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县令来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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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
孟辉几人从粮铺出来，孟辉抬头看看日头，快到正午了，得早些回去喂鸡鸭。
“刘叔，我要去西边一趟，你是去北门找孙衙役？”
刘广田点头：“哎，是是。”
“行，我就不陪你过去了，呆会儿北门见。”孟辉拉着三禾往钱府走。
刘广田看着二人的背影出神，他原本想让孟辉陪他去的，他不想一个人见官差。
“爹？”
“哦，走吧，等下你俩在城门口等我。”
刘广田打听到衙役住在客栈，客栈小二领人进去，刘广田见人就跪：“官爷，我是刘家庄的村长刘广田，前些日子说要统、统什么，要算种了多少田......”
孙望山抬手示意人起来：“起来说话，我知道你，孟辉没一起来？”
“哦，他有些事要忙，让我一人过来，官爷，我回去算过了，我们村今年种了十八亩半的豆，还有一、一亩的麦子。”刘广田声音越来越小。
孙望山点头：“嗯，不错，你们村算种得多的，行了，回去吧。”
“哎，好的，好的。”刘广田赶紧退出来，擦擦不存在的汗。
几日后，孙望山看着账薄发愁，大河湾镇附近有十七个村子，豆田共一百六十五亩，麦田更惨，除去乡绅大户，只有刘家庄种有一亩。
他负责的大河湾是个大镇，这种数据交上去还不得被骂死，孙望山一咬牙，将刘家庄的一亩改成了十亩。
又过几日，青阳县县衙，县令褚信言喝一口桌上的冷茶，道：“师爷，各村镇的耕地数据统计好了吗？”
“统计好了，大人您看。”师爷呈上账册：“今年耕种的大豆田亩还能说的过去，就是麦子太少，除去乡绅地主，小农几乎无人耕种，只有一个叫刘家庄的村子种有十亩。”
“十亩？这个村子有什么不同之处？”
师爷躬身道：“回大人，刘家庄地处大河湾镇，村中人口颇多，村里人很，呃，按顾大人的说法，就是很团结。”
褚县令坐直身子：“哦？挺有意思。”
“是，负责大河湾镇的衙役叫孙望山，据他所说，刘家庄的村民常常一起行动，前段时间县里征召民夫， 刘家庄出来两百一十七人，是一起来的。”
褚县令点头：“嗯，团结就是力量，顾大人常说，做官员的不能老是坐在衙门里，要多出去走走，听听基层民众的声音，这次咱们就去这个刘家庄瞧瞧。”
师爷躬身行礼：“大人明鉴，我这就去安排。”
“哎，不要提前通知，明天就去，带上那个孙衙役一起。”
“是，是，我马上安排。”
村长拽着孟辉，还有跟上来的张平，三人光着脚跑到村口，离老远看到一行人。
前面是两排带刀的官差，后面有几个官员，最中间站着一个穿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孟辉猜测这人应该是在场最大的官。
一行人转过身来，孟辉发现一个熟人，孙衙役，孙衙役脸色铁青，看见他像是看到救命稻草，恨不得扑过来。
刘广田抖得说不成话，孟辉上前躬身行礼：“各位大人好，草民叫孟辉，不知各位大人来我们村所为何事？”
褚县令看一眼孙衙役，孙望山走过来说：“孟辉，刘村长，这位是咱们县的县令褚大人，快来见过大人。”
“见、见过县令大人。”刘广田和张平扑通跪在地上，附近看热闹的村民也跪下来，只有孟辉坚持站着行书生礼。
“呵呵，都起来吧。”褚县令笑容和蔼。
张平扶起腿软的刘广田，跟孟辉交换个眼色，孟辉眨眨眼，他也不知道咋回事。
县令身旁的师爷笑着说：“各位村民不用害怕，咱们褚县令是个和善人，这次就是来村里走走，看看大家日子过得如何。”
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日子过得如何？能如何，没饿死呗。
师爷有些尴尬，对刘广田说：“你是村长吧，县令大人听说你们村种有小麦，领我们去看看吧。”
刘广田脸色更难看了，看向孟辉，孟辉一愣：“呃，那，那就去看看吧。”
一行人跟着去孟辉家，然后就看到两米多高的土墙，还有比墙矮的窄门，孟辉忍着尬尴开门请人进去：“各位大人请进，家中有些乱，别嫌弃。”
褚县令先进门，一抬眼被院子惊住，这，怎么说呢，好生奇怪。
正对门是一个茅草屋，屋顶像被狗啃过一样，左一块右一块，东边倒是有间瓦房小屋，门窗还空着，这就是这年轻人的家？
院子左边种着很多蔬菜，右边种着麦子，麦子，哦，确实有麦子。
褚县令皱眉问师爷：“就这些？”
师爷看向孙衙役，孙衙役看向刘广田，刘广田头快低到地里，孙衙役扑通跪下说：“禀大人，小人一时糊涂，村民种得麦子太少，小人担心被处罚，将一亩说成了...十亩......”
所有人呼吸顿住，刘广田也跪下：“草民、草民该死，草民将一分说成了一亩......”
