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以工代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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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禾特地带着篮子装鸡鸭，里面铺上一层柔软的干草，小鸡小鸭挤在一起，黄黄的一堆，很是可爱。
他给小家伙盖上挡风的棉布，手伸进去偷偷摸几下，心里像融化了一样。
孟辉笑着拉人起来：“鸡鸭太小，先在屋里养几天，等长大些再放后院。”
“嗯。”三禾恨不得搂着它们睡。
张平兄弟也蹲在地上看小鸡，孟辉接过背篓说：“二哥，咱们得去粮店买些麸皮，鸡鸭苗太小，吃不得菜叶。”
“是得买，唉，我家可没有那么多闲钱，盼着他们快点长大吧。”
麸皮米糠涨到十五文一升，孟辉和张家各买两升，省着点喂，等鸡鸭长大些掺上菜叶野草，再捉些小虫鱼虾，一样能下蛋。
“你们都养上鸡鸭了，好事，我给你们多拿些。”伙计往木方升里添麸皮，用力压实，再添再压实，直到再也压不出空间，然后用力磕进布袋，麸皮方砖半天都没散开。
也就是他们这里习惯用方升称重，要是用称的话，伙计还没办法放水。
孟辉和张平接过布袋道谢，伙计摆摆手说：“小事，对了，县里贴告示说要招工，你们兄弟体格不错，要不去试试？”
“招工？做什么？”
“说是去修路，我也是听人说，孟兄弟不是识字么，告示就在北门，你们去瞧清楚。”
孟辉躬身道谢，几人匆匆往北门走。
北门城墙下圈围着好些人，张平拉着孟辉挤进去：“孟辉，快看看写了什么。”
“县里招工修路，工期两个月，一天管两顿饭，一顿干的，每天还能领十文钱，待遇不错啊。”
围观的人也不识字，拉着孟辉问：“有啥要求？”
“要求男性，十六周岁至四十周岁，身体健康，就这些。”
“这么简单，那我也能去，在哪报名？”
孟辉皱眉说：“要去县里，第一批招三千人，招满即止。”
他拉着张平往外走：“镇上到县城要一个时辰，今天来不及，咱们回去通知村里，人多互相有照应。”
“对，带着大伙一起。”
孟辉心里高兴，以工代赈，比发放赈灾粮有效，要求身体健康而不是健壮，是考虑到灾民的实际情况，应当是那位前辈的主意。
那人果然不一般，希望他能带着灾民走出困境。
路上张祥止不住兴奋，拉着孟辉说：“是说一天管两顿饭，还有一顿干的？”
孟辉点头，这人已经确认好几遍了，张祥一脸憧憬：“太好了，我都几年没吃过干饭了，每天还有十文钱，孟辉，你去不去？”
三禾一脸紧张看着他，孟辉将人拉到身边，说：“我就不去了，家里就我和三禾两人，还种着地，走不开。”
“哦。”张祥看向张平，张平有些迟疑：“我......”
张祥拍拍张平肩膀说：“二哥就别去了，嫂么刚怀上，正是需要你的时候，我和大哥去，爹也没满四十呢。”
“谢谢三弟。”
“谢啥，家里的地留着给你种，哈哈，我们要去享福咯。”
孟辉扶额摇头，这孩子，还真是天生的乐天派。
几人放下东西直奔村长家，刘广田看他们来就知道有事，问：“孟辉，你们又得着什么消息了？”
“是，刘叔，县里招工修路，来通知大伙，要去的明天约着一起去报名。”
孟辉将告示的内容详细说一遍，村长叫住人：“你们等等，这是大事，我通知各家去祠堂，咱们今晚就定下。”
祠堂里点着火把，每家的户主进来议事，年轻人挤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孟辉都担心屋顶被掀翻。
“安静！”村长敲一下锣，人群安静下来，孟辉上前将告示再讲一遍。
“真的？一天管两顿饭，还给十文钱，那我和两个儿子都去。”
“会有这么好的事？别是被拉去服徭役吧，我爹就是修城墙断的腿，回来没几年就死了。”
有人兴奋有人迟疑，最活跃的是外面偷听的年轻人，上蹿下跳的，恨不得马上去县里。
孟辉要为前辈站台，耐心解释说：“以前的确有徭役，但是这次不一样。”
“辉小子，怎么不一样？”
“以前服徭役要求年轻力壮，这次只要求身体没病，年龄也放宽，朝廷就是变相的救济咱们，你想啊，你去吃公家饭，家里就能省下一份口粮，另外朝廷还发钱，一天十文，两个月就是六百文，有了这笔钱，下半年的粮种就有着落了，还能赶上收一茬豆子。”
