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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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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第二节晚自习九点半下课,因为走读,何宇不用上第三节晚自习。
九点半的天夜已深。
得益于灯和电的出现,人类已不再惧怕黑夜。爱迪生的贡献在于他对白炽灯的改良和推广,使其成为广泛使用的照明工具,而灯的发明与发展是众多科学家的共同努力。
回家的路途不算长,但因为走了很多遍,面对重复的街景何宇开始神游,他正在脑子里激烈地和自己辩论关于一道物理题的解答方法。
过于走神,导致他被猫叫吓了一跳。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只黑猫在巷子里,垃圾桶的旁边翻找食物。何宇驻足了一会儿看那只猫,猫是一种很可爱的生物。
旁边似乎有一团影子,是假人?假体模特?还是……尸体?
何宇的脚开始发凉,忽然灯泡闪了两下,他紧咬牙关,汗毛竖立。如果是尸体,他要报警么?
他站在巷口,沉默地往里看。
那是一个真人,没有死,手抖了一下。
何宇的脚往前挪了半步。
……
他的手和脚自发地开始动作——他离开了那里。
救助他人,不是他的义务,义务之外的事就会产生麻烦。他不该再牵扯进麻烦的事情里去了,那个位置虽然有点难以被别人看见,但是那个人还有意识,如果呼救不难被听到。
那个人,会没事的。
何宇快步回了家。
他照例打开电视机听新闻重播,然后稍微收拾一下家里的卫生。
他有一个也几乎唯一一个小爱好,拼积木。每个月妈妈会给他固定金额的生活费,里面包含一笔零花钱,他会从生活费里攒下一笔剩余的就拿来买乐高。他享受解构和重组各种结构,尤其是用乐高去复现机械原理。
新闻重播可以做很好的背景音,也是很好的作文素材和语文知识题库,值得一提,他讨厌语文里的弯弯绕绕,太麻烦,就像人情世故,他学不会。语文老师也不大喜欢他。
他脑袋抬了起来。
电视里正在播报一条让他不安的新闻:“近期多地发生夜间发生袭击事件,警方提醒市民夜间出行请尽量避免独自穿行小巷,注意自身安全,提高警惕,发现可疑人员及时报警。”
何宇征神,什么意思?
他拿起几乎不怎么用的智能手机上浏览器搜索夜间袭击事件。
那那个人呢?
那个在小巷子里一动不动的人。
他现在应该回去了吧?
应该得到救助了吧?
不要把自己牵扯进麻烦的事情里。何宇这样警告着自己。他只是去看看,去确认一眼。
他披上外套,还揣了一根火腿肠。
夜深了,街上人已经少了许多,即便是灯再亮,新闻还萦绕在耳边,影子也变得紧张起来。
他快步走到巷子里,他想那里没有人了是最好的。
现实往往不如人愿。
那人还在那里,何宇凑近了看着他。
这是一个和何宇年纪相仿的男生,看起来也是十七八岁的模样,正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寒冷的冬天的夜里,男生只穿了单薄的一件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
巷子里灯光很昏暗,所有的光都源自巷口外的路灯,昏黄的灯光把男生清晰地轮廓照得朦胧、模糊、像梦里的情人。
但何宇没有叫醒对方的打算,黑猫也没有走,他先蹲下来,给它拆火腿肠……他忍不住摸了摸小黑猫,小黑喵喵喵叫蹭他。他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20,男生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突如其来的动静吓走了黑猫。
男生的眼尾稍稍上挑,这么从下看人有点下三白。他正盯着何宇。然后视线挪在了何宇的手机上。
何宇放下手机,男生也放下了抓住他的手,这个意思是不让报警?
