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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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开心？」
为了说这句话，陈秋用了很多无聊的话做铺垫。
为什么会犹豫？
为什么情绪低落会被发现？
于舒作为演员，自认为表情管理还算到位，还是说，真像何平洲说的那样，因为演戏太较真，连生活都无法顾及？
“为什么这么说？”于舒心脏跳的有点快，他想知道陈秋到底何出此言。
陈秋顿了下，道:“可能是直觉？”
“我能感受到，你不喜欢这里。”
于舒提唇，觉得离谱:“万一是我今天太累了呢？毕竟刚下火车就要跑工作。”
陈秋听完于舒这句话，竟真若有所思地点头。
“……也有可能是。”
看陈秋被他一句话就说服，于舒睡意消散，弯着眼睛笑，笑陈秋没有点坚持的态度。
于舒问他:“你们编剧洞察力都这么好？”
陈秋看于舒笑，他眼中也聚起浅浅笑意，挑眉:“所以我说对了？”
“是的是的，我的陈大编剧。”于舒轻易的就承认了。
他垂着眼，思考几秒，漆黑的瞳仁又回归到平静，他开口:“其实也有太累的缘故……但不喜欢这里也是真的。”
陈秋嗯了声，还是那样，专注、安静的看着他，仿佛在用眼神告诉于舒:你说吧，有我在听。
于舒心念一动，问陈秋:“你觉得一个人该对学校、家有什么情感？”
“有人说那是青春，是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地方，可我离开了这个地方八年，我从未有过这种情感。”
说是在问，其实于舒并不需要一个人回答。
“小时候我学习不好，我爸拿着挂衣服的晾衣杆抽我，铁皮做的棍子，硬生生给抽折了。棍子折的那天晚上，我拿着第二名的奖状去找我妈，明明书上说的严父慈母，明明班里其他同学的妈妈都是那么的温柔，到我这里只剩下一个不满意的眼神……”
“第二天那根折掉的铁皮棍子是被我妈换成了实木的。”
于舒说的时候眼神毫无波澜，好像这些事的当事人并不是他。
“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学校也是。我讨厌我的父母，我讨厌学校。”
高中、大学也是这样，屁事无聊的事一箩筐，他说不完。
有比这糟糕的父母更让人烦心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说到了小时候。
可能是从来都没人问过他“你为什么不喜欢你长大的地方”，也有可能是他也没向别人说过他那一塌糊涂的童年。
因为够久远，也因为面前的人不够熟，所以恰好可以说那些他觉得委屈却又不痛不痒的经历。
气氛并没有因为这几句话而变得低沉，相反，好像正因为这些话，于舒在心中堵了两天的气好像突然通了。
陈秋是一个合适的倾听者，他默默的听着，光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力量。
一种化悲为乐的力量。
“他们拥有去用什么方式去爱人的选择。”
陈秋的声音宛如从大海流进旱地的涓涓流水。
“同时，你也拥有去讨厌任何东西的选择。”
“这包括所有人的爱。”
陈秋没有否认爱，但他说于舒可以讨厌任何爱。
于舒眼眶酸热，陈秋满打满算就说了这几句话，却就是这几句话，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让于舒本来还无所谓的心骤然难受的很。
他又躺回了床上，开玩笑:“陈大编剧，你怎么这么会说话？”
于舒:“你这句话不会是你以前剧本里的话吧？”
陈秋没揭穿他的玩笑，顺着说:“你怎么知道，这可是我下一本本子的台词。”
于舒不想让陈秋看到他哭。
他喊:“陈秋。”
“嗯？”
“我困了。”
陈秋:“晚安，我们未来的于影帝。”
“好，你也是，陈大编剧。”
陈秋把灯关闭，一片漆黑中，于舒委屈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大脑放空，原本心烦意乱的意识顿时被清扫干净，他以为浅眠多梦的一晚，因为几句话的功夫，竟酣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李柏起的最早，他的情绪高涨，几乎兴奋了一夜，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不到八点钟就来敲陈秋和于舒的房门。
于舒被这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隔壁床的陈秋早已不见。
他开门让李柏进来，给李柏示意:“陈秋已经起床了。”
李柏点头，他眉开眼笑，还是精力充沛，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知道，他有晨跑的习惯。”
“我是来喊你的。”
他说话还带点神经兮兮的。
于舒还没完全醒，“啊”了一声。
“找我？什么事？”
李柏喜不自禁，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拉着于舒比划:“我昨天晚上逛了很久青城，我以前没有来过这里，昨晚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个很有韵味的地方。”
“于舒，你不是当地人吗，我就是想问一下你，青城还有什么地方特别有人情味，我到时候和团队商量一下，可以在这里多设置几个场地。”
于舒听明白了李柏的意思，他对青城的了解，也就了解在几个固定的地方，突然让他介绍哪里，一时之间还真是绞尽脑汁。
