少年耷下来的眼皮和饭桌后半程减少的话语还是让师长看出了他暗含的落寞。
好像有点心疼？周怀瑾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咂摸了几遍，最终归结于自己的师德高尚与林安这孩子太过于合他眼缘。大同其实很好，他很快也要去教书了。正式的任命没下来，他也不好和林安说，只是在临别前拍了拍林安的肩膀，温和地开口：“不用担心，有什么困难老师都可以帮你解决。”
晚上，林安如约留宿林仲南家，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饭桌上的话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闪过，最终停在了周怀瑾往他碗里夹菜的场景，师长的话语仿佛又萦绕在耳边，林安面上又开始发烫，翻身一头扎进枕头，把师长的话翻来覆去的品了七八遍，从中回味出几分“老师把我当小孩疼”的甜，一下就盖过了心底的那些烦闷与落寞，渐渐地陷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