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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赶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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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江北大学女学生惨死，原因竟是#
#女学生分尸案进展#
#死者家属要求江北大学给个说法# 热
#江北大学# 热
一夜无眠。下滑，点入形形色色的热搜词条，一直划下评论区。
用户234917：现在的女学生没个正形，整天酒吧场所里泡，这个下场很正常。
愤愤敲下回复：你了解事情原委了吗就在这里乱说？
薅马：这女的乱搞遇上变态了吧。
扫过这条评论，她怔了好一会儿，指尖用力点下举报。
“语灵，吃早餐吧。”周默端来一碗医院外卖的热粥放下，摸了摸蜷缩在被窝里的脑袋，柔声道，“昨晚又没睡着吗？”
周语灵默默熄暗了手机屏幕，无声躬腰抱住膝盖，将脸埋得更深。
周默没有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轻抚过她的背。
躲进黑暗里，分不清白昼，眼泪无故流淌。她努力睁大干涩发酸的眼睛，眨了眨，深深呼吸了一口稀薄的氧气。求生的渴望还是淹没了她，憋气寻死的把戏太过可笑。
周语灵坐起身，拿起那碗粥，闷头塞了一大口。被呛，她剧烈地咳嗽着，整张脸泛红。周默仍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吃慢点，不急。”
她用力地咳着，咳到嗓子沙哑，眼泪糊涂了视线。她一字一顿地述说着：“一个已经不存在于世界的人，仍要被冠以莫须有的罪行吗？”
**
“公道自在人心！”
“作为一所名校，教导出多少优秀学子，难道你们要不作为吗？！”
“江北大学要将责任摘得干干净净吗！”
“我侄女落得如此下场，你们难道心安吗？！”
会议室里，沈越铭和沈忠良面色铁青、坐在一侧没吭声。沈忠义似乎格外气愤，叫嚷着：
“我侄女死了！死了！你们知道吗？她不是失踪，不是受伤，是被分尸！被分尸啊！”
杨呈玥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文件夹，指节发白。
“这位家长……”她刚开口，被洪娟打断。
洪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水杯被震得跳了起来，“我侄女在你们学校出的事，你们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你们是怎么管理的？怎么保护学生的？！”
另一位陪同的男老师见状连忙开口：“冷静、先冷静一下，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洪娟猛地站了起来，声音颤抖，“我侄女才二十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们知道她有多优秀吗？她从小到大都是我的骄傲，可现在……现在她连个全尸都没有！”
校方只让两人尽力协调，别把事情闹大。可眼瞅着对方态度强硬，杨呈玥不得不语气诚恳地一遍遍认错：“抱歉，真的很抱歉。劳请你们先耐心等待，等我们协商好事宜，一定给你们一个解释！”
“我不要什么狗屁解释！”沈忠义忿忿道，“你们一拖再拖！就这，还名牌大学呢！”
杨呈玥皱了皱眉，轻声回复道：“校方这边的补偿是10万……”
“10万？！”洪娟拖长尖锐的声调、刺耳，“一条命只值10万？哪有这样的公道！”
男老师直白道：“你们不满意，我们没办法。”
"什么叫不满意？"沈忠义一听这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们这是瞧不起人，觉得我们这些没读过书的好欺负是吧？！"
杨呈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沈先生，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校方一直在积极处理这件事，只是……"
"只是什么？"洪娟尖声打断她，眼眶通红，"只是你们觉得一条人命不值钱，是吗？"
不大的会议室里，回荡着沈忠义和洪娟情绪激动的争辩。一直没出声的沈越铭开了口：“别闹了，洪婶。”
“10万够了。”几道目光一齐投向沈忠良。
目光的含义不同，但总归，让这个会议室恢复了暂时的安宁。沈忠良缓缓松懈紧握成拳而发白的指尖，沉声道：“够了。”
