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Part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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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怀远一下子噎住，他轻轻扯了扯秋熠的袖子，道：“熠哥。”
秋熠也怔住了，他问于轼：“裴钧长什么样子？”
于轼用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唔，比我矮一点，戴着一副黑色的眼镜，白白净净的，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看起来很乖。”
“但是我跟他聊了很久啊，他学习成绩很好，人很聪明，他喜欢搞一些小发明，他说他现在家里用的闹钟就是自己发明的……”
于轼滔滔不绝讲了好久，梅怀远的手搭上秋熠的肩膀，打断施法：“老高，于轼，我们先回去了，开学第一天作业也不少。”
高晓慕和于轼不明所以，却也只能默默点头。
秋熠和梅怀远走在路上，天色渐暗，月光透过云层照亮了地面。秋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转头看着梅怀远，神情复杂。
“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
接下来的几天，秋熠过得也并不怎么顺利。
起因是他们大课间要集体跑操，还有专门的学生委员会检查。比如“队伍歪歪扭扭，边跑边讲话”此类的现象一律扣分。
然而不知怎的又多了一条规定，让秋熠苦恼不已。
「严禁佩戴口罩」
事关整个班级的集体利益，秋熠不得不遵从。他小心翼翼地将口罩往下拉了一点，露出鼻尖。
吴清无奈道：“秋熠，你这是何苦呢，明天要全摘下来。”
“哦。”秋熠摆着个臭脸。
梅怀远、祁念和裴渡在一旁幸灾乐祸，三个人搭着肩膀围成一个圈，私下讨论起来。
梅怀远：“渡哥，你的愿望看来就要实现了。说来惭愧，我和熠哥相处这么多年都很少见过他的真容。”
祁念：“熠哥一定是个大帅比吧。”
裴渡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看不一定。”
祁念疑惑道：“难道不帅吗？”
裴渡摇摇头，带着无奈的笑容，解释道：“我是说，他明天或许不会来了。”
那天体育课，秋熠跑步扭到了脚，坐在旁边见习。他脸上不仅没有半点悲伤，反倒增添了几分满足。
梅怀远边跑步边给裴渡竖起大拇指：“渡哥，你聪明，我自愧不如。”他一脸认真，“以后我除了熠哥就跟你混啦。”
裴渡笑笑：“别，我还得靠你们呢。”
周四的跑操，两个男生请假，一个是秋熠，一个是时灯。
时灯咳嗽了几声，轻声道：“秋熠，你真是拼了命啊。”
秋熠轻笑，尝试活动脚腕，却“嘶”的一声僵住了：“糟糕，这下真动不了了。”
两个男生站在队尾，也就是转弯处。秋熠注意到裴渡经过他这边时会放慢脚步，然后瞥他一眼。
秋熠心里嫌烦，于是瞪了回去。
裴渡立马收回目光，乖乖跑操去了。
大课间结束，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班级，梅怀远不知死活地跟秋熠开着玩笑：“熠哥，是不是摘口罩更实惠些？”
“滚。”
“好嘞。”梅怀远一脸认真地答应了。
秋熠从书包最深层掏出魔方，打乱，复原，总时间不超过半分钟。
他家里有十来个魔方，从三阶到五阶，从普通的正方体到奇形怪状的都有。他完全靠自学，兴趣最大的那天凌晨一点还窝在被子里玩魔方，徐昕予半夜进他房间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掀开被子一看，秋熠小脸通红，魔方已经被扔到了角落。
“妈妈。”
秋熠说着，乖巧地躺下了。
徐昕予没什么表情，或许是困意袭身，她一句话都没说，拿起魔方就要出门。
“妈妈……”秋熠还不太会说话，他直起身，试图表达自己的意思，“魔方，要玩，不能拿走……”
白光映出徐昕予冷淡的脸色，她沉默了几秒，手指一松，魔方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秋熠穿着睡衣，哆哆嗦嗦地下了床，魔方被摔坏了，好几个方块弹出好远的距离。他伸出手抓住它们，数了数，还缺了好几个。
秋熠光着脚在房间里寻找剩余的方块，他先是在床底找到了两个，最后那一个却迟迟不见踪影。
他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又走了几次，突然，脚底传来一阵痛感，秋熠简直要跳起来了，他弯下腰，用手捡起了最后的方块。
