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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你不记得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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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想吃掉他,那为何又三番五次、大费周章地救他?他们现在所做的,确实可以解读为救他。凌杳只是疑惑,疑惑现在所遭遇的一切。
简直像梦一样。
循照一个正常人的思维,估计没有人能够接受摊开在凌杳面前的事实。他只在科普文章或者视频中了解过别人对此的猜测——外星是否真的有生命存在?外星人真的存在吗?
外星人是否就在我们身边?外星文明比我们更高级了吗?外星人只长一个样吗?
……胡扯。
凌杳实在难以理智:“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语气有问题。凌杳看到张明明在黑暗中似乎朝他看了一眼,也许是一直看着他,以致眼中糊成马赛克的世界有一道光照了过来。
“要开灯吗。”张明明这样说着,似乎凑近了点。
凌杳感受到他的靠近,暖烘烘的掌心意外覆上眼皮。转瞬,光明撒了一地。
手掌捂得严实,凌杳还是通过淡红色的皮肤透光去适应,他愣了愣,对方已经撤下手心。再愣神,眼镜已经被递到跟前:“饿不饿?”
凌杳下意识摇了摇头,随之戴上眼镜,视物重新清晰。张明明就坐在床边突兀的椅子,一双深黑的眼眸正盯着他。凌杳心尖微颤,快速撤走不慎的相视。
“我买了粥。”张明明开口,“你睡了一天。”
要花费几秒思考他话里的内容,凌杳凝滞成浆糊的脑袋才得以理解,疑问堆积太多:“为什么?”
“你吓晕了。”张明明继续说,“渴吗?”
没等凌杳思索‘吓晕’二字的深沉含义,嘴唇倏然贴上温热的触感,他本能地抿唇远离,低眸看到了盛满透明液体的玻璃杯。
“水。”张明明言简意赅,“喝一点。”
凌杳短暂扫视对方不带任何含义的漠然神色,忽然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他试探性地挪近与唇齐平的杯沿,就着稳稳拿住玻璃杯的手指,慢慢张露一点牙齿。
捏住杯壁的指甲溢出深红,抬高些许,温度恰好的水便缓缓流入口腔。凌杳咽下来之不易的水,开始觉出渴。那只手好像拥有读心术,抬得更高,温水加快了流速,凌杳迫不及待地接纳、吞咽。
一杯水见了底。
张明明转头走向门侧,撂下一句:“我去拿粥。”
门被轻声关掩,整个空间仅剩寂静。凌杳打量着房间全貌,发现颜色的搭配简直鲜艳异常。不算大的空间仅有一扇窗,窗帘搭配着小青桔的清新绿色,外面是零碎光迹的夜景。
他慢几拍地低头与身上盖着的蓝粉色相间的被褥面面相觑,而白绿小雏菊的枕套同时分得了注意。床头桌铺着一层明黄色小花的布料,仅有太阳花样式的台灯放置于上面。以及角落里的箱子,是格格不入的深灰色纺布箱。
房间里一床一桌一箱一窗,再无其他。
似是留足了凌杳观察的时间,门口轻响,张明明捧着一碗粥出现。
粥碗飘出袅袅白雾,勺子在碗里搅动几番,香味立即溢散。张明明目视着他,舀了一勺冒着热气的粥,轻轻吹动,改变了白雾的轨迹。
他似乎想要喂他。
凌杳略显局促,小声拒绝:“我自己来。”
他没说话,动作不经意地停滞几秒,碗轻易易主。凌杳交接过碗勺,不太自然地抽出被子里的双腿,挪至床沿。在此期间,张明明直白的视线不瞬,无形压迫。
凌杳小口吃着,后背渗出一层虚汗。虽然现在处于这群外星人的地盘,但他有把握暂且安全。毕竟到目前为止,张明明最多在眼神上给了他被绑架的实感,除此却是好吃好喝的供着……窝蛋牛肉粥,挺好吃的……
“凌杳。”
凌杳一下子咬到瓷勺,眨着眼睛看去。
“还害怕吗?”