好在李柏也不着急，他提完这个事就去阳台接了个电话，听意思应该是剧组的同事。
这时，陈秋提着几个袋子回来了。
他开门进来，瞥了眼正在打电话的李柏，把手中的早餐递给于舒，小声道:“豆浆和粥都有，你看看喝什么。”
于舒不挑，他随便拿了杯豆浆，手捂着还带着点温度的杯壁，大脑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地方。
他摁着手机开机，等画面出来后，用地图搜索了下那个地方。
——八年了，那个地方还在。
他欣然看向刚打完电话的李柏，眼睛亮亮的，表情鲜活，前几日的死气沉沉消失了几分。
“李导，有个地方还不错，吃完饭我带你去。”话落他考虑下环境，没说太满，“就先当去游玩。”
“好！”李柏利落地答应。
吃早饭李柏就定好了车，他看起来格外的好奇，吃了两口就催陈秋和于舒走。
美约其名饱了，快走。
陈秋被他推着走，对李柏这不争气的样子无奈至极:“你小子，地方又不会跑，你着急什么？”
李柏喊:“你不懂！我这叫负责！”
陈秋和于舒一听这话，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想法——无可奈何。
于舒说的地方是一条街，在青城边缘，和市中心繁荣车鸣的街道相比，这里多了些烟火热闹。
刚一下车，踏进这条街，李柏就四处观察，边看边感叹这确实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楼房不高，偏旧，有的甚至还是复古版的砖瓦房，人不多，有几个摆水果摊的中老年人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只要能和这里的居民和物业沟通好，取几个景、甚至把这里当做常拍的场地都很有可能。
李柏走了一圈，他形容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和雷笙意外的符合。
尤其是他看到于舒站在街道中心，和这个地方融为一体的时候。
意外的，很适合。
雷笙这个人物，起初是一个小角色，但经过陈秋的不断润色补充，这个角色已经可以和男三男二比肩。
李柏看向陈秋，发现陈秋注视着这个地方，眼中的情绪和他的不差多少。
李柏用拳头碰了下陈秋的肩膀，扬眉:“是不是，很符合？”
陈秋get到了李柏的话内之意，点头，看向在前方不远处逗流浪猫的于舒:“昂，雷笙，是不是？”
“对，懂我。”
李柏心情大好，弯着眼睛跑到一家水果摊，一手插着兜，一手捏着一个橘子问甜不甜。
陈秋则走到于舒旁边，垂眼看着于舒摸猫。
猫是狸花猫，皮毛沾着泥，虽说是流浪，但身体圆滚滚的，一看就不像是受过苦的。
它好像和于舒很亲近，用脑袋蹭着于舒的手腕，舒服的眼睛眯起来。
“咪咪，你怎么这么胖？”
于舒惊讶的看着猫，他记得他八年前离开的时候，它还是一个濒临死亡的崽。
它的耳朵有缺口，出生时就有，这也让于舒在八年后的今天还能认出这只猫。
“说明这里的人都很好。”陈秋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于舒浅笑，特别认同这句话。
当时他高中毕业考上国戏剧大学，他父母为了逼他复读重考，扬言不给他出一分学费。而他为了凑学费，一天给三个孩子做家教，都在这条街。
每个人，确实都很好。
“我以前没事的时候也喜欢来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的人特别温暖、善良。”
“那有什么好玩的吗？”陈秋问。
“对对！有什么好玩……的！”李柏吃着橘子，手中还提溜着一袋，塞给于舒和陈秋一人一个，“我觉得还挺甜的。”
于舒接过，他带着二人顺着一条街走，边走边道:“我记得有一家电玩城，我以前没去过，但是我当时从外面看里面的时候，觉得很不错。”
声音一落，于舒就停下脚步，指着一个有点旧的招牌，“就是这个。”
电玩城看起来年岁不短，他们进店，里面的机子都是十年前兴起的款式。
倒是有几个看起来还算崭新的抓娃娃机，旁边有几个孩子在投币。
于舒也是第一次到电玩城，他按照门口的指示，去兑币。
李柏觉得好玩，早就去娃娃机旁边看小孩子抓娃娃去了。
而陈秋跟在于舒后面，他看着于舒从兜里掏出钱包，然后皱着眉研究了会机子后，发现只能扫码购买。
就在于舒“习惯性”等待手机开机时，陈秋打开二维码，手快，一扫扫了三个人的份。
看着游戏币稀稀拉拉的掉出来，于舒还拿着刚开机的手机傻眼愣着。
虽然没说好一定是他付钱，但半路被别人买单的现况，还是让于舒多少有点愤怒。
他抿嘴，有些执着，问:“这还能塞回去吗？”
陈秋假装不熟悉:“应该……不能吧。”
“早说了，应该让我来。”
陈秋颠了下足可以玩一天的币，哄骗他:“李柏他菜还爱玩，到时候肯定会用光，那个时候你付钱，我不抢。”
于舒呆滞，看了眼币，又看了眼在娃娃机旁边嗷嚎着“加油”的李柏，没想多久就相信了陈秋。
他攥着手机，又想下意识的关机，但想到了刚才的抢单，还是制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就在他想把手机揣回兜里的时候，来电振动响起来。
他抬起手机，看了眼来电。
是姜琳。
他让陈秋先去找李柏，用手势告诉他他要出去接个电话。
陈秋比了个“ok”。
出了电玩城，于舒接通电话。
于舒:“喂？怎么了姜琳？”
姜琳喘着粗气，像是在跑步，她缓了下，语气急切:“于阿姨住院了，我妈说病危都出来了！”
“嗡”的一声，于舒大脑蓦然发白，他半晌，才只吐出一句话:“啊？我妈……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