回到床上，秋熠呆呆地看着变成残次品的魔方，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不知道徐昕予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自己只是想玩魔方而已……
那天晚上，秋熠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手中紧握着那永远都拼不起来的魔方，内心是崩溃的，是无助的。
“爸爸，你要去哪里……”
“小熠，爸爸很忙，要出差去啦。你乖一点，这个魔方给你玩，好不好？”秋终杰宠溺地摸着秋熠的脑袋，语气满是不舍，“爸爸走啦，你和妈妈都要好好的。”
秋熠默默接过魔方，最中间那个小方块上刻着烫金的字：「秋熠」
这是秋终杰送给他的最喜欢的礼物。
他知道徐昕予生气他半夜三更不睡觉，可她是不是还生秋终杰的气，而且还把这种情绪发泄到他的身上。
答案至今无从得知。
手中魔方越转越快，秋熠脑中不断浮现出过往的记忆。忽然，他手一顿，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的光，秋熠有些不解地抬头，对上那人的视线。
“借我玩玩。”
秋熠趁那人说话的瞬间扭转了一个小方块，他戏谑地笑道：“好啊。”
裴渡没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盯着他，等到秋熠快要不耐烦了，才道：“给我计时。”
秋熠撇撇嘴：“让梅子来吧。”
梅怀远听到呼唤，立马转身，快速点开手表上的计时器，兴奋地喊：“准备——开始！”
裴渡手中的魔方快速运转着，秋熠觉得他是学过的，手势什么的都很专业，因此，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人除了学习其他什么都擅长。
已经过了十五秒了，裴渡看上去只剩最后一步，可他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班上那些爱凑热闹的同学也都往他们这边投来视线。
“哎，裴渡行不行啊。”
“快半分钟了，还是再等等吧。”
“这就是逞强的下场吗？”
裴渡心里好慌，手中的汗迫使他渐渐放慢速度。这时，一阵短促的笑声从他身边传来，裴渡抬眸，看见秋熠趴在了桌上。
讽刺他呢？
裴渡将魔方放到桌上，还是个半成品，他摆着手对梅怀远说：“暂停。”
秋熠满脸憋笑地抬起头。
没想到下一秒，裴渡猛地抓住他的衣领，身体逼近，一字一句咬着牙道：“秋熠，你当我是傻子吗？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就这么想看我出丑？”
凑热闹的同学一下就炸开了，苏陌楹有些担心地对盛珩说：“他没事吧？”
盛珩笑嘻嘻地摇头：“没事儿。”
秋熠的心跳仿佛停止了，他低着头，摆出一副示弱的姿势，但语气强硬：“松开。”
裴渡扭过头故意不理他，淡蓝的衬衫被解开两颗扣子，锁骨完整地露了出来。
秋熠莫名脸红，他拍开裴渡的手，抢过桌上的魔方，硬生生塞回了包里。
秋熠感觉到，裴渡好像没有真正用力，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就逃脱。
他慢半拍转过头去，裴渡又趴到了桌上，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裴渡。”他说。
可惜没有人理睬。
周五一早，秋熠瞧见裴渡趴在一旁睡觉，身子斜靠在墙边，头别了过去，好像故意避着他似的。
祁念说道：“渡哥今天有点恹恹的。”
梅怀远不信邪，硬是要吵醒裴渡，他大声地喊道：“老师来了！”
你这也太假了。
半响，裴渡翻了个身，脸死死地埋在胳膊肘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秋熠劝梅怀远别多管闲事，后者只得乖乖进入晨读状态。
周五一整天裴渡都趴在桌上，饭也不吃，像是受到了某种打击。数学课前秋熠站在讲台上，犹豫了好久到底要不要叫他。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秋熠回头，是吕严。
“下去吧。”
看来吕严已经默认裴渡是空气了。
放学，梅怀远领着秋熠走了一条小道，没什么人，他沾沾自喜地说：“熠哥，这条路近，五分钟即可到家。”
秋熠微微颔首，没多说什么。
随着小巷缓缓收紧，秋熠感觉有些不对劲，梅怀远倒是挺高兴的，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倏然，几个人高马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领头的是一位个子很高的男生，嘴唇右下角有一颗痣。
