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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原生家庭 ...

  •   在春城的最后一晚,两人依靠在民宿的藤椅上,吹着徐徐晚风。

      陈书澈主动同庄牧野提起家里面的事情。

      ……

      陈书澈出生在北方偏远落后的一个小镇,鞍渠镇。

      九十年代的鞍渠镇没有柏油路,没有小洋楼,只有黄土墙落、干枯的土地以及漫天黄沙裹着炊烟。

      一到雨天,小镇上的泥土地面泥泞不堪,过路人一踩一个泥泞深坑。

      陈书澈听许玉兰说,他出生那天,已经四五年没下过雪的鞍渠镇落了一场鹅毛大雪。

      大家纷纷都说这是瑞雪兆丰年,是老天爷赐来的福气。

      许玉兰也对他说,说他是上天赐予她最珍贵的礼物。

      但陈书澈不这样认为,他只觉得自己是累赘。

      他十岁前对家的定义是混乱和矛盾,家里充斥着争吵、暴力,和残存的一点亲情。

      十岁之后,许玉兰离开鞍渠镇后。他被父亲陈威强看成贱种。

      但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陈威强性子虽冲,却对许玉兰是实打实的好。

      他在城里工厂上班,一个月回来一趟。每次回来,陈威强都会给许玉兰买最新出来的塑料发卡。

      许玉兰原本在纺织厂上班,有了小书澈后,她全部身心都放在孩子身上。

      平时看孩子的空余,见缝插针地做些针织活。

      在有了小书澈后,陈威强也会带些城里小孩都在玩的玩具回来,放在小书澈床头边。

      只要他在家,他都会有事没事地逗一逗自家儿子。

      他会抱着小书澈在屋檐下,把他高高地抛过头顶,再稳稳接住;会把小书澈托在肩膀,在田野间行走。

      那时,许玉兰穿着碎花裙子,头上带着陈威强给她编的花环。

      她站在两人身旁,满眼柔意地注视着被逗得咯咯笑的小书澈。

      小书澈坐在陈威强肩头,他视线不断变化着,越过平房烟囱处冒出白烟,越过原野,越过高山,最终被远方的云朵吸引。

      这种幸福的日子,在陈书澈四岁的时候变了。

      陈威强所在的工厂一夜之间倒闭,本就拖欠员工工资的老板以家里老母亲病重为由,给员工写下欠条后,连夜收拾行李离开了鞍渠县。

      大量员工的钱财被卷走,身为工厂一部门主管的陈威强也不例外。

      有人开始质疑陈威强和老板是一丘之貉,陈威强性情本就冲动,再加上承压能力低。

      在对方的言语刺激下,失手把人打成重伤,赔进去一大笔钱。

      陈威强和许玉兰夫妻俩攒得不多的钱,因为这场飞来横祸,变得更为紧巴。

      陈威强也变得日渐沉默,他不知在什么时候染上了烟酒,借着麻将和吸烟喝酒来逃避现实。

      屋檐下不再有欢笑,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烟味。

      他在家里躺了一段时日,谁也不见。

      小书澈会趴在房屋,踮脚往主屋里看。他刚看到里面漆黑一片后,许玉兰便会出现,拉着他回自己的小房间。

      她自己则叩响主卧的房门。

      小书澈拉开房门一角,听到主卧内传来噼里啪啦的玻璃碎响和一声怒吼“滚”。

      陈威强变得易怒,情绪不稳定,出去溜达一圈回来都能追着人吵。

      他从平易近人的老实人的形象,变得暴躁、蛮横、难缠。

      渐渐的,街坊邻居在看到他后,不再同他打招呼,只加快脚步,让自己离陈威强远一些。

      许玉兰曾和对方提出离婚,还在气头上的陈威强当场应下。

      办完离婚后,陈威强又跟没事人一样,他放狠话,不让许玉兰从家里搬出去,不让她带走小书澈。

      更为过分的是,为了防止许玉兰离开,他甚至把对方的身份证件藏起来。

      那段时间,他对许玉兰的态度又缓和了一些,他也向许玉兰保证,自己不会再吸烟喝酒,会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他确实做到了。那段时日,家里气氛缓和了不少。

