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命中注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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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棵抱着相册上门的时候，脸上还流着汗。
尚知非顺手扯了一张纸给他擦：“怎么了？你这风尘仆仆的，吃饭了吗？”他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那棵，“喝点水先洗个澡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那棵镇静下来放下相册，抬手闻了闻自己，嗯，确实有点味儿。这是遭老婆嫌弃了啊，他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水就冲进了浴室。
饭后，他跟尚知非一起盘腿坐在地毯上，对着茶几上的相册拍了拍：“知非，我知道你弟弟的照片是怎么来的了。”
尚知非顺着他的手往茶几上看了一眼，想起那棵进门的时候就一直抱着它，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东西。
那棵一脸神秘，尚知非一脸疑惑：“？”
那棵把相册翻开，尚知非晃眼看到里面全都是人物照片，各个不同的面孔，但看得出都是华人。翻到其中一页那棵不动了，把相册推到尚知非面前，尚知非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相册很大，每一页放有四张照片，夏如是那张在左上角，每张照片的右下方还写着地点和日期，尚知非看到夏如是的照片对应的日期刚好是自己出国前一个月。
他心跳漏了一拍，仿佛抓到了什么，又在抓到前就消散了。他急于求证：“所以，这照片是你……”
那棵把他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了：“是我拍的，并且，你收到的照片也是我寄出的。”
那棵终于明白了第一眼见到尚知非时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又为何明明是第一次来却在导航时对他家地址莫名眼熟。
尚知非等心绪平复了一下才起身去了书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信封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放在相册旁边，两张照片里的夏如是露出一模一样的笑脸。
尚知非也不知是激动过度还是其他原因，声音有些发抖：“怎……这是怎么回事？”
那棵移到他身边抱着他，拿起信封用手指抚过上面的字迹：“一切自有天意吧，原来你顺着信封上的信息找到的那家酒店，是我当时住过的，自始至终都跟夏如是无关。”
原来，是我间接误导你找寻了那么多年。
尚知非断断续续知道的是那棵读书那会儿喜欢在假期出去旅游加摄影，也知道他只拍中国人，甚至知道原因是方便他交流可以听到不同的人生，但他不知道的事，那棵会在拍完照片之后留下“模特”们的地址，等照片处理完洗出来以后，他会给“模特”本人寄一张以示感谢。
七年前的一个假期，那棵去了Y国刚好在一个景点遇到了夏如是，故事的开头千篇一律，只是夏如是没有向那棵讲述自己的人生，只是夏如是留下的是记忆中的地址。
所谓机缘巧合，不过如此。
这种巧合让尚知非好半天没再说话，只一味的盯着照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棵试探地问：“知非，你怪我吗？”
这话问得奇特，尚知非看着他：“怪你什么？”
那棵也说不上来，只得又笑着摇头。
尚知非沿着那棵下巴摸了一圈，然后又捏着他的下巴尖说：“如果你对我的一见钟情不是钟错了人，我就不怪你。”
这罪名那棵可承担不起，不自觉地从盘腿改为跪坐，使劲摇头：“没有，知非，你别误会，最开始我是觉得你眼熟来着，但我保证，夏如是跟你虽然长相相似，可你们气质完全不一样，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多年压根都想不起这个人啊。”
尚知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棵，似是要通过微表情判断这人是否说谎一样：“眼熟？原来一开始跟我套近乎是因为眼熟啊。不过自相矛盾了那先生，不是说都想不起这人了吗？为什么最开始会觉得我眼熟？”
