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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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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天热极了，我的情绪也不是很好，好在黑泥在我身边陪着我，我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我放了学，躲在那棵大榕树下纳凉，黑泥则在上面窗子里看我，他仍在写他的期末作业，我且偷得浮生半日闲。
蝉鸣中，一派平和，我渐渐陷入梦想，直至一阵西瓜的香甜飘荡进我的鼻腔，我才从梦中转醒。
黑泥端着切成片状的西瓜与薄荷茶，他将托盘放在我与他之间，我盘腿坐在藤竹椅上，咬了一口西瓜，胡思乱想着，“不如咱们去游泳吧。”
“不行。”黑泥一口回绝。
我知道黑泥在担心什么，可我早问过医生了，他说我可以的，只不过要格外注意些，且这事上辈子就做过的，我心里有把握。
黑泥最终没拗过我，我俩一同去了湖边，我和黑泥浑身上下都只穿着短裤，白净的腿下了水，出来又挂上晶莹剔透的水珠，我笑着捧了一把水洒在黑泥身上，黑泥过来捉我，我逃不过，被他反手拿住，我刚开始还硬气没向他求饶，可后来实在是有些酸痛，我没办法，只好向他求饶。
“你以后要是敢丢下我，我肯定不会饶了你。”黑泥恐吓我道。
我伏在他的背上，哼哼两声以示我听到了。
刚过完水的身体，黑泥骑着单车载着我，迎着晚风，悠悠回家去了。
难得没有补习，没有联考，我在黑泥家待得舒服，不想回到隔壁那栋房子里。不过我最后还是回去了，他们会担心。
天愈发热了，有时空气里传来阵阵果香，我想着快快联考完吧。这样我就能和黑泥做许多约定好的事了。
七月里，我终于要考试了，虽说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但那无论从物理层面还是心理层面，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联考前半个月，我申请了去黑泥家住，父亲仍捧着份报纸再看，没说什么，算是默认，可母亲却是极力反对，“干嘛非要住黑泥家，家里不好吗，黑泥再怎么好，那也是外人，比不上家里人，还有天这么热，你要是犯病了怎么办，多麻烦人家不是。”
我才不会，我会带好药，况且黑泥很清楚我的病情。
母亲脸色几经变换，答应了我。
这辈子和上辈子有很大不同，譬如现在，我本该待在家安心备考，可我却要去黑泥家，我想要和黑泥更近一点的心更加强烈。
我欢天喜地地收拾了几件薄衫，去到黑泥家。
我没看到黑泥古怪的脸色，熟门熟路走进一间客房，就在黑泥房间的隔壁，和黑泥确定关系是上辈子的事了，我现在也不好直接去他的房间，睡他的床。
“那间房没收拾，你要不先睡我的房间，我去那个屋子。”黑泥说。
我没料到黑泥竟然没收拾，毕竟我提议来他家已经有好几天了，我愣了好久，以为他是不欢迎我，可仔细想想，不该啊。
黑泥见我愣了许久，讷讷说，“我想着我的床很大，够两个人睡的，你要是不想和我睡一起，我可以去隔壁，或者打地铺？”
我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有些烫，我才是客人，“不，不用。”
我始终认为在我对黑泥说出喜欢前，黑泥并未对我产生什么旖旎的想法，如今我却有些动摇，也许黑泥很久以前就对我产生了除去友谊以外的情感。
黑泥仍然照常为我补习，我下定决心要考黑泥的大学，现在我有了更上一阶的想法，我想成为黑泥的直系学弟，也许会离他更近一些，只不过黑泥的专业要求的成绩要更高，因此我不敢懈怠，黑泥讶于我的上心程度，他劝慰我说不必如此紧张，可我没告诉他我想成为他的直系学弟。
到了晚上，我和黑泥并头躺在床上，风扇吱呀呀地转，窗外那棵榕树上应该有许多知了藏匿，可我并不觉得它们吵。
“黑泥，你为什么要上这个大学呢？”我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离家近。”黑泥回答。
就为着这个？
我又问，“联考完我们去哪里？”
“去阳岛吗？”黑泥提议。