      但时间一长,陈威强又回到老样子。

      他开始动不动就对许玉兰动手,许玉兰身上时常青一块紫一块。

      她忍耐着,从不把疼痛说出口。

      在毫不知情地小书澈凑过来想要许玉兰抱着时,她像个没事人似的,把他抱起来,手轻拍他后背,唱着摇篮曲。

      唱着唱着,她看向小书澈的眼神愈发悲凉,那种来自母亲对孩子未来担忧的哀伤。

      许玉兰想法设法不让小书澈看到陈威强对她动粗,她不想让小书澈这么小就目睹这种暴行,对他幼小心灵造成创伤。

      但谁能料想到,陈威强好像把这种暴行当成了情绪发泄的闸口,从隔三岔五殴打许玉兰到一天内会因为许多极小的事情而暴怒,对她大打出手。

      家暴的次数愈发频繁。

      有一次,带着汪汪出去疯玩的小书澈突然半路回家。

      他如同有心灵感应般,心里闷闷的,只想见许玉兰。

      那天,他确实见到了许玉兰,但却不是笑着朝小书澈张开手臂的许玉兰,而是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疼得起不来的许玉兰。

      小书澈如同被激怒的幼兽,铆足劲撞向陈威强的膝盖,想把他撞开。

      汪汪在男人脚边不停地狂吠着,随后扑上去咬住男人的裤脚撕扯。

      小书澈记得陈威强看他的眼神,厌恶,憎恨,比三九天的冰凌还冷。

      “扫把星生的种,真他妈恶心。”

      “你肯定还有钱!你TM把钱藏哪了?”他喘着粗气,眼睛发红,冲进小书澈的卧室翻找一番。“藏这儿了对不对?”

      小书澈见他一把扯开床头处许玉兰给他缝的荷包,急得要上前阻止,却被许玉兰拉住。

      许玉兰神色苍白无力,额角流着血。明媚爱笑的她整个人破碎不堪,如同一具提线木偶。

      “笑笑不怕......妈妈在呢。”她发抖的手紧捂住小书澈的耳朵,不让他听男人说出的那些肮脏的咒骂。“不怕不怕……”

      小书澈搂着她脖子,憋着不让眼里的泪掉下。“妈妈,我们逃跑吧,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他是男子汉,他要保护妈妈。

      许玉兰最终找到自己的身份证件,她试图带着小书澈离开。

      谁料半途在等大巴车的时候,大巴车没来,母子俩却等到了怒气冲冲的陈威强。

      陈威强一手拎着刀,一手扯着许玉兰的头发,把她往地上抡。

      周围的乘客都吓坏了,小书澈被许玉兰推进人群里,有人捂住了他的眼睛。

      可是他的耳朵仍能听到拳头砸在许玉兰身上的闷声……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甚至小书澈的爷爷陈守良都来了。

      一个月后,冬天到了,汪汪离开了。没过多久,许玉兰也从鞍渠镇离开。

      她走得很彻底,明明小书澈已经会识字,但她还是一封信没给他留,只重新给他缝了一个荷包,荷包里放着一沓厚厚的钱。

      小书澈数了数,金额大小刚好是他初中三年的学费。

      乡下如同一个巨大的情报站,许玉兰从镇子里离开的消息传得飞快,街坊邻居看陈威强的眼神多了些厌恶,看小书澈的眼神则多了些可怜。

      陈威强不知从哪听信的半吊子大师算的命,说家里有人在克他。

      他把这些变故都归咎于小书澈的出生,泄愤和怒气也从许玉兰身上转移到小书澈身上。

      那段时间,小书澈被喝到烂醉的陈威强当成酒后发泄的沙包。

      他浑身上下被打的都是伤,新伤叠着未痊愈的旧伤,几乎找不到一处白皙的皮肤。

      他后背也因此落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愈合不了的伤痕。

      小书澈不躲,任由陈威强殴打。

      他在深夜借着疼痛流泪,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许玉兰不带他一起走。

      临走前几天抱着他痛哭的时候,是已经打算放弃他了吗?

      后来,小书澈自我催眠。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妈妈离开这里,他离不离开这里,不重要了。

      换句话来说,他活不活,不重要了。

      只要,许玉兰离这里远远的,就好。

      哪怕到后来,陈守良为他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称许玉兰只是外出打工,说不定哪天挣够了钱,就会回来看他。

      那时小书澈意识到自己原来没被抛弃,他高兴还不到三秒,又敛起笑容。

      他可以去找许玉兰,可以偷偷地在她工作的地方看一眼,但他不希望许玉兰回来,不希望她碰上陈威强,不想看到她受伤。

      他只想要她好好的。

      ……

      陈威强不会养孩子,换句话来说,他的心思不在小书澈身上,他的死活他也丝毫不在乎。

      寒冬腊月,小书澈仍穿着单薄的秋衫。家里洗衣刷碗的活全压在他身上。

      冬天井水冰冷,他的手也因此被冻得生出冻疮。

      邻居不忍心,劝说陈威强别这样。那时陈威强说的话,陈书澈一直记得。

      “老子被把他赶出家,就够他谢天谢地了。”

      “一个晦气的扫把星,死了最好。”