那,他不管了。
他走出巷口。
回家的时候……他抗回来了那个男生。
他的良心使他害怕第二天的头条新闻会是一青少年在小巷里遭人谋杀或者被冻死在小巷里。
男生的手搭上来的时候是冰凉的,身上也很凉。男生块头很大,比何宇要高上半个头。
回到家里何宇才接着灯光看清男生的衬衫,这是早上从楼上跳下来撞他的那个男生。
何宇记得他衬衫上的这个星星点点,远看以为是图案,近看发现是颜料。何宇啧了一声,想把他丢在家门口。
但何宇已经艰难地一瘸一拐地把人抗回来了。
何宇不会和他产生过多的交集,所以他不会去问为什么他会从楼上跳下来,为什么会坐在那个小巷子里,问他家在哪儿,问他叫什么。
何宇遏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何宇把人放在沙发上,一次性的牙刷和毛巾摆在茶几上,杯子也盖人身上便里开了。这是何宇能帮助他的最大程度了。男生也很配合,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弄,长得也像人偶……这是屏幕里才会看到的那种明星脸。
何宇没有敢多看、长得太好看也具有攻击力。何宇只朦朦胧胧记得他的长睫毛下有一颗泪痣,没记错应该是右边眼角下边,嘴边、嘴边好像也有一颗小痣。
只是住一晚,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不合常理,他知道。
但是男生的年纪和他相仿……和他一样,都是一个人。他只是不愿意把他留在那里冰凉地度过一晚上。
就像,冬天的流浪猫会挤在一起睡觉取暖一样。
何宇收拾完桌上的积木,小心翼翼把新的结构放进防尘罩里。
有人叫住了他:“你叫什么?”
何宇没有回答关上门,只是把空调打开了。
六点半,何宇起床,家里很暖和,沙发上只有折叠整齐的被子,再没有人的影子,这样便是最好的。所以这么早就走了……是去哪里了?这不是何宇该去想的问题。
于阿姨还是帮他准备好了早餐。
脚伤好了很多,走路也快了不少,没有迟到。
毛全胜一大早站在何宇的桌前。
何宇皱起眉头:“?”
“钱!”毛全胜咬紧牙关,似乎有点不齿。
何宇没反应过来。
“我奶奶给你的钱!”
何宇反应回来把昨天毛奶奶硬塞那五十给了毛全胜,毛全胜啐了一口回了自己的座位。
昨天那件事,妈妈没有为他洗清嫌疑,只是用没有证据四个字和气势把毛全胜压得死死的,老班也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毛全胜这事儿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没有人需要为他伸张正义。
毛全胜依旧认为何宇是那个告密者,毕竟除了何宇确实没有人知道了。反而毛全胜真一闹让全校都知道他和他女朋友在学校里那个了,毛全胜气不打一处来。
毛全胜即便是个混子、精神小伙,人人避之不及以其为反面,但他依有属于自己的交际圈,人脉那可是比何宇要广不少。
他四处散播,宣泄自己的不满。
暧昧的证据,暧昧的经过,暧昧的描述打造一个确凿的事实。
“就是他!我打包票!”
无人替何宇辩驳。
何况谁不爱看呢?高岭之花落入凡尘,哪来儿什么高岭之花?其实说白了就是做的脏事儿还没被发现罢了。
毛全胜甚至发出宣言,说谁和何宇一起就是不给他面子,想吃他拳头。
何宇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和闲言碎语,他抬头注视着成绩墙第一的位置,那个位置还是他的,其他都无所谓。
不过他有时候会不自觉去回想那个巷子里的男生,好奇他在什么学校读书,因为十一中里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毛全胜拿了五十块钱,决定用其中的二十拿来请黄丽喝奶茶,在食堂里、小卖部里请客。除了奶茶,还没有一盒巧克力棒。
夜幕缓慢降临,天空是烈焰的红。
他们坐在小树林的草地上挨着彼此。
黄丽被毛全胜说得他们那群精神小伙里发生的事逗得直笑。黄丽是真心喜欢毛全胜,她觉得他真实,不想别人一样装模作样,比如那个何宇,黄丽就觉得他活得太别扭。也或者毛全胜用来伪装自己的面具,更像是儿童画,没有那么令人厌烦。
毛全胜有不爽的事就会直接骂出来,尽管有时候有点幼稚。那也很可爱。
所以是黄丽先对毛全胜告白。
毛全胜递给黄丽一根巧克力棒,黄丽拿过来一点一点啃,毛全胜咳嗽了一声:“就你一个人吃吗?”
黄丽明白了毛全胜的心思,她含着巧克力棒递过去。
他们吻得面红耳赤。
毛全胜把校服记在腰间:“我知道那边有个废弃的社团教室,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