孟辉看向几个族老，老人家点头说：“是，五月中旬种下，正好秋天收。”
“对，农民种出粮食才有出路。”孟辉利诱后再威逼：“不要以为朝廷会一直救济咱们，去年发赈灾粮是因为大家都吃不上饭，朝廷不能看着所有人一起饿死，今年就不一样了，做工的人拿到钱，种出粮食自力更生，你觉得朝廷还会管剩下的人吗？”
他看一圈几个著名的懒汉，说：“到时候你们就被远远甩在后面，别人吃饱穿暖，你们只能干看着。”
刘广田言辞更加激烈：“对，被甩下是活该，饿死也怨不得别人。”
有人小声说：“可是今年这情况，恐怕还是种不出粮食。”
“那就更得去打工，手上有钱才能买粮，才不至于整天吃糠咽菜。”孟辉一急把打工都说出来了。
下面一片平静，刘老四挤过来问：“辉小子，那你去吗？”
“我家里还种着地，不能留夫郎一人在家。”
村长说：“辉小子，咱们村就你一个识字的，你就是大伙的主心骨，明天送大家过去，行吗？”
孟辉看向一屋子人，有怯懦有慌乱也有期待，他不忍拒绝，说：“行，我陪大伙去县里报名，今晚大家先准备好衣物，两月工期，回来得到五月份，要带上一身单衣，还要多带一双鞋。”
村长吆喝：“好，大家赶紧去准备吧，明早在村口集合。”
刘广田拉着孟辉的手说：“辉小子，麻烦你了，幸亏有你在啊。”
孟辉客套几句匆忙回家，唉，怎么就没拒掉，又得留三禾一人在家了。
王三禾就在门口等他，远远看到孟辉身影就喊人。
“嗯，进屋吧，鸡鸭喂过了吗？”
“嗯，在笼子里。”
“红云他们呢，来过了吗？”
“还没。”
“哦，今晚要商量做工的事，他们可能出不来，咱们先吃。”也不知道那个便宜爹去不去。
王三禾盛饭，两人吃完继续干活，树苗得赶紧种下去。
葡萄种在菜地北边，以后搭个葡萄架，夏天坐在下面乘凉，美得很，樱桃种院子东南角，收完麦子不打算再在家里种庄稼。
给花椒树选了个好地方，厕所南面，花椒有刺，种前院容易扎到人，另外孟辉妄想用花椒盖住厕所的味道。
“家里菜种发芽了吗？”
“拱棚里的，还有春菜发芽了。”王三禾拿出湿布包裹的老姜，满脸不解：“还有这个，很怪。”
孟辉仔细观察，老姜只是稍微变光滑些，他也搞不明白：“可能太冷，先放着，实在不行就吃了，明天你给菜地再浇次水，不要去河边提水，河滩上全是淤泥，不安全，就用池塘的水。”
王三禾定定看着他，孟辉实在躲不过，说：“明天我去趟县里。”
“可是，你说不去的。”
“去送送大伙，放心，我不去做工，最多两天就回来。”
三禾撇着嘴马上要哭，孟辉赶紧把人拥进怀里：“我发誓，后天就回来。”
屋里鸡鸭不再叫唤，三禾哭几声也睡下，孟辉觉得自己是个变态，他喜欢看三禾哭，喜欢他粘着自己，喜欢他离不开自己的样子。
第二天村长还是早早来叫他，孟辉这次没有赖床，麻利穿衣洗漱，三禾不知什么时候起的，适时递来一碗温热的粥。
孟辉接过来喝完，三禾又递给他一个包裹，说：“吃食，水和银钱都在里面。”
两个用油煎过的白面野菜团子，一小袋炒豆子，两筒水，钱袋里有两吊铜板和一两银锞子。
他只留下一吊钱，说：“用不得这么多，在家等我回来。”
“嗯。”王三禾送人出门：“辉哥，早点回来。”
孟辉看着人关上门，回头看见乌泱泱一群人，说是在村口集合，最后还是堵在他家门口，他背上包裹说：“出发吧。”
从他们村到县里要走上三个时辰，一群人没有什么交流，默默赶路，一个时辰后天才亮。
孟辉回头粗略数一遍，跟出来两百多人，老刘叔和他的大儿子走在一起，三禾的两个哥哥也在，看来昨天那番话起作用了。
孟四石还是没来，不知道想干啥。
张家出来三个人，张有张祥和张二叔，孟辉凑到二叔身边说话：“二叔，村长和我送你们到地方就返回，乡亲们好些没出过远门，你帮忙看着点儿。”
“是是，一定，就是家里豆子还没点上，河水也快干了，心里有些不安。”
“这些交给我，我会尽力保住大伙的豆子。”
“好，辉小子，拜托你了。”
朝阳金光洒在河面上，明晃晃的刺眼，一队黎黑干瘦的人沿着河道迁徙，从远处看像觅食的蚂蚁，渺小却坚韧。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以工代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