      他没把小书澈当儿子看,看他的眼神像是仇人。

      后来在小书澈被陈威强推到撞在桌角后,陈守良把他带回了距离鞍渠镇三公里外的洛沢村里。

      陈守良家里小小的,蜘蛛网结在墙角,下雨天屋顶会漏雨。

      小书澈晚上睡觉时,甚至能听到有老鼠悉悉索索的声响。

      但这里,于他来说如同一座安全的城堡。

      陈守良告诉他,一定要读书,从鞍渠镇走出去。

      陈书澈上初中后,一场噩梦刚结束,一场噩梦又开始了。

      他被同级的男孩堵在厕所,堵在校外小巷子里,骂他辱他是没人要的小孩,是扫把星。

      整个鞍渠镇谁不知道他们一家的事情。

      他反抗过一次,后果是被叫了家长。施暴者趾高气昂地拿钱摆平,陈守良佝偻着身子朝那人道歉。

      陈书澈在那一刻便深深意识到了,人和人的阶级是不一样的。

      他收敛自己小时候张扬闹腾的小性子,变得愈发寡言,抓住一切可以挣钱的机会,只为了不让陈守良为他的学费和家里生存的费用发愁。

      他去城里读重点高中后,陈守良的身体愈发变差。

      从年轻到老年,他干得重活太多,不是搬砖就是给人扛重物,膝盖得不到休息,败坏掉了身体。

      现在年龄上来,没走几步陈守良的腿疼得脸色煞白。

      陈书澈原本计划着等高二就带陈守良去京城看病,但陈守良脾气上来了谁也劝不了,非要等到陈书澈高考后再说。

      等到陈书澈高考结束后,陈守良因为高烧五天得了急性白血病,被邻居发现倒在家门口,拨了120。

      老年人上了年纪,最怕生病发烧。

      陈威强这些年自甘堕落,沉迷于赌博,手机号换了一个又一个。

      只有他联系陈守良,没人能联系到他。

      等医生联系到陈书澈,等陈书澈赶到医院时,陈守良揣着洗脸盆大的盆子吐血。

      很快,盆子里聚集了小半盆的血,一如汪汪走的那天,红得发黑,红得他心发慌。

      从接到电话,神经便高度紧绷的陈书澈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缩,手抖着撑墙借力才能勉强站直。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跟着他进来的护士紧急冲到陈守良病床前,摁下了急救铃。

      医生如潮水般涌入病房,又退去。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和呆愣的陈书澈与洒在地上鲜红刺鼻的一摊血。

      刺鼻的消毒水,惨白的赤光灯。

      红灯亮起,不知过了多久才灭。

      自那天后,陈守良的身体虚弱无比,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陈书澈录取结果出来的那天,昏迷多天的陈守良回光返照。

      他清醒过来,用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紧握住陈书澈的手,掌心一如他牵着小书澈回家那般温暖。

      老爷子浑浊的瞳孔费力聚焦,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笑笑......爷爷不能看着你长大了......爷爷要失约了。”

      氧气罩上的白雾一起一伏,陈守良眼里的光亮越发暗淡,他眼角滑落一滴泪,“笑笑,是爷爷对不起你,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是爷爷做错了选择……应该让你跟着……”

      老爷子话没说完,就撒手人寰了。

      心电监护仪拉出刺耳的长鸣,起伏的线条彻底抻直,化作冰冷的直线。

      明明是酷暑,但陈书澈浑身发冷。他自己捂住自己的眼睛,泪水从他指尖缝隙滑落。

      为什么要跟他说对不起,明明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才对。

      是他总在拖累身边的人。

      ......