糟糕，多说多错，那棵恨不得隔空拿起他爸的扇子扇自己的嘴。
“没有没有，不眼熟不眼熟……不是，是眼熟，但眼熟不是因为夏如是，是因为我上一辈子是一棵长在你家路边的歪脖子树，就瞟着你天天打我跟前路过，所以这辈子才能一眼就将你认出来。”
尚知非哈哈哈哈笑个不停，看把人逗成什么样了，这样的瞎话都能张口就来。
“好了，不逗你了，就算是，我也不在意，反正现在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不是吗？”尚知非冲着那棵眼睛一眨。
那棵接收了这一股秋波，心想，您这么想得开倒是早说啊，吓得我这一身冷汗。
尚知非把头靠在那棵肩膀上拿起照片看着上面那张跟自己几乎一样的脸，说：“那棵，我想把这套房子卖了，我不想等了。”
等？等……所以，他一直住在这里不换地方，是因为在等着夏如是回来？或者不光夏如是，他是在等他的家人们回来？
是了，他不想搬走，他不睡主卧，他不改格局，连好久之前说要扔掉钥匙换成密码锁也一直没有付诸行动。这一切那棵看在眼里，但只当是因为他在这里长大，他念旧，他舍不得跟奶奶相依为命的记忆，却实在没想过，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那棵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心里穿了一个洞，不疼，但是又空又冷。他把尚知非紧紧搂在怀里，甚至想把他揉成小团塞进那个洞里。他一下一下抚着尚知非的后背，胡言乱语：“不疼，别难过，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尚知非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又靠回他怀里，什么都没说。
房子最终是没有卖的，原因很现实。在城市扩张日益加剧的今天，这种地段哪怕是个老房子，价格也不会便宜，但房龄超过了一定年限又没办法贷款，这也就意味着要买这个房子就得付全款，那么问题来了，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的人，压根就不会考虑老房子。
最后房子靠李云柯家的房屋中介公司给租出去了，在李云柯的授意下，房产经纪人对租客那是千挑万选，最终选定为两个毕业不久在本市打拼的小姑娘，她们是一对好朋友，一个喜欢养花，一个喜欢养猫。年轻漂亮爱干净，青春活力爱整洁，那棵不满意前两句的前半部分，尚知非倒是很满意前两句的后半部分，于是火速签约，只提了一个要求——好好照顾院子里的花，甚至还主动提出减少部分房租。
在两个小姑娘“一定会把房子保持得干净又整洁”以及“一定会用心打理花园”的齐声保证下，那棵带着尚知非火速搬离去了自己家。出门前大方地说：“那个猫爬架就送给你们的猫当见面礼了，让它随便爬，爬坏了也不会找你们赔，放心大胆给它用。”
于是两人就以尚知非的白眼为开端，共同奔赴向了那棵梦寐以求的同居生活。
任何事物都是有保质期的，正式同居的新鲜劲一过，日子恢复如常。没有了一开始的激情似火，所幸生活也没有变得平淡如水。
两人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偶尔有烛光晚餐，偶尔有鲜花作伴，偶尔徒步摄影，偶尔依偎午眠。书店的营业额不算多，但毕竟不用给房租，所以好好经营维持利润正增长不算难事。
日复一日，生活总是在一天更比一天好。
转眼到了平安夜，那棵想着那七年间，尚知非一个人身处异国他乡，别人都是合家团聚而自己却孤身一人，他光想想心里都不是滋味。所以哪怕在旁敲侧击下得知尚知非不过这个节日，他还是偷偷准备了。
家里现成的松树充当了圣诞树，那棵趁尚知非去店里的机会，找朋友们一起把家里好好装饰了一番，又于他回来之前在朋友们的骂骂咧咧中把免费劳动力都赶走了。
今天店里有活动，尚知非踏着星辰归来，一进门就被家里的红红绿绿撞了满眼。他笑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装饰明明没有店里小姑娘挂得好看，人也没有店里那么多，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就给了他堪比全世界的闹热。
那棵走过来把他的围巾和大衣挂了起来，从背后抱着他两人一起摇晃着走到阳台再坐到了树下。
那棵指着一个封了包装纸的盒子，对靠坐在自己怀里的尚知非说：“这是送你的圣诞礼物，拆开看看吧。”
尚知非瞟了一眼，这么大个盒子，这次是送了一块金砖？或者……这傻子不会真用黄金打造了一对哑铃吧？
