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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Wint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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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混头子见裴野毫无惧色,心中不免打起退堂鼓,但表面上依然强硬:
“很简单,你给我们道个歉,再赔偿我们的损失,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道歉?”
裴野勾唇轻笑,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懒洋洋活动腕部:
“你们还不配。再说赔偿,你们损失了什么?”
“你!”
混混们当即骚动不安,链子裤甩得哗哗啦啦作响。
其中一个按捺不住,怒气冲冲扑上前来,企图揪住裴野的衣领。
但裴野反应敏捷,身体轻盈一侧,轻松避开了对方的攻击。
同时迅猛出手,牢牢抓住混混的手腕,稍一用力,混混便疼得呲牙咧嘴,不得不狼狈后退。
其他混混见状,一窝蜂地涌上来。
裴野却镇定自若,灵活躲避着他们的攻击,偶尔出手反击,每一次动作都精准有力。
岑玖倒是被这阵仗吓得不由自主往阎妄身侧靠了靠。
而阎妄目睹眼前似曾相识的名场面,嘴角叼着烟卷慢悠悠吸了口,煞然弯下腰,吐出的烟团在岑玖面前徐徐盘旋。
岑玖立时被呛得咳嗽连连,忙不迭挥手驱散烟雾,颦着眉抗议:
“哥哥,呛死了!”
阎妄却玩味一笑,直起腰身,将猩红一点烫的半截烟蒂精准卡在她左耳耳廓上。
“躲什么?”他放肆地笑,呼出的浊气将她耳垂熏成迷人薄粉色,燃烧的烟丝像条活蟒,顺着她后颈慢慢游走。
末了丢下一句笑吟吟的威胁:
“烟掉了,你今晚就别想回去了。”
然后搓了搓指节,骂了句“操,什么玩意儿”,闲庭信步般朝一群小混混逼近。
场面一时混乱,阎妄快如闪电般一拳直击混混头子的面门。
小混混惨叫一声,趔趄着后退,鼻血直流。
裴野也不甘示弱,踢腿如风,扫倒一个又一个混混。
周遭空气近乎凝固,只有拳头与肉.体碰撞的声音,以及岑玖紧张屏住的呼吸声。
她第一次见阎妄打架的德行,终于明白什么叫“阎王爷耍流氓——鬼见愁”。
只见他浑身散发着凛冽戾气,眼神凶得能活剐人皮,哪有半分逗她玩时的吊儿郎当?
正愣神间耳垂突然发烫,她本能抬手想拍掉烫人的火星,眼角余光却瞥见混混中有人抄起钢管,恶狠狠朝阎妄后脑砸去。
她瞳孔骤缩,喉间哽住一声短促的惊呼。
阎妄的脊背却似长了眼睛,陡转直下旋身,反手钳住偷袭者腕骨,膝锋狠怼对方软肋。
钢管坠地的闷响和骨头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裴野趁机揪住另一个混混的头发,毫不留情将人掼向墙面。
“妈的!弄死他们!”混混头子抹掉鼻血,手忙脚乱从裤兜掏出一把弹簧刀,寒光闪闪的刀锋直逼裴野的侧腰。
岑玖的呼吸彻底凝滞,她蹇踬着扑向阎妄,后者却在晃眼间拽住她后衣领,将她整个人送向墙角暗处。
“老实待着。”
阎妄不知何时又点燃一支烟,猩红火星在他指缝间闪灼,烟雾却故意朝她的方向喷吐。
话音未落已与持刀混混缠斗在一起。
刀刃划破衬衫下摆,露出内里精悍肌理,却恍若不觉疼痛。
五指擒住对方喉管,硬生生将混混摁进垃圾桶铁盖里。
巷风卷来烟头焦油味,岑玖蜷在墙根,脚下半截薄荷烟已被碾压得不成形,耳轮上仍残留着烟蒂烫出的灼痛。
最后一记重拳狞恶砸在混混面颊上时,整条巷子一瞬千里陷入死寂,唯有两人喘息间的嗤笑在潮湿空气中回荡。
裴野倚着墙啐了口血沫,匕首尖挑开混混裤袋,喉管滚出顽劣笑:
“下次见到人记得叫爹。”
混混头子又抹了一把鼻血,只好低声下气地求饶:“爹,求放过!”
然后带着手下灰溜溜逃走了,如同丧家之犬般蓬头垢面。
而阎妄慢条斯理抚平褶皱的衬衫,随后好整以暇地将目光射向墙角阴影。
“我烟呢?”
