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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偷偷投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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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呃，又到了劳作的季节。”孟辉瞟一眼三禾，差点说漏嘴。
“对！”王三禾接得很顺。
“哈哈哈，是，来吧，今天把院子收拾出来。”
去年的白菜根刚开始腐烂，孟辉担心带着病菌，起出来倒进后院堆肥。
农家肥得供着麦子，只能先撒上草木灰，以后再追肥，两人花一天时间将菜地整好，改成三个纵向的低垄，天气干旱，低垄利于储水。
靠墙的一垄种豆角、丝瓜和黄瓜，这些需要搭架子，靠着墙防止被大风吹倒。
另外两垄种春菜、胡萝卜、蒜、葱，留一大片地种甜瓜，上半年的水果来源。
韭菜、香菜和姜喜阴凉，可以种在树下。
“不错，不错。”孟辉蹲在地头做规划，嘴角压不住笑，他扭头对三禾说：“土得晒两天，明天咱们去挖野菜，顺便挖点腐殖土，给黄瓜豆角育苗。”
“嗯。”王三禾似懂非懂，辉哥总说些高深莫测的东西。
孟辉想去东山地里挖野菜，谁知道到地方一看，啥也没有，野菜早被挖一遍，嫩草都没剩下，地里现在只有去年的枯草，还有长得高的，不知道是草还是小树苗。
“唉，先点火吧。”把草种子烧干净，后面种豆省心。
王三禾蹲下点火，孟辉拿着个石子直摇头，这咋耕啊。
张平从不远处走来：“孟辉，你家准备犁地了？”
张家地多，东山脚下这块离孟辉家的地近，他们选择在这种豆，不过他家地土质好。
“嗯，先把草烧干净，唉，我这地啊，要不是只有这一块，我都不稀得种。”
“哈哈，也不一定，爷爷说种豆子的地不用太肥，而且你这地几年没种，地力都攒着呢。”
孟辉站起来说：“但愿吧，你家还在犁地？”
“是，两天能耕完，后天帮你耕。”
孟辉原想拒绝，但是考虑到这一地石头，他和三禾两个人真干不来，他拍拍张平肩膀说：“行，那我让三禾做些好吃的，这次你们得吃我家的饭。”
“好，尝尝禾哥儿手艺。”张平说完回去接着犁地。
在远处看火的三禾回头，孟辉喊人过来：“火灭了就行，走吧。”
东山光秃秃的，没有野菜也没有腐殖土，他们还是绕到远山，山坡上有好些人，三禾挑中一块地方开挖。
孟辉要往深处走走，他交待三禾说：“这边人多，你慢慢挖，不需要挖太多，别往深处走。”
“嗯。”王三禾看到野菜两眼放光，头都没抬。
今年开春晚，半山腰的树刚发新芽，孟辉扒开枯枝烂叶，下面是一层黑色土壤，他用背篓一趟趟往家背，得多弄些，家里肥跟不上，后面种菜还要靠它。
这边王三禾挖满一背篓野菜，在山脚等着他一起回家，孟辉看见人快走几步：“挖好了？我看看有多少。”
王三禾侧身给他看背篓。
“这么多，真厉害，等下回去收拾出来，正好我背这一趟也够了。”
两人往后山走，路遇一处野坟地，孟辉知道这些是村子里去世的孩子，王三禾突然停住，指着一处新坟说：“辉哥，那里有人。”
孟辉给吓一跳，还真是个人，死人。
“看样子是个孩子，这是谁家的，也不给埋起来。”他不忍这孩子曝尸荒野，大着胆子往那边走。
那孩子倒垂在坟头上，身上的棉衣破烂不堪，脸歪着，头发上全是土，看装扮是个哥儿。
孟辉想看看是哪家的孩子，刚蹲下，那“尸体”突然咳一下，孟辉吓得仰倒在三禾腿上，抓着三禾裤子说：“还活着，三禾，你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王三禾把孟辉拉起来说：“是活着，有些眼熟。”
孟辉定睛一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赶紧过去把人拉起来：“竹水，快醒醒，快醒醒。”
孟竹水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孟辉也没什么表情，弱弱喊一声：“大哥。”
孟辉心里揪痛：“竹水，你怎么，怎么瘦成这样？”比初见三禾时还要瘦。
“我......饿。”
孟辉赶紧翻找身上，兜里有一小把炒豆子，出门时三禾塞给他的，他捧着喂到竹水嘴边：“快吃点。”
竹水颤抖着吃进去，来不及嚼，直接往下吞，孟辉赶紧找水，三禾忙从腰间解下水筒递给他。