把盒子抱进怀里，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很重。拆开后，发现盒子里面是一本相册，相册封面跟送项链那次的卡片有异曲同工之妙，写着几个大字：感谢命运让你我相遇！
好吧，一回生二回熟，这种表达竟是格外亲切了。
相册里面的排版倒是规规矩矩的，和那棵之前那些相册差不多，一页四张，每张照片的右下角都写了照片拍摄的日期和地址，以及一句短短的话。
比如——
演唱会的照片写的是：“追星成功”“你比星光美丽”“只看得到你”“拐回一个词作者”“都不看我，哼”……
徒步旅行的照片写的是：“加油”“一起长命百岁”“绿水青山皆不如你”……
在家做饭的照片写的是：“老婆投喂，我出息了~”“嗯，好吃”“贤妻如此，夫复何求”“洗碗去咯~”……
浇花的照片写的是：“你如和煦春光”“许我一方春天”“花：知非我爱你，笔芯~”“树：滚，他是我的！”
翻到这一页，尚知非呵呵笑起来，扭头问那棵：“你幼不幼稚？”
那棵亲他一口，反问：“那你认为我幼不幼稚？”
尚知非继续问：“那你在不在意我认为你幼稚？”
那棵又亲一口，问：“那你会不会因为我的在意而不认为我幼稚？”
尚知非：“那你会不会因为我因为你的在意而认为你不幼稚而变得真的不幼稚？”
“那你会不会因为……因为……”那棵挠挠头，“因为……”因为不出来，算了，扯过一张餐巾纸，举白旗放弃。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起来。
趴在摇椅上蜷成一团的小橘子被笑声吵到，睁眼看了看他们东倒西歪的身形，两人都是幼稚鬼，鉴定完毕。
这个季节温度已经降下去了，饶是被暖气烘过的身体，在阳台坐久了还是有点冷。那棵抱着尚知非进了室内，让他继续往后翻，尚知非却让他等一下，然后自己进了书房。
不一会儿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出来，开了机停留在一个页面上让那棵看。
那棵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头顶问号不确定地问：“你在写书？”
“嗯，怎么说呢，就是在构思想写一本小说。书店现在人手够了，大多数时间我都派不上什么用场。我就想着，来世上走一遭，总要留下点什么，不管写得怎么样，我想试一试。”他眼睛发亮地看着那棵，“你支持我吗？”
那棵迷失在这个眼神里，好半天才回答：“支持啊，肯定支持。”他又对着电脑上的“故事大纲”四个字看了眼，“你想写什么故事？”
尚知非还亮闪闪地瞪大眼睛盯着他：“暂时保密。”
没得到答案内心也莫名欢喜的那棵鬼使神差地点头：“嗯，好，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当天晚上，那棵等尚知非睡着之后偷偷爬起来，轻手轻脚地去到客厅，把相册最后一页尚知非没来得及看的照片装在一个圣诞袜里，挂在了尚知非那一边的床头，借着手机屏幕散发的微光看了看尚知非恬静安宁的睡颜，笑着低下头在他眉心印下一吻。
等到身边的人呼吸绵长，尚知非才缓缓睁开眼睛，顺手摸走了床头的圣诞袜，借助手机屏幕的微光去了书房。
圣诞袜里装的是一张合照，尚知非看着打扮骚包的自己以及端着一杯酒往自己杯子上碰的那棵笑了，不知道这张照片是谁拍的，也不知道那棵是怎么拿到的，可看到它的尚知非感受到了“恍如隔世”。
原来故事是从这里开端的啊。
把照片反过来，背面还有一行手写字，龙飞凤舞但很好辨认，一笔一笔写着：我看你一眼，从此羁绊一生！
此时在卧室熟睡的那棵不会知道，因为这算不得很浪漫的十一个字，书房的灯彻夜未熄。
第二天早上那棵被闹钟叫醒，他转身想搂着尚知非再赖一会儿床却发现旁边的人早已不在。那棵喃喃自语：“今天是工作日，老婆肯定又早早起来给我准备早饭了。”
幸福满满的人立即翻身下床，撑开手脱睡衣的时候打掉了床头的圣诞袜，刚睡醒的那棵不是很清醒：“这个昨晚不是挂在知非那边了吗，怎么跑到了这里？”
捡起来掂量了一下，发现重量不一样，他坐在床头拆开，里面大概有七八页纸，快速翻了一遍，都是手写体。
第一页是四个熟悉的字——“故事大纲”，想翻第二页的时候，那棵听到尚知非让他赶紧出去吃饭，不然要迟到了。他放下纸张立即起身往外走，衣角带起的风把故事掀开定在第二页也定住了回眸一瞥的人。
苍劲的笔锋直直刻进那棵心底，也刻在了他的眼里，如果你透过他的眼珠仔细看，白纸黑字用力镌刻着十二个字：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一场相见！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