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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捞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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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幼院中多是女子，几人不好入内，管事跟女院长交涉几句，女院长露出惊讶之色，打量孟辉几人，说：“告示发下去好久了，来找的不多，你们也是有情有义，等着，我去叫人。”
很快院内传来喊声：“青阳县小竹凹的，你们家人来找了，到门口来。”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个女子哥儿挨挤着，像是不敢出门，就站门口张望，张路往前一步，喊道：“香玉！”
“当、当家的？”邓香玉差点没认出自己的丈夫，随即身体一抖，怀中的婴儿滑落。
“哎呀！”两边人都吓一咯噔，手忙脚乱去接，孟辉也一个跨步过去，那婴孩还是掉到了地上。
时间好像静止了，所有人都不敢呼吸，直到襁褓里传出孩子哇哇的哭声，邓香玉赶紧抱起来检查，小娃哭得脸涨红，还好是屁股着地，没给摔出个好歹。
邓香玉看一眼孩子，再看向丈夫，眼泪瞬间落下来，张路咬着牙，身体微微发抖，几个呼吸后问：“香玉，秋娘她们呢？”
邓香玉喊身后的女娃过来，说：“水芽水苗在这，秋娘她，护着两个小的，没了。”
水芽水苗是一对双生子，看上去十三四岁，两人哭着跑过来：“大伯！”
“哎，你们受苦了，大伯接你们回家，咱们村的一起回吧，香玉。”张路向妻子伸出手。
女子哥儿有些胆怯，纷纷看向年长的邓香玉，邓香玉垂眸看着怀中婴孩，小声说：“我、我没脸回去，咱家两个闺女是清白的，你带她们走吧。”
张路急得跺脚：“说的啥话，咱们遭那些罪，能活着就是万幸，回吧，孩子们在家等你呢。”张路看一眼几个月大的婴儿，一咬牙道：“小娃也带上，咱们养着。”
“当家的！”邓香玉痛哭出声，抱紧孩子走向丈夫。
小竹凹大多数人都愿意回去，有两人是家里人死绝了，没有念想，决定留在育幼院。
孟辉没掺和这事，涉及到隐私，还有这个社会对女性的偏见，还是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好，只在邓香玉走出来时松口气，意外找到一个哺乳期女性，之后就看张平的了。
育幼院的人穿着朴素，但是干净整洁，气色也不错，可见被照顾得很好，女院长说，他们能接到一些织布洗衣的活，还有好心人资助，官府也会定期拨银子，院里生活有保障。
女院长和孙望山眉飞色舞，侃侃而谈，对顾大人满脸崇拜，吹得像神仙下凡一样，孟辉心里没有太大波澜。
自从知道前辈是个女性，他就对传闻中的顾大人袪魅了，他只不过是个靠着妻子扶持一步步往上爬的普通人，甚至他施行的这些政策，还有利民措施，孟辉都怀疑能坚持多久。
留下的那两人，现在觉得育幼院的生活更轻松，未来咋样不一定呢。
唉，跟他无关，不要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
返程的人有点多，孙管事多雇一辆马车，邓香玉上车时突然说：“还有俩男娃活下来，他们，他们跟着土匪做事，后来被官兵拉去修城墙了。”
得嘞，还有俩落草为寇的，几人看向孙管事，孙望山无奈道：“成，来都来了，一起去问问。”
孙望山跟府衙管事交涉，跑好几个部门，最后找到专管刑徒的小管事，小管事带人去城墙，见到正在背水泥的俩倒霉蛋。
晒得黝黑的小伙子抱着张路哭：“张叔，救命啊，带我们回去吧。”
他们这一批刚当土匪就被剿了，手上没沾上事，小管事看人家里人来找，还有县衙的人跟着，摆摆手说：“没差几个月了，你们把人领回去吧。”
“多谢兄弟，兄弟打壶酒喝。”孙望山给人塞钱。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孟辉很不好意思，孙大哥跟着忙前忙后的，怎好再让人破费，孙望山揽着人往回走，眨眨眼说：“这事要上报给县令大人的，算政绩。”
“行。”孟辉看一眼日头，完蛋，紧赶慢赶，还是耽搁半天，今晚回不去了。