“掉了。”
岑玖迎上他深不可测的黑眸,声线不免发颤。
今日她第一次真正见识到阎妄的另一面,煞相森然,眉骨压着经年不散的戾气,冷得让人骨髓发疼。
阎妄二话没说,径直上前拎起她的衣领,将她掼进摩托车后座,给裴野撂下一句“带着便宜妹妹先走了”绝尘而去。
岑玖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满心以为他们是要回家的,却不料他在一个破败且老旧游乐园将她孤身一人丢下。
她茕茕孑立,怔怔目送他骑着摩托车扬长离去。更关键的是,他还顺手拿走了她的手机。
游乐园的入场券需要金钱购买,而她此刻身无分文,无奈只能坐在游乐园门口的石凳上发呆。
暮色吞没最后几个游客时,她在锈迹斑斑的铁马前数蚂蚁。
“小姑娘,天黑了咋还不回家?”
扫街的老奶奶晃着竹帚过来。
她盯着地平线上那抹猩红晚霞,小声回应:“等哥哥。”
果真,半小时后,阎妄骑着摩托车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扯掉头盔砸进车筐,黑色发梢沾着夜风,斜眼睨着缩在路灯下的岑玖。
“最后一次机会。”
他咬着的烟没点,火花在齿间忽明忽暗:“要么乖乖滚上车,要么我把你卖给马戏团驯兽师。”
岑玖心里赌气,倔犟地不肯上车,两人在夜色下大眼瞪小眼地对峙。
“三、二、一,上不上?”
引燃薄荷烟,烟圈自他唇边袅袅绽开,缥缈了不耐的眉眼。
岑玖鼻尖发酸,睫毛上挂着水汽,一双水汪汪小鹿眼定定望进他漆黑眸底。
“不上,你有种就别回来。”
风拂过,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将她执拗的声音断断续续送到阎妄耳畔。
阎妄气笑了,暗骂自己不该心软回来接她,狠巴巴掐灭烟头,跨上摩托车,一拧油门驶离原地。
但没过多久,引擎的轰鸣声又折返回来。
没等岑玖反应过来,阎妄已粗暴地扯住她后衣领,像拎鸡仔似的把她提溜到摩托车前座。
她踟蹰着跌进他怀里,后背抵着他滚烫的胸膛,鼻尖萦绕着烟草与皮革的混合气味。
“你还知道回来!”
岑玖带着哭腔的声线满是委屈,阎妄却在她发间低笑,喉咙的震动通过薄衣传递。
他单手环绕她纤细的腰肢,另一手扭动油门,笑得恶劣:
“坐稳了,再闹脾气,直接把你丢路边喂野狗。”
话虽狠厉,手臂却无意识收紧,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岑玖浑身僵住,余光瞥见他后视镜里唇角勾着坏笑。
摩托车颠簸过减速带时,她整个人弹起又落下,肩胛骨撞上他泵感的肌肉,他闷哼一声,车速却愈发快得让人胆寒。
那晚阎妄依旧没逃脱阎父深沉的厚爱。
这样的恶作剧生活一直持续到那晚暴雨夜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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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手可及是阎妄避无可避的眼神,岑玖眸光颤抖地回望,眼尾却勾着倔强的弯折。
“你放开我,我要去赴约。”
声线在暮霭中铮然作响。
阎妄阴鸷的眼眸迸发出让人无处可逃的穿透力,直射岑玖。
“你还是要去找他。”
清晰立体的喉结于克制中翻滚,声音裹着夜色沉下来,像一句被雨水浸透的谶言。
“我们约定好的。你能不能对他别这么大敌意,你们不是一个乐队的吗?”
老槐树盘根错节,虬枝伸展。
恰似此刻岑玖的内心,乱成一团麻。
阎妄对慕睿逸的无名敌意令她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他们同属一个乐队的光环下。
夕阳下,男生的身影在巷口被拉得颀长,五官半昧半暗间透着强烈的压迫感。
幕色中转息刮起一阵疾风,他的吻也发狠似的落下。
在她毫无防备之际,舌尖蛮横地顶开她颤抖的齿关,掠夺她的呼吸,侵占她的每一寸方地。
“不能……亲,会肿的……”
嗔拒的词句被他吻得间间断断,岑玖试图挣扎,却被阎妄牢牢禁锢在怀里。
她只觉自己仿若置身于一方汹涌澎湃的海浪中,呼吸被剥夺,只能任由阎妄的气息将自己包围。
舌尖在他的热烈引导下,她毫无招架之力,双手徒劳地抵在他胸前,犹如蚍蜉撼树,无法撼动他分毫。
直到眼泪洇出才仓皇换气,像一条在陆地上呛水的鱼。
但阎妄并不打算停歇,他用虎口掐住她精巧的下颌,迫使她仰头承受更深的掠夺。
岑玖的睫毛簌簌眨动,三年的记忆碎片倏忽在缺氧的混沌中迸溅。
五年前雷电劈开天穹的暴雨夜,少年用沾满血迹的拇指拭去她眼角泪痕,下一秒黑伞被掷进污水漩涡,任由两人在滂沱雨幕中拥抱。
此刻,湿热的津液交换声在耳畔无限放大,阎妄含住她舌尖厮磨,齿牙轻刮过她红肿的唇,激得她后腰痉挛般弓起。
窒息感攀至灼点,岑玖无意识咬破他舌尖,铁锈味在血腥中弥散开来。
阎妄却发出低音笑,将渗血的舌尖抵入她口腔,像恶犬标记领地般用疼痛换取驯服。
岑玖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双颊潮红,双眸水润。
她嗔怒地瞪了阎妄一眼,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对他生气。
阎妄嘴角却撩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冷金色的光跳跃在他的瞳仁中,声音半哑地蛊惑:“宝宝,几天不见想我了吗?”
