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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世界一：观光打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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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醒来的时候，入眼便是一座洁白无暇的无影灯，强烈的灯光使得眼睛顿感刺痛，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渗出。
有人用镊子夹着棉花球往眼角位置一蘸，吸走了渗透出的泪水。
视线恢复清明，也逐渐适应了环境，伊凡才转动眼珠打量起来。
隔着口罩，对方棕色的瞳孔直勾勾看向他，少年的细发垂落在额，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眼睫毛微微颤动，仿佛能感受他内心深处的不安与躁动。
“怎么醒了……”医生的语气带着柔和与放松，像是陷入到什么梦境般，拖着长长的尾调。
空气中的氛围略微有些诡异。
盯了半响，医生倏地清醒过来，他有些不明自己为何走神，便抬头看向身旁的同事。见同事没什么异常，视线又挪到发出嘀嘀声响的仪器屏幕上。
患者特拉希尔指数为1，在正常范围，未表现出受严重精神污染行为。冲击波导致肺爆震伤，正在进行气管切开手术，建立人工气。
他挤了挤眼睛，“奇怪，我刚刚怎么回事？”说罢，见病人没有因为疼痛而作出反应，便继续手上的事。
一旁的医用托盘里，放着两个沾染血迹的耳塞，那是执行外勤任务时佩戴的装备，现在已经报废了。
伊凡勉强动了动指头，迷茫地望着无影灯，脑袋放空游神到天外。
他不是人类，不会感到疼痛，更别提轻而易举被人类俘获，给绑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他的能力……似乎目前毫不起效，无法让这些冒犯的生物听从命令。
思维昏沉无比，伊凡感受自己再度回到那颗树下，蜷缩在树叶遮蔽的阴影处。
伴随着一阵一阵有节奏的呼吸声——
腹腔却突然传来不合时宜的咕噜声。
再次睁开双眼，发现周围的环境比刚才昏暗许多，是一间挤满多张床的病房，每张床上都躺着人。
“伊凡！你醒啦！”
伊凡侧头一看，是原身名义上的兄弟，将他从沙坑拉出的棕发男子。
喉咙暂时发不出声音来，麻药还没过，伊凡只能微微动了动手指。见状，亚纶主动握住他的指头贴在自己耳侧，闭上眼感受对方的体温。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伊凡耳边响起：“还好，还好你醒来了。我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我们付出了那么多，怎么能功亏一篑呢……”
不知道在伊凡昏睡时守了多久，亚纶眼下一片青黑。
伊凡恢复了力气，抽回手指。
那头枯叶实在不符合他的主流审美，看一眼都不忍，便迅速收回视线。
我在沉睡中被吵醒，在人类的身体里醒来，能力消失不说，现在居然被绑架到了人类世界！？
到底是谁吵醒了我？
他静静消化着现状，从初次睁眼的那一刻，便感知到原身生命的消逝，也许真正的伊凡早就死在了那场冲击波中。
兄弟俩长得并不像，亚纶的长相以人类的审美来说还算帅气，亚麻色碎发挡住了那双琥珀色眼眸，他的眼中带着炽热的喜悦，其中却又藏匿几分虔诚。
“我好担心你醒不来，没想到你能坚持回到白昼研究所。”
伊凡抗拒的行为并没有引得亚纶起疑。
仿佛兄弟俩原本的相处模式就是如此，一个太过于热情的哥哥，一个过于安静且毫无反应的弟弟。
“你受伤太严重，不得不从外勤中心调到了后勤处。等你好了就可以直接去哪里，我都跟人打点好了。”
亚纶在床边守了好一会儿，见伊凡毫无反应，便把一个黑包放在床头柜上，“里面装了你的东西，我帮你收拾了一下行李。记得照顾好自己……”
他话音未落，手环上的灯变黄，于是又低头不舍地看了伊凡最后一眼，眼中甚是怀念。
“为了医好你身上的伤，我刷光了我们身上所有的积分。现在我得出外勤，不然挣不到明天的病房床铺位。”
怕伊凡听不懂，又补充道：“你别担心，我能养活你。”
好饿。
伊凡躺在病床上，腹腔发出的阵阵响声。即使插上了鼻饲管，偶尔有护士用注射器慢慢注入流质饮食，可灵魂深处仍然有强烈的欲望在叫嚣，好想吃点什么……什么都可以……
病房里来来往往都是人，他转而将视线放在他们身上，但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挪开，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丑陋的物种。
伊凡将自己埋在被窝里，被子完全遮盖住了他的脑袋，环境中都是人类的低语声，吵得他闭不上眼。
“外勤中心死伤严重，好多人都落下了残疾。”
“合同上说的一切治疗都要自费，我的积分快不够了……”
人类的语言像是成千上百块拼图，在伊凡的脑子中缓缓构建成一副图画。
他听不懂人类的句子，张开嘴巴尝试模仿发音，但喉咙里怎么都无法发出完整的词汇出来，偶尔蹦出几个破碎的音。
身体的主人也许不会说话，被夺去了发声的资格。
对伊凡来说，他的能力失效，与人类语言不通，还被绑架到全然陌生的地方，一时有些理不清下一步，只好将自己蜷缩在病床中央。