“喝点水，别噎着。”
“谢谢大哥。”竹水气顺下去不少。
孟辉扶人坐好，问：“年前不是领了赈灾粮，还有香菇，你怎么瘦成这样？”
孟竹水眼泪涌出来：“二哥死了，爹说我们是赔钱货，不让我们吃饭，吃食要留给爹和弟弟。”
“这是孟明？”孟辉看向旁边的坟头。
竹水点点头。
孟辉长叹一口气，竹水身边的背篓空空，估计是太饿走不动，在这里歇脚，他问：“那你刚刚是做什么，怎么倒着睡在这？”
孟竹水低下头：“倒着睡不饿。”
“。。。”孟辉哑口无言，他看向三禾，三禾会意分给竹水一半野菜。
孟辉拉人起来说：“晚上天黑后带着老三来我家，别让爹娘发现，能做到吗？”
“嗯。”
“行，先回去吧，路上慢点。”孟辉帮他背好背篓，目送他下山。
等人走远，孟辉蹲下来看着眼前的坟，看培土有些日子，唉，这个多病的二弟，最终还是走了。
孟辉七八岁的时候，孟明才三四岁，最爱跟着他跑，后娘总说：“辉儿，你弟弟身子弱，你看着他点儿，别让他受欺负。”
孟辉十岁时孟明六岁，身体还是不见好，后娘又说：“辉儿，你二弟干不了活，你是大哥，多做些。”
孟辉十四岁在后娘的怂恿下进深山，第一次就抓回一只野兔，后娘笑着接过：“孟辉真厉害，你二弟病刚好，这兔子正好给他补身体。”
孟辉十五岁时，孟明开始缠绵病榻，后娘拉着他说：“孟辉啊，你二弟的药贵，家里没那么多银钱，过几天你跟着张家人出去做工，你是老大，娘全指望你了。”
孟辉又供养五年，直到把自己搭进去，这个二弟还是没救活，才几个月时间，一命呜呼。
这个弟弟是胎里带的弱症，陈氏怀他时刚满十五，自己都没长大，怎么能生孩子，孟辉拿回来的钱不少，也试过很多名贵药材，但是命数在那，改不了。
孟辉抓一把土拍在坟上，心里默念：安息吧。
原主不欠孟明，孟辉更不欠他。
“回家吧，晚上多做些饭。”孟辉拉着三禾下山，看着半筐野菜问：“家里吃的要分给别人，难过吗？”
王三禾摇头：“多种些。”
“嗯，总能吃饱的。”他们还有一个生机勃勃的家。
墙根有一小堆深色土壤，孟辉将土堆推平说：“三禾，烧些开水，这土里可能有虫子，得烫烫，晚点再做饭。”
“好。”
“今天就下瓜种，明天咱们去镇上，再买些粮食。”要多养两个孩子，家里吃食不够。
王三禾想想说：“还有盐和碗。”
“好。”他在地窖边选块地当育苗床，挖出浅坑，等土晾凉捏成小球放进去。
三禾蹲在旁边看，脸上有些不解，孟辉解释说：“等下把种子按进土球里，一个一颗，移栽时直接拿土球就行。”
“哦。”三禾不住点头，辉哥好聪明。
两人把土球捏好，种子挨个塞进去，豆角黄瓜丝瓜甜瓜，各二十粒。
“好了，接下来交给我，你去做饭吧。”
土球再覆上一层薄土，然后搭拱棚，柴房的竹竿和茅草帘再次派上用场。
“辉哥，饭做好了。”
孟辉将草帘压好，看看天色，刚擦黑，两个孩子估计要晚些，他打水洗手说：“咱们先吃。”
晚饭是野菜杂粥和清炖萝卜，三禾各盛一半出来，两人沉默着吃完，灶里有点亮光，三禾在边上洗碗。
“家里还有多少银钱？”
王三禾回头答：“一两银锞子，一千四百零七文。”
孟辉松口气：“够用一阵，不知道现在粮价多少，得把院子里的粮食和菜保住。”
“咚咚咚。”
孟辉起身去开门，门口孟竹水搀着孟红云，孟红云低低喊一声：“大哥。”
孟辉一听这动静不对，用手测她额头，好嘛，果然病着，本来以为竹水就够可怜了，这还有一个更可怜的。
那一对废物爹娘，怎么就把孩子养成这样。
“进来吧，去屋里。”
三禾已经盛好饭，孟辉让两人坐在凳子上吃，竹水扶着红云慢慢坐下，说：“谢谢大哥，谢谢嫂么。”
“嗯，小心烫。”
孟红云扶着碗往嘴里扒拉，孟竹水好些，能端起碗吃，王三禾蹲边上给他们夹萝卜。
等两人把饭全吃干净，孟辉问：“家里现在什么情况？”
竹水看向红云，他向来听姐姐的，红云年纪大些，能抗事，她缓口气说：“二哥是除夕那天走的，娘受不住打击，经常说胡话，爹也像突然变了个人，不给我们吃东西，还经常打骂我们。”
小姑娘止不住眼泪，孟辉叹口气问：“为什么不来找我？”
孟红云低着头说：“爹说，你不管我们。”
孟辉气个仰倒：“我是不管他们两个，没说不管你们，老六呢，能吃上饭吗？”
两人点点头。
“行，家里吃的供着他们几个，以后你们俩每天晚上来我家吃顿饭，别让人发现，你的病怎么样，严重吗？”孟辉问红云。
红云摇摇头：“没事，过几日就能好。”
想来是硬饿出来的病，吃几天饱饭就能好，孟辉送二人出门，两个瘦小的身影慢慢走远。
孟辉摇着头关门，唉，造的什么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