      陈书澈用贷款还清了欠医院的钱。

      他被江城A大录取,在坐大巴去学校的路上,陈书澈望着身旁两侧的山野不断向后退,他终于走出了这座大山。

      可回头看,惊觉身后无一人。

      成长需要付出代价,从大山里走出来也需要付出代价。

      他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承担这一切事情的后果。

      陈书澈行李很少,只有一个小包。里面装着陈守良从庙里给他买的平安扣。

      他高考后的暑假拼了命的挣钱,兼职家教,到大一寒假,把身上背负的贷款还清了。

      他现在谁也不欠了。

      他没再回过鞍渠镇。

      生活越发枯燥,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他无家可归,无人可依。

      直到大三刚开学,陈威强突然找到了他,他把陈书澈堵在巷子口,跟他要钱,说如果不是他,陈守良也不会死得这么早。

      陈威强变化很大,大到陈书澈快要认不出他。

      他头发凌乱,满脸胡茬,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脏乱埋汰。

      他似乎还在赌博,跟人欠了不少钱。在跟陈书澈说话的时候,陈威强眼神警惕地观察四周,在看到一群身穿黑衣的人时,他飞速地躲进小巷子里。

      陈书澈不想跟他有过多纠缠,把自己攒的一大半钱全转给了对方。

      他告诉自己,就当这是自己买下小时候陈威强对自己的好。

      现在,他不欠对方的了。

      两清了。

      陈书澈大学时期,和梁尤珂,何时骁一个宿舍。

      梁尤珂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平日里嘴毒舌得不得了,与人相处别别扭扭的。

      他是学校篮球队的,却不喜欢别人触碰他。之前有同性不小心碰到他,他像只应激的猫,将那人的手一下子打掉,避得远远的。

      但除此之外,若是有事拜托于他,他会先挑刺对方几句,然后把对方交代的事情做好。

      外出吃夜宵,他也会给待在宿舍里没出去的舍友捎些吃的。

      陈书澈平日里早出晚归兼职,偶尔和梁尤珂碰面,也只是简单聊上几句。

      对方细致地看出他生活拮据,主动把自己家教的资源分给他。

      致使两人关系急转直下的导火索,源于大三冬天,梁尤珂被同性堵在小树林险些施暴。

      事发第二天晚上,与陈书澈仅点头之交的闵嘉佑找上他,求他以自己的名义承认这件事是陈书澈做的。

      闵嘉佑愿意出钱,只要陈书澈点头应下,他保证钱不是问题。

      那时候陈书澈已经没了在乎的人和事情。拿钱消灾的手段他小时候就见识过,现在已经威胁不到他了。

      他没理会对方。

      等闵嘉佑再次找上他的时候,他才知道对方不知用什么办法联系上陈威强。陈威强见钱眼开,收下对方给的一百万。

      陈书澈只觉心累,他再一次妥协,也是最后一次妥协。

      他穿上和闵嘉佑那晚一模一样的衣服,满天谩骂铺天盖地。

      事情发酵越来越大,校园里的部分学生疯狂到要人肉他的个人信息。

      父债子还,陈书澈那几年发了疯的挣钱,搞专利。他的身体也随之日渐消瘦,精神状态急转直下。

      有段时间他夜夜惊醒,最后靠吃药才堪堪能睡着。

      陈书澈攒够钱的那晚,他接到了警方打来的电话。

      陈威强赌博终于赢了一回,却因为常年昼夜颠倒,抽烟喝酒,过度兴奋之余心梗倒在了赌博场所。

      赌博场有人见出了人命,慌乱中报了警。

      警察查找到了陈书澈。

      陈书澈知道这个消息时,只觉得荒谬可笑。

      后来,接到庄璟云电话时,他正在填写A大的辞职申请书。

      对方想让自家弟弟寄宿在他家,扬言称要是他弟弟有什么做的不好,该打打,该骂骂。

      陈书澈看了眼桌面上摆着的地图和海边行程规划。

      庄璟云大学期间对他很是照顾,陈书澈把“庄牧野寄宿在他家里”当做能为对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用以感谢这么多年对方频频向他送来的好意。

      纸张被他撕碎扔进纸篓里,陈书澈把轻生的念头往后挪了四年。

      他计划的这一切,在庄牧野到来后,发生了微妙的偏移。

      ……

      陈书澈把这些过往风轻云淡地讲出来后,庄牧野只觉心脏像是被揪住似的,让他心疼的喘不过来气。

      这世上从来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

      人们可以倾听、可以安慰、可以拥抱,却永远无法真正和另一个人感同身受。

      对方过往里那些沉淀在河床的砂石,暗流涌动的漩涡,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每一步的深浅。

      若是有人试着重走一遍对方的来时路,会发现那条路上布满了无数块他看不见的、锋利的石子,他连迈出一步都很困难。

      庄牧野胸腔酸楚翻涌,他收紧手臂,将人深深按进怀里。

      他把脸埋进陈书澈颈窝,泪珠在黑夜里藏匿身形,呼吸间全是对方身上淡淡的药味。

      “我现在挺好的,小牧。”陈书澈安抚地轻拍两下青年紧绷的小臂,语气温和。“我已经在往前走了,对不对?”

      庄牧野用力地“嗯”了一声,“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的。”

      他希望在生命的尽头,自己能和陈书澈同眠于青山一隅,或者比陈书澈晚走一两天。

      他不忍心把陈书澈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让他孤零零地挨过这些时光,在这里受苦。

      混着咸涩湿意的吻落在陈书澈唇角,他抬手抚上青年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潮湿。

      借着月色,陈书澈看清了不知在何时哭得泪流满面的庄牧野。

      对方顶着和汤圆一模一样的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眼里盛满爱意和心疼。

      “好了,不哭了。嗯?”陈书澈最后一字尾音上扬,带着年上者的宠溺。他凑过来,回吻着对方。“不哭了。”

      他会活到他好起来的那天,会活到和庄牧野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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