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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分开的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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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禾去屋里拎来板凳，夏哥儿接过坐他旁边，他筐里有双做到一半的鞋，是给张平做的。
“禾哥儿啊，你命真好，找到个这么好的夫君，你家孟辉性子好能干有本事，还识字，咱们村识字的就他一个。”
王三禾抬眼看他，说：“张平也好。”
夏哥儿脸上有些羞涩：“他是好，哎，你家孟辉是怎么识字的，以前怎么没听说？”
王三禾摇摇头。
夏哥儿继续说：“我真羡慕你，你们能分家出来单过，看这院子收拾得多好，我们家虽说早些年分过家，但是还是一大家子，银钱都在婶娘手里，张平手上一文没存下。”
王三禾想到孟辉偷偷存的钱，他有些怀疑，但是什么都没说。
“哎，你们准备啥时候要孩子啊？”
王三禾顿住，低着头说：“辉哥说，等几年。”
“也是，这年头孩子生出来也遭罪，我上头大嫂有一儿一女，下面弟妹得个闺女，家里吃的都供着他们，就我，成亲四年啥也没有，哥儿本就难生养，我这几年身体又亏空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夏哥儿说着说着开始抹眼泪，王三禾安慰道：“你还年轻。”
“是的，婶娘也这样说，说过几年日子好了先给我补起来，禾哥儿，孟辉是个好的，你可得抓住了。”
王三禾点头。
“你别不当回事，咱们村没定亲的哥儿姑娘可多着呢，你得把人看紧了。”
“辉哥不会。”
王三禾低头缝鞋子，夏哥儿叹口气说：“行，时候也不早了，我帮你把草帘子盖上。”
盖上草帘子后夏哥儿就回家了，王三禾打水洗鞋，他手指被扎破，上面沾上好多血。
太阳下山了，王三禾生起炭炉煮饭，不一会儿粥煮好，他把锅端下，往炉子里添上两块炭，辉哥怕冷，得把屋子烧热乎些。
他窝在凳子上，透过半开的门看向院子，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半夜时王三禾被冻醒，炉子里炭火早已燃尽，他活动手脚起身，外面黑漆漆的，他趴在院门上听一会儿，回屋爬上床睡觉。
辉哥说过两天，可能明天上午回来。
太阳升起来，王三禾把昨天的剩饭热热吃了，水缸快见底，他提着桶走到门口，家门口一直有人徘徊，有左右邻居，有孟辉的爹，还有他娘。
三禾将桶放回去，后院新长出一茬香菇，他摘下来晒干，然后蹲在池塘边数鱼，数萝卜，数白菜长出多少片叶子，数有多少颗小麦。
可是他不知道九百九十九后面是什么，王三禾嘴一瞥，眼泪大颗大颗往土里砸。
“砰砰砰！”
王三禾跑到门口问：“谁啊？”
“是禾哥儿吧，我是村长，孟辉回来了吗？”
王三禾小声回：“没有。”
“哦，还没回来啊，可能是人多耽搁了，我昨天回来时那队伍还老长，你有没有要帮忙的？”
王三禾摇头：“没有。”
“行，那有事叫我。”
王三禾把眼泪擦干净，费力将草帘子盖上，然后提着桶出门，他没看旁边探头探脑的人，闷着头往东边水井走。
他将桶扔进水里，转动轱辘提上一桶水，他娘谢氏凑过来说：“三禾，孟辉回来了吗？”
王三禾没回话，谢氏抓着他的手，说：“你过来，娘跟你说几句话。”
“就在这说。”
谢氏左右看看，小声说：“你们成亲有一段时间了，你怎么样，有动静吗？”谢氏盯着他的肚子。
王三禾摇摇头。
谢氏继续说：“我就知道，你本来就难生养，当初就该让四花嫁过来，谁想到孟辉这么有本事，现在全村可都盯着他呢。”
王三禾想挣开回家，谢氏使了些力气，说：“你一直生不出孩子也不是办法，男人迟早会变心，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让四花一起过来，你们兄妹也有个照应，你妹妹生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娘也是为了你好，听到没有。”
“我问问他。”
谢氏目的达到，笑靥如花：“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王三禾回到家关上门，眼泪再次涌出来，他将水倒进缸里，蹲在院门后等辉哥回来。