再次经过府衙时，孟辉驻足好久，前辈和小公子可能就在里面，他曾经隐隐期待前辈能来找他，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可能前辈没能从小公子的只言片语中发现端倪，也可能前辈并不想见他，算了，以后再说吧，他有自己的小日子。
众人坐上马车返程，张路从冲击中缓过来，看向妻子怀中的婴儿，问：“是男孩女孩？”
邓香玉掀开被角，露出孩子嫩生生的小脸，说：“男孩，刚满月。”
张路苦笑着点头：“男孩好，当咱家小五养，小五...没了，老大怀着孩子，留在了南边地主家，还有小四，在一大户人家做工，没回来。”
男子说得隐晦，妻子早已泣不成声，这世间有太多不得已，他们只能抓住眼前人。
马车在水泥路上疾驰，车上的人惊魂未定，特别是那俩小伙子，几乎哭了一路，还好和孟辉不是一辆车。
孟辉掀开窗帘子，昨日天黑没发现，路两边整齐地种着两排杨树，树苗还很小，不远处农田阡陌纵横，小麦绿油油的，和前世乡下没什么区别。
还是离州府近好啊，水泥路修到家门口，啥政策都能混上最新的，他咬一口包子说：“嗯，这州府的包子就是香哈。”
“留两个给夫郎尝尝，你这出来一趟也没给他带东西，回去不跟你闹啊。”
“不会，我三禾最看重的就是我。”嘴上这样说，一进县城就把人交给孙管事，他溜号给三禾买礼物去了。
孙望山先去向县令汇报，褚大人敬佩他们归乡的勇气，和依恋故土的赤子之心，特命将去年的救济都补上，还拨给每人两百文钱，当作安家费，小婴儿也有。
褚大人同时认可孟辉等人助人为乐的精神，奖励两袋豆子，以资鼓励。
孟辉回来时已经登记好赈灾账簿，就是先前他写的那本，“小竹凹，张三丰，一人，豆”，接着往下写，共三十四人。
“吴老先生。”
老书吏抬头，笑呵呵说：“是你啊，字练好了吗？”
孟辉被噎住，孙望山打趣说：“我最近在跟着老先生识字，吴老让我好好写，别跟你似的，字如狗爬。”
“哈哈哈，在练的在练的。”孟辉尴尬笑笑，凑近孙望山说：“孙大哥，还有一事问你，我有个妹子，去年落了奴籍，几月前刚给赎回来，想把户籍改了，不知要不要她本人来。”
孙望山稍稍瞪大眼睛，说：“还有这事，你妹子就是我妹子，你等着，现在就给你改过来。”说着去喊分管户籍的小吏。
“不用不用，该走的流程还得走，我带着卖身契呢。”
孙望山把人叫来，分分钟给办好，孟辉感叹，不管古代还是现代，有熟人好办事啊。
“还有什么要办的，一起给你办了。”
孟辉想想说：“哦，还差一份婚书，我和夫郎成亲太草率，啥都没有。”
老书吏凑过来说：“好啊，你不是练字了吗，那就你自己写。”
“成。”
老书吏口述模板，孟辉拿出自己的最佳水平，一手端正楷书写下：卜筮协吉，坤造生于，愿结丝萝，永谐琴瑟......
“好字，好字，哈哈哈。”
“哪里哪里。”孟辉擦擦汗，这几句太生僻，还好没写错，他珍惜收进怀里，加上这份礼物，三禾应该能原谅他吧。
这边欢笑声不断，小竹凹的人远远看着，他们刚从流民变成平民，心里还很不安定，在县衙连个屁都不敢放，三叔看人真准，这个孟辉不一般。
张家人也不敢往前凑，张平就纳闷了，孟辉怎么在哪都跟自己家一样。
太阳已经西斜，孟辉不再挣扎，带着妇孺不能走夜路，老老实实在县里住一晚，他跟着去孙望山家里，其他人还是住在县衙。
孙妻早备下酒菜，他们家这一年改变巨大，卖酸黄瓜赚到点钱，夫君还得个好差事，全是因着孟辉，得好好感谢人家。
孟辉也愿意承这个情，奉上下午买的点心，宾主尽欢，他很会说场面话，就是不喝酒，不敢啊，这个身体可没沾过酒，万一醉了说些不该说的。
第二天临走时孙妻塞给他一个包裹，说是送给夫郎的一块布料，孟辉没多想，道谢后塞进他随身的包裹里。
孙望山看人归心似箭，赶紧送人去县衙，小竹凹一群老弱妇孺，还带着在粮食，县衙的公车不能借出去，他好人做到底，找来三辆拉货的马车，空间大，能将人全拉回去。
孟辉跟人道别：“多谢孙大哥相助，改日去我家里，我给你做一桌好菜。”
“好，改日再聚。”
那个阴郁男子不知啥时候凑到孟辉身后，孟辉回头时给吓一跳，男子不敢看孙管事，对着孟辉说：“听说可以做工挣钱。”
孟辉抚着胸口说：“对，来时看见做工的还在挖河呢，他们，呃，现在还能报名吗？”
孙望山觉得这一幕很有趣，孟辉就是有这个本事，能让身边人都信任他依赖他，他笑笑说：“今年工期快结束了，冬日里河水结冰，干不了，等明年春天，挖河修路都会招人。”
“多谢！”男子点头作揖，回到他的马车上，孟辉再次跟人道别，一行人启程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