无比怀念属于自己的那颗青翠大树，他想象自己躺在影子中，把自己哄睡着了。
接连好几天都不见亚纶的踪影，积分数字越来越小，无线逼近于零。
直到积分完全挂零，在数字变成零的第二天，伊凡就连人带包被扔出病房，他提着那个黑包坐上摆渡车，脖子上缠绕的绷带瞩目极了。
伊凡拉开黑包拉链，里装着身份证明以及一套后勤中心工作服，由于饿得发慌，他咬了一口包的带子，只在上面印上几个牙印。
咬不动，而且貌似不能吃，伊凡静静地把带子放回去，假装刚刚无事发生。
嘀嘀嘀——
腕上的手环亮起绿色的灯，伊凡盯着小绿点，将指头放在发光处，绿光被遮盖，但是仍然发出透光照得指头发亮。
“我们到了，都快下车吧！”说话的是这批后勤员工的组长，负责把他们带进中心，安排每个人的工作。
摆渡车停在一座锈迹斑斑的建筑前，其实不只是后勤中心，整个白昼收容所都散发着一种破旧的荒芜感，但是就在这平凡又老旧的建筑地下，收容着几十个危险特拉希尔指数为6的怪物，甚至还有先前造成伽马级别灾变的异形。
员工排成一列从正门进入，伊凡提着一个小黑包挤在队伍的最末尾，他其实还不太能听明白完整的句子，只能听懂简单的词汇，但几乎不用担心有人起疑，因为原身也不会说话。
伊凡学着前面的人的动作，伸手递出证件。
“你叫什么名字？”组长躲开伊凡直勾勾的目光，接手他递过的证件，见伊凡没开口，皱了皱眉头。
伊凡觉得嘴有些干舔了舔嘴唇，观察着对方的微表情，喉咙里发出轻响：“呃啊……”
组长仔细考察伊凡的身份证明，看到上面标注的残疾信息，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把证件往机器上一刷，“原来是个小哑巴……里面走，门禁信息已经录上了。”
话音落下，他低头再看伊凡一眼，与伊凡的目光交汇，红棕色的瞳孔微微闪烁。少年的小脸还透露出几分病弱，脖子上的绷带吸引了男人的目光，组长的视线从伊凡脸上滑至喉咙处，气氛有点诡异。
伊凡觉得没劲，偏头躲开对方的打量，刚刚他尝试控制对方的行为，不过眨眼睛命令便失效，作用微乎其微。
他跟上大部队，沿着通道一路往里走。
通道的墙壁渗出几条裂缝，腐蚀的通风管道就在头顶上挂着，偶尔垂落几滴水珠在伊凡的鼻尖上。
甜的……伊凡拿指头沾了一滴，舌头触碰在指尖舔了口，觉得味道不错。
收容所的排气系统老旧但勉强够用，不知哪间收容室的怪物正在挣扎，空气中的毒气没有被净化完全，凝结的水中裹挟着高浓度污染物。
“最后面那个！”组长呵声道。
伊凡闻声顿了顿，停下舔舐的动作。
“还不快跟上！电梯门要关了！”
电梯内部氛围沉闷，几十个人即在轿厢内，四周是泛着冷色调的玻璃。
组长从胸前掏出一张银白色的卡片，直到伊凡最后一个踏进来，才挥手在屏幕上轻扫。屏幕上的小孔发出细微的光，照射在他的瞳孔上。
“生物信息识别成功。”冷硬的电子音响起。
伊凡抬头看向发声处，绿色的数字逐渐变大，可电梯却在下降。大概过了快半分钟，轿厢外不再是漆黑的土层和钢筋水泥，逐渐浮现出建筑的身影。
电梯最终停在了地下2层。
“这里是你们住宿的地方，每人都是单间。”组长领着大家继续往里走，“地下三层是食堂，你们没有电梯权限，从那个吗门下去走楼梯就可以到达。在那里可能会遇到各个等级的职工，前往不要走错窗口了。”
食堂就餐同样需要积分，然而伊凡目前的积分已经清零了，他守在打饭窗口，可怜兮兮地盯着饭勺，仿佛那是什么佳肴一般散发着吸引力，使得他腹腔痉挛着。
人类的食物……好饿……
有人笑着从身后经过，他们的餐盘里是混杂成糊状的食物，颜色黯淡，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食物的分量也很小，拳头大小的一团糊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怜的家伙，是怎么把积分清零的，现在连饭也吃不上，真可怜啊。”有的员工笑吟吟。
还记得吗，除非走投无路，没人会选择卖命于白昼收容所。这里的人大多数是作奸犯科的罪人，或是出身贫民窟连尸骨都不值一文的废品，同情心在这里还不如一根烟一瓶酒有价值。
“好好干啊，小子，可别在清扫收容室的时候，被异形一口吞了都嫌塞牙缝。”
嬉笑声与伊凡擦肩而过，他微微侧头睨了一眼发声者，眼里竟然充斥着慈悲与惋惜。
那人愣了愣，突觉身体有些发寒，一回头只看见伊凡的后脑勺，黑发柔软看起来毫无攻击力。
“喂，埃米特你怎么了？”身旁的人询问。
埃米特揉了揉鼻子，觉得自己有点多虑，常年在危险边缘与死神竞速让他的直觉很准……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小矮子，瘦得跟个纸片一样薄的家伙，怎么会让他惊颤呢？
“没什么，赶紧吃了回宿舍休息会儿。对了，你今天分到哪一层了？”埃米特摇摇头。
“地下7层，你呢？”说完，对方露出担忧的神色，他听说上次在无人区制造出爆炸的家伙正在最底层。
“地下8层，据说那一层来了个新家伙。”埃米特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还好不是最底层，你知道……”
“有什么的，哪里打工不是工。”埃米特打断对方，比了个手势，食指和中指像是夹住了什么东西，他往嘴边轻轻一放，“对了，一会儿结束了记得来找我。”
对方瞬间理解，露出羞涩的神情，抬起胳膊一个肘击顶在埃米特腰间。
伊凡默默听着俩人的对话，陷入沉思。
地下？新家伙？
还未思考几秒钟，饥饿感就迅速夺取伊凡的注意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