太阳刚爬过最高点，孟辉扭扭脖子，端起茶杯看向队伍，终于快到头了。
他抱起一摞账册交给衙役，说：“孙大哥，我看排队的人不多了，应当今日能收工，我家离得远得早点返程，余下的交给吴老先生和郑兄，您看如何？”
衙役点头说：“行，辛苦孟小兄弟，你随我来。”
孟辉躬身作揖道：“老先生，郑兄，小弟先走一步。”
老书吏和读书人回礼：“好，改日再见。”
衙役取出两百五十文交给孟辉，说：“给你算两日半的工钱，前日你帮忙通知村民，也算进去，你数数。”
孟辉点点头收起来，他掐着点儿走人，就是为了多算这半天工钱。
“多谢孙大哥，那我先回了。”
衙役拉住人说：“孟兄弟，我看你做事严谨有章法，人也聪慧，留在村里种地实在可惜，不如来县衙谋份差事。”
孟辉躬身行礼，说：“多谢孙大哥赏识，小弟只识得几个字，无半点功名在身，做不得县衙的差事。”
废话，底层吏员钱少活多，还要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他才不乐意干。
孟辉拿着钱直奔粮铺，这几天吃了几顿炒菜，唤醒他对油脂的渴望，家里榛子早几日就见底，得买些豆子回去。
粮铺伙计正撑着脑袋打瞌睡，孟辉贱贱地凑过去：“大哥。”
伙计吓一跳，看清来人说：“是你啊，哈哈，我前日在北门看到你了，嘿，我早觉得你像读书人，还真是。”
孟辉挠挠头，有些尴尬，他扫一圈说：“这店里怎么都空了？”
伙计凑近小声说：“上面不让闭店，又不给涨价，东家不愿做亏本买卖，只能每日限量放粮，这会儿已经卖完了。”
孟辉点点头：“是，我还想买些豆子呢，来得不是时候。”
“巧了，豆子还真有，这次朝廷的赈灾粮是豆子，所以来买豆子的少，还是二十文一升，你要多少？”
孟辉将钱袋放柜台上，说：“那我要十升。”
伙计眼睛瞪大：“这么多。”
“嗨，自己榨点油吃。”
“哈哈，我就说嘛，小兄弟不是一般人，你等着，我给你找个布袋装着。”
“好，谢谢大哥照顾。”
孟辉扛着十几斤豆子往西门走，路过一个卖糕点的小摊，味道很是香甜诱人，他走过去问：“大婶，这红枣发糕怎么卖？”
大婶笑着回：“二十文一块。”
二十文，能买一升豆子了，但是甜食在这里很奢侈，还是白面做的，卖这个价也正常。
他比原定时间晚回去一天，得好好哄哄小孩，孟辉掏钱买下一块。
两天半工钱快见底，他可真会花钱。
孟辉快步往家赶，呼出的热气呼在脸上，再被冷风一吹，他感觉脸有些失去知觉了，还是窝在家里舒服。
赶在天黑前进村，家门就在眼前，孟辉不由脚步更快。
院门从里面打开，三禾歪歪扭扭奔出来：“辉哥！”
孟辉赶紧扔下豆子接住人：“怎么了这是，腿怎么了？”
王三禾哭着摇头。
孟辉拉着人进院子，关好门问：“谁欺负你了？”
三禾只是抱着他哭，孟辉看一圈，院子里没有异常，应当没遇上什么事，他耐心哄人：“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没事了啊。”
小孩抱紧他不肯松手，哭得一抽一抽的，孟辉抬头看天，眼睛酸酸的，心里却满满的。
他好像有些喜欢三禾。
最终孟辉还是将人劝回屋，拿出红枣发糕说：“红枣发糕，给你买的，闻闻香不香？”
王三禾接过用力闻，鼻子不通闻不到东西，他点点头说：“香。”说完愣住。
三禾将发糕塞给孟辉，拔腿跑出院子，不一会儿提着一袋豆子进来，孟辉去接过来，看这事闹得，还好没被人捡去。
“怎么买这么多？”
“记账得的钱，多买些豆子做好吃的，先吃发糕，路上被风吹凉了，得热热。”
王三禾生炭炉煮饭，孟辉才发现屋里冷飕飕的，说：“怎么不知道点炉子，你这两天没冻着吧，有没有好好吃饭？”
“没有，吃了。”
孟辉表示怀疑，把发糕放在边上烤热，催促他快吃。
三禾掰一块往他嘴里塞，孟辉笑着咬住，他还挺喜欢小孩的投喂。
“好甜。”王三禾笑盈盈的，他吃两口就把发糕收起来，糕点贵重，留着以后吃。
孟辉没拦着，小孩难得得块糕点，他想怎样就怎样吧，多吃几次自然就改了，家里养鱼后不就不刮锅底了么。
吃完饭，孟辉将赈灾粮拿出来和买的豆子比较，说：“朝廷发的是陈豆子，留着煮粥吃，粮铺的豆子好，留一部分做种子，明年咱们把东山脚下那块地种上。”
“嗯。”王三禾点头。
“剩下这些一部分用来榨油，一部分磨豆腐吃，豆腐炖白菜，还可以冻豆腐，炖冻豆腐。”孟辉差点咬到舌头。
三禾一脸不解看着他。
“明天再说，早点休息吧。”孟辉躺回被窝：“还是自己家舒服，这两天我都没睡好。”
王三禾挨过来说：“辉哥，我们不分开。”
“好，以后都不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