黑泥上辈子就这么提议的，我已经去过了，那里没什么好玩，本地人说话还叽里咕噜，一句也听不懂，“不要，不如我们去海边过，租一间小房，你陪着我，好不好？”
“好，可你为什么不去阳岛，我记得你从前老说要去看看。”黑泥奇怪地问。
我没敢告诉他另一个我其实已经去过了，我只好杜撰一个莫须有的人，一则莫须有的对话，“我们班上有个人，说那里没什么好玩的，一群人叽里咕噜，还动不动就要弯腰，我听了之后觉得那里还不如在这里。”
我不知道黑泥有没有听出不对，我编谎话的能力一向很差。
黑泥听了我的话，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当中。
我以为他又不愿陪我了，连忙爬起来，半跪在床上，茫茫黑暗里我从黑泥的脖颈一路寻上去，我想看清他的脸。
黑泥似乎察觉到我的意图，他一把搂主我，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上，我看不到他的脸了。
我有些无措，“你是不想和我一起去吗？”
黑泥的声音闷闷的，“去，当然要去，就咱俩。”
我一面开心黑泥答应了我，一面又在想，黑泥为什么哭了。我的脑子很完整，因此我并不无知无觉，我甚至怀疑，黑泥是不是察觉到我说谎了，可是即便我说谎了他也没必要流泪的，没有理由的。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像安慰刚出生时啼哭不止的孩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抚过他的背。
我很少见黑泥哭，他的泪并不很多，而且他流泪时并不出声，也不哽咽，没有声音的，静默的，慢慢就会好的，也许我不知道的时候黑泥就这么好了，就像我发病，一般抽搐上两三分钟就好了，没那么可怕。可现在我在黑泥身边，我不由自主得就想安慰他。
黑泥和我终于睡下。
日子过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12日。早上出门时，黑泥看起来比我还紧张，我看着黑泥着急忙慌的样子，咯咯笑出了声，他瞪了我一眼，可那眼神一点威慑力也没有，我仍不加收敛，黑泥的眼睛又充满无可奈何。
我拿上我的笔袋准考证之类的，出了门，没想到爸妈也来了，就在黑泥家门口。
他们手里拿着麻布袋，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把布袋撑的鼓鼓囊囊。
“白雾，过来。”母亲说道。
我渐渐收敛脸上的笑容，黑泥宽大的手掌贴在我的后背，暖乎乎的，轻轻推了我一下，我轻皱了眉，转头看了黑泥一眼。
“没事，我到时会去接你的，你跟着阿姨伯父去吧。”黑泥说。
没办法，黑泥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死皮赖脸缠着他。
“那你一定记着接我。”我又说了一遍。
“嗯。”
我放心了，跟着爸妈走了，我没问他们为什么要亲自送我。
“吃药了吗？”母亲问，母亲好像很少问我其他的事也许她不太关心吧。
“吃了。”我回她。
“你别太紧张，好好考就行。”父亲罕见地叮嘱。
不用太紧张的意思是要我紧张，但不要叫他们看出来，我猜测。
“嗯。”我应下。
父亲叫了辆计程车，一家人整齐地坐在车上。不过他们也就第一天来，第二天母亲倒是想来，被我劝住了。
我终于考完最后一科，黑泥站在门外，像一尊雕塑，让人一眼就能望见，我飞奔出来，没有刹住脚步，黑泥接住了我。
“不要跑那么快。”黑泥说。
“知道了。”我一边说，一边坐上黑泥单车后座，“这个位置是只有我坐吗？”
我随口一问，黑泥也答了，“嗯。”
我立时闭上嘴。
“你怎么又像个河蚌一样不开口了。”黑泥笑着问。
我这只河蚌开了口，问，“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我有点后悔了，要是没缠着黑泥让他陪我去海边，那该多好，那样我就不用担心万一我突然发病了被他看到怎么办。
黑泥骑车载我，他看不到我，但他仍像一个巨大的风向瓶，能立刻感知到我情绪的变化，“你不开心吗，考完了。”
“开心啊，但我现在不想说话。”我侧脸靠在黑泥的背上，我想，我的病控制的很好了，大发作的次数已经逐渐减少了。
不到一个月而已。
“你会陪着我的，对吧。”我又问了一遍，像是在问黑泥，也好像是在问我自己。
“会的。”
联考完，我和父母亲说好，收拾完行李，坐在房间里，暗自期待明日到来。日暮时分，黑泥的房间又亮起光，