梅怀远丝毫没当回事儿，只见他一边护在秋熠身前，一边笑嘻嘻地道：“哥们儿，挡着道了。”
领头的男生一挥手，身后几个小弟就纷纷上前将梅怀远擒住了。秋熠伸出手抓住梅怀远的胳膊，没想到男生一侧身拦在他面前，讥笑道：“秋熠，好久不见。”
秋熠带着怒气扫视了一遍男生，隐约记起是天天跟在穆心海身边的小弟，他叫出了男生的名字，嘴边不忌讳地露出一丝嘲讽。
“陆家淮，三年了，你还真是忠诚得像一条狗。”
男生愣了两秒，接着命令小弟逼迫梅怀远跪到地上，他掐着秋熠的脖子，强迫与自己对视：“秋熠，现在轮到你求我了。”
他朝梅怀远的方向努了努嘴，坏笑道：“你今天要是没个表示，你的好兄弟就得一直跪在这里。”
梅怀远喊道：“熠哥！别管我……”但很快声音又被那几个小弟的命令声压了下去。
秋熠冷着脸，什么话都没说。
他的心揪着，就像最疼的地方被人拿出来重新撒盐，梅子是无辜的，他不该凑这趟浑水。
秋熠突然很想打自己一巴掌。
这个愿望在下一秒就实现了，口罩被打得歪到一边。秋熠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脸庞滚烫得像是烧起来了。
陆家淮发现了契机，他言语犀利地叫嚣道：“怎么，一碰到口罩就怂了？”
秋熠后退半步，举起拳头就往陆家淮的脸上砸去。可那人不但没躲，反倒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断了他的口罩。
秋熠慌了，捂着脸缓缓后退，直到脚后跟碰到墙角，心中顿时冰凉一片。
陆家淮带着嘲讽又有些羡慕的语气说：“哎呀，你这脸蛋不是挺好看的么？穆姐最讨厌你这点，几次向我抱怨说秋熠连个口罩都不愿意给她摘。”
“那既然穆姐没能看到，那不如我来替她看一看？”
秋熠捂着头痛苦地蹲在墙边，陆家淮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秋熠的书包走去。
“哗啦”一声，包里的东西被倒了出来，凌乱地洒在地上。陆家淮嗤笑一声，饶有兴致地捡起与周围书本格格不入的魔方。
他胡乱扭了几下，对秋熠说：“你这魔方看起来挺值钱的，给你这种人用真是可惜了。”
“我□□……”梅怀远差点就要冲到陆家淮跟前，“真是不要脸，你还说得出这种话来？”
陆家淮脸色一黑，接着手指一松，魔方掉到了地上，好几个小魔方被弹出好远。
“妈的，老子还不稀罕要呢。”
秋熠的瞳孔逐渐失焦，他呆呆地看向地面，噩梦般的记忆正疯狂涌向脑海。世界仿佛安静了，秋熠只能听见自己鼓点般沉重的心跳声。
陆家淮眼见秋熠这副痴傻的模样，手一挥，不想多做纠缠：“咱们走。”
几个小弟粗鲁地放下梅怀远，跟着陆家淮扬长而去。
“熠哥！”梅怀远立马朝他这边跑来，“你没事吧？”
秋熠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熠哥，你先休息一下，我还能走，我去老地方找于轼他们。”梅怀远最后关照好秋熠，便匆匆往前走去。
秋熠没力气再去捡那些小方块了，他蜷在墙边，忍不住偷偷哭泣。他永远记得那天晚上徐昕予陌生的模样，他多么希望可以在那一瞬间按下暂停器，让魔方不再坠落。
几乎所有美好的愿望都随着魔方的破碎灰飞烟灭了。
这时，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魔方被好端端地放在手心，只不过蒙上了一层灰尘。
“哭有什么用，又解决不了问题。”
秋熠迟缓地眨了眨眼，低着头接过魔方，下意识将它复原了。
“要是没有我，你打算这么处理这个魔方。”裴渡居高临下地看着秋熠，“你说你明明是只小兔子，为什么总想扮演什么老虎呢？”
秋熠意识到自己没戴口罩，声音明显虚了许多，他哑声道：“我又不属兔子。”
裴渡笑笑，没多说什么，他见秋熠一直低着头，便玩心大起：“要口罩么？”
秋熠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顾面子地拼命点头。
裴渡乐了，他快步走到墙边，蹲下身，带着点调戏的语气：“秋熠，你得求我。”
秋熠虽然处于被动状态，但还是硬气地扭过头，不再理会这个趁人之危想占别人便宜的小人。
忽然裴渡叹了口气，将一只全新的口罩递给了秋熠，就在秋熠即将伸手接过之时，裴渡又突然往后一退，让秋熠扑了个空。
秋熠吃惊地与他对视，裴渡却在这时翻起旧账。
“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Part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