滚烫的吻时断时续落在脸颊,眉眼,岑玖咬着唇瓣,违着心说了句:“不想。”
不争气的心跳却出卖了她,阎妄轻易看穿她的口是心非。
“啧,不想就不想吧,我想你就够了。”
他的目光像焊在她脸上,睫羽翕动一下都带着电流。
岑玖最受不了他这副佯作的委屈相,推搡他肩头转身遁入巷影深处。
阎妄也不急着追,懒洋洋缀在她身后几步远。
走出蜿蜒曲折的空巷,转角处,半扇褪漆门豁开一方天井,青石砖墁地积着残雪,倒映着檐角悬挂的铜铃。
花甲修伞匠蹲在巷尾钉伞骨,榔头节奏忽急忽躁,间或抬头瞟一眼对门裁缝铺飘出的碎花布,布角被晚风扯动,露出缝纫机哒哒哒的银齿。
岑玖望了眼佝偻的老人,枯瘦的身影渐渐融进灰蒙蒙的街巷,像一柄被岁月蛀空的老伞,沉默守着一季没开张的霉雨天。
再走几步就是慕睿逸口中的「再见一面」小餐馆。
回望时,身后只剩夜色渗出的冷雾。
她胸腔内漾开一丝怅惘,推门踏入氤氲着咖喱香气的门店。
慕睿逸正襟危坐于店内一隅的圆木椅上,窗棂枯枝的影子在他侧颜上舞着浅淡的光。
疏朗的眉形,含水的眼眸,线条利落但不凌厉,收尖处隐现骨骼感。
“慕睿逸。”
小餐馆内嘈杂声喧嚣,岑玖温婉的声线剖开空气稳稳擦进他耳膜。
“小玖,你来了。”
慕睿逸闻声起身,为她抽出相向的座椅。
她单刀直入:
“谢谢,班主任让你把什么东西还给我?”
一方面想弄清楚要拿回的物品,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阎妄,既然阎妄对慕睿逸有敌意,她不想让他因为吃醋不开心。
所以决定以后尽量减少与慕睿逸的接触,能简则简,能省则省。
他唇畔漾起半弧涟漪,像是笑,又似在品某种陈年的涩。
“喏,看看是你的吗?没想到你高中还挺大胆的。”
指节在桌面轻叩两下,将银色方匣推向对面。
渐沉的昏色从窗框边缘冉冉沉降,模糊了两人相对的身影,也模糊了那款iPod shuffle 4MP3。
银白色的机身,小巧的正方形设计。
记忆顿然涌回高一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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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这是什么?”岑玖蹲在地上细细端详MP3,屏幕蓝光映得她浓睫一颤一颤。
“爷青回的潮流单品,听过磁带吗?妹儿。”
少年叼着冰棍儿坐在藤编摇椅里,指腹轻抚她绒软的鬓发。
岑玖的眼睛亮晶晶的,咬着重音问:
“真的吗?可以放三小只的歌吗?”
阎妄咬着冰棍棍儿含糊应承。
那日他们漫无目的坐在阳光下一整天,耳机线劈成Y字形,左右耳各衔半阙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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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玖的记忆中,这个MP3一直是阎妄形影不离的物品。
犹记得高二刚开学的那日,她的同桌告知她,她的MP3被教务处收走了。
但她分明没有MP3,只当是某个“公主”惯用的把戏,意图借教鞭的阴影惩戒她这个不合群的异类。
彼时她并没有深思熟虑。
此刻摩挲着熟悉的金属质感,岑玖内心涌起层层涟漪。
慕睿逸垂眸凝视她近乎虔敬的抚摸姿态,唇角自然上扬,似含探究:
“对了小玖,阎刚才发消息说,请我们乐队一起吃饭聚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却在岑玖回答前执起热水杯,蒸汽遮蔽了他眼底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