“够了，妈妈。”周语灵轻声说，低头盯着碗里切成小块的猕猴桃，“你也吃点吧。”
“你很喜欢吃猕猴桃。”周默扯过湿巾擦干净手指，又说，“多吃点。”
周语灵怔怔地，戳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着，尝不出味道。窗外的残阳只剩一缕，斜照入医院的窗台。金色映入黑瞳，很快被棕色的迹象所吸收。
“时间过得真快。”
时间会抹掉一切吗。
**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凌杳简单吃过面食，穿好款式简单的西服，最后确认一遍携带的教学资料，准备出门上晚课。
摁亮手机，六点整。微信提示收到新消息。
张明明：自行车放在你家楼下了。
信息来自十分钟前。凌杳顿了顿，敲下回复：好。谢谢（微笑）
垂下眼帘的前刻，张明明秒回：准备去上课了？
他站在玄关处，门还没开，臂弯挽着厚重的资料，指尖滞顿在半空，犹豫地、简短回复：嗯
张明明：（微笑）需要我送你去吗？
凌杳：（微笑）不用
张明明没回了。
凌杳收起手机，将挂在臂弯的公文包捏回掌心，利落穿好鞋，打算骑行前往学校。
既然自行车已然找回，他也无需再为日后返校的交通方式费心。倘若自行车再度丢失，他便不会再选择骑行。许多事物似乎总是与他有缘无份，既然如此，不如索性不再拥有。
自行车如约停在他时常停放的地点。望着崭新的、似乎被人精心擦拭过一遍的自行车，凌杳失神须臾。
链条轻响，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前进。
凌杳闻到炸物的香气，细微的酸笋成了这香气的后调。循着味道侧头，一间熟悉的店面映入眼前。
螺蛳粉店。他似乎经过了好多次。从前他还没有注意过，原来途中还有这样一家店。
*
零散的人群结队走出校门。‘江北大学’四个字样仍旧发散昏黄的光，偶然闪烁。
凌杳匆匆赶往教学楼，穿过连廊时，寒风一如既往地猛烈起来，迎面扑来，冻得他脸颊发麻，鼻尖一阵酸涩。每一次呼吸，冰冷的空气都像细小的冰针，刺痛鼻腔。
凌杳一边捏着鼻梁缓和，一边拐入职工电梯。随着‘滴’声刷卡，电梯门缓缓打开。摁下4楼和关合的按钮，电梯门即将关闭。
仅在完全关合的瞬间，门缝探出一双手，冒着被夹伤的风险。所幸电梯感应及时，门又重新敞开。
凌杳没有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惊吓之余，他开口问候：“抱歉，我不知道……”
埋藏在帽檐下的一双眼睛倏然抬起。凌杳猝不及防，直直对上了那道目光。他敏锐地觉察一丝诡异，对方的神态僵冷，隐隐透出阴鸷。
对方扫过他一眼，缓缓低下头，缄默着走至角落。电梯门准备自动关闭，凌杳冷不丁地摁下开门键，一步跨出电梯室。
职工电梯位于教学楼的后面，仅有拐入的一条小径，此刻凌杳心下直觉危险，连忙加快脚步远离。知觉对方没有跟来，心脏不禁急跳，凌杳微微喘着气以忍耐紧张的心绪。
临近晚课时间，大批学生正等着上行的电梯。凌杳于是走向楼梯，和一部分人群挤着往4楼赶。他掏出手机，同时分心留意脚下的路，给学校的安保群发去信息提醒。
收到保安赶来处理的消息，凌杳稍稍放下心。几个学生认出这位出众的老师，热情打着招呼：“老师好！”
凌杳连忙回以微笑：“你们好。”强烈的紧张情绪在一行人的谈笑间逐渐消散了大半。
晚课教授的内容是民俗学公共课，凌杳准备了关于中国湘西地区赶尸习俗的内容。
“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湘西地区一种非常特殊的民俗——赶尸。”
鼻音略重的声线在安静的课室里回荡：“赶尸，顾名思义，就是让死者的尸体‘走’回家乡。根据传说，赶尸人通过咒语和法术，能够让尸体在夜间自行移动，穿越山川河流，最终回到他们的故乡安葬。这一习俗在湘西地区流传已久，但它的真实性一直备受争议。”
“……”
“‘赶尸’习俗背后，或许正体现着中国传统文化中强烈的‘落叶归根’思想。”
偶有学生抬头看几眼十分烘托气氛的视频，这节课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凌杳收拾好课程资料，刚迈出教室门口，被一声‘老师’唤住。女生短暂回避视线，眼睫频闪，轻轻吸了一口，下定了决心、对上凌杳饶有耐心的目光：“老师，你相信尸体可以行走吗？”
凌杳稍愣，答：“相信。”
女生主动跌落视线，抿直的唇挤兑血色。凌杳观察到她的面颊莫名苍白，问候道：“你是不舒服吗？”
“不是、老师。”女生抬起头，有些胆怯，“我……”她欲言又止，细细吞咽着——
“没事了。谢谢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