“……”
“我没有恶意。”张明明解释道,“我不会伤害你……她们也不会。”
…一桩桩事实经历有目共睹。两人默契地噤了声。
凌杳觉得热粥烘得他的脸皮发烫,没底气地开了口:“我……能回家吗?”
此话一出,凌杳在心里默叹。他现在不是很能确定自己是否会落得横尸街头的田地,与外星人打交道他还是头一次……应该算第一次的。
张明明半晌没答,凌杳更没底气,不由自主地将嘴里的勺子咬得越紧。嘴巴里甜丝丝的牛肉粥快要索然无味了。凌杳低着头,默声一口口塞,鼻腔莫名堵塞,他只得小小地别开热气而吸吸新鲜的空气。
“不能。”
瓷勺不重不轻地磕上牙齿,发出不太清脆的响声。饶是凌杳有准备,也被这个回答吓得垂下头。
凌杳不敢开口问他的意图,所幸他好心开口:“我不吃人。”
“……”三个外星人同伙,只他一个地球人。凌杳捧着粥,谨小慎微地问:“为、为什么不能?”
碗里的粥所剩无几,张明明十分有眼力见:“我给你再盛一碗。”只是这眼力见用错了地方,凌杳想要的回答落了空。
“不用了。”凌杳闷闷地说。承受着张明明的关注,凌杳将剩余的粥吃完,把空碗往桌子上轻轻一放,就噤若寒蝉地闭了嘴。
两相无言,凌杳坠下视线、一直到地面,排除对方进入视野的可能。
“生气了?”
“……”
“现在回家不安全。”他说,似乎还笑了,“出了点问题。”
凌杳皱着眉:“出了什么问题?”
他本就上扬的唇角弧度更高,真真切切地笑了:“李红的同伙不知道还有多少……你待在这里安全一点。”
“……”凌杳觉得待在这里更不安全——什么叫李红的同伙?难道他们三个外星人不是一伙的吗?凌杳尝试问个明白:“他们的目标是我?”
他明显收敛了笑意,正声道:“或许是,或许不是。”
猜谜游戏并不好玩。凌杳沉默半晌,回想起一些被忽略的疑惑,问道:“你怎么救的我,为什么要救我?她们、真的吃人吗?”
他看着他,只回答了后半部分的问题:“吃人。”
即使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凌杳还是忍不住感到后背发凉。对方的声音不期而至,是始料未及的肯定:“你不记得我了。”
这句高深莫测的话径直砸来,凌杳愣了愣,隐隐察觉出其背后蕴藏的巨大含义。
凌杳无法抽离目光,定定地对望着,那深黑的眼瞳仿佛纯净的墨玉,逐渐显露出青绿的光泽。他居然能觉出对方无缘无故的……委屈。
他不记得他了。为什么要、委屈?
对方倏忽站起身,没等凌杳从凌乱地思绪中挣扎出来,便一步步靠近。他居高临下地贴近坐在床沿的凌杳,是审判的姿态,眼睛里却满是压抑不住的难过意味。
他一只手捏住凌杳的下巴,迫使抬头。眼前霸道地侵入他的脸,慢慢地,凌杳眼睁睁地看到他整张脸都发生了变化。
这是一种很细微的变化,他逆着白炽灯淋下的光,似是光影作祟,不知不觉地展现出另一张脸。
不能说是另一张脸,也许还是他。
是比他见过的张明明更年轻的脸。
凌杳只表现出惊骇,眼睛因吃惊睁大,瞳孔也在眼球的束缚中逐渐扩张。被单手牢牢固定住视线,凌杳被迫专注于他,见证了陌生、青涩的脸慢慢转变成莫名熟悉的脸——
凌杳立即回忆起这张脸。他见过一次,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张明明使用的就是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