孟辉眼睛瞪得老大，你们这些古代人，怎么这么不老实，不带这么玩的。
褚县令看向孟辉，孟辉躬身道：“禀大人，草民的确只种了一分地的麦。”他又没做错事，他才不跪。
师爷呆愣当场，褚县令一挥袖子：“你们好大的胆子！”
世界突然安静了，孙衙役和村长身体微微颤抖，门口看热闹的村民噤若寒蝉，王三禾提着孟辉的鞋站在自家门口，一脸担忧看向孟辉。
孟辉深吸一口气说：“大人能否听草民说一句？”
褚县令鼻孔哼气：“你说。”
“禀报大人，村民种的地少，实在是条件不允许，您来的路上应当也看到了，土地干旱开裂，即使前几日下过一场雨，也没能缓解旱情，近三年灾害不断，收获的粮食还没有种子多，村民实在是怕了。”
“这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有很多村民想种地，却苦于没有银钱买粮种，我去年买的麦种是五十文一升，粮铺东家心善，多给我一些，我才把这一分地种上。”
孟辉偷偷看县令，这人脸色还是很难看，虽然他说的都是实情，但是显然不是县令想听的。
孟辉调整思路继续说：“但是，不能因为有困难就不种地，没有条件创造条件，迎难而上，顽强不屈，这才是农民该有的精神。”
褚县令看过来，开始认真打量孟辉，孟辉接着说：“今年上半年，我们村共有十九户人家种豆，另有两百一十七人外出做工，为下一季播种做准备，十几日前，我村曾遭遇一场严重雹灾，豆地损失惨重，但是村民没有灰心，齐心协力，排水保苗，成功保下七成收成。”
褚县令一边点头一边皱眉看他，孟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继续说：“另有三户人家耕种水田，过几日就能播种水稻，虽耕种田亩不多，却是秋季收成的希望。”
院子里站着的跪着的，还有外面围着的人都听懵掉，这是说了一长串什么东西。
孟辉咽口唾沫，他快要词穷，县令大人终于点头：“嗯，不错，这才是农民该有的精气神。”
褚县令跟师爷示意，师爷对孙衙役说：“你们两个也别跪着了，县令大人仁厚，饶过你们这一次，以后切不可再犯。”
孙衙役忙磕头：“谢过大人，谢过大人。”
刘广田也跟着磕几个头，蹒跚站起来。
褚县令继续打量院子：“你这屋子是被冰雹砸的？”
“是，那日冰雹猛烈，我和夫郎只能尽力保住麦子和菜，茅草屋和柴房都被砸烂，果树也损失惨重。”
“嗯，的确是。”县令一一看过去，目光停留在厨房瓦片上：“这瓦片有些奇怪。”
孟辉哑口，这县令肯定见过水泥，没想到撞枪口上了，他装傻道：“回大人，草民家中银钱不多，瓦片是自家烧制的，我这手艺不精，比不上青瓦。”
“哦，自己烧的，在这院中？”
孟辉深吸一口气：“在后院，草民带您去看看。”
小鸡扑腾着钻进窝，池塘里的鸭子被吓得躲到一角，孟辉心里也很慌，池塘被水草遮住大半，应该看不出来吧。
“后院有些凌乱，各位大人注意脚下，这是草民和泥的坑，这是烧瓦的土灶。”
“嗯，这小院不错。”几位大人扫一眼土灶，目光被嘎嘎叫的鸭子吸引。
师爷问：“这是种的桑树？”
孟辉躬身道：“这位大人好眼力，正是桑树。”
褚县令道：“不错，有鱼塘、桑树和鸭子，再养上蚕就是一个桑基鱼塘，你脑子灵活，敢于创新，是优秀青年的典范啊。”
“谢大人夸奖。”孟辉狐疑，县令大人怎么突然蹦出来这么多现代词汇。
边上一直沉默的另一个官员开口道：“县令大人英明，咱们这次跟着下基层，收获颇丰啊。”
孟辉明白了，是跟那位前辈学的。
孙衙役偷偷向他投来感激的眼神，孟辉松口气，县令大人这下是彻底满意了，好险。
褚县令指着墙角问：“这就是水稻，怎么才这么点？”
“回大人，这是水稻秧苗，草民只有半亩水田，这些秧苗足够了。”
“半亩？怎么回事？”县令回头找人，一群人看向村长刘广田。
缩在角落的刘广田吓得打嗝：“回...回大人，是他分家时，他...爹偏心，只分得半亩...水田。”
“竟有这种事，有人地荒着不种，有人想种地却无地可种，你们村中可有公田？”
刘广田赶紧回话：“有的，十五亩旱田...和八亩水田。”
“嗯，分一半给他。”刘广田点头答应，褚县令继续说：“还有其他村镇，凡是荒着不种的地，都收归公田，限期一年。”
“收到。”师爷忙记在随身带的本子上。
随行官员倒吸一口气，只有孟辉心中暗喜，他又听到那句久违的“收到”，还有，白得几亩良田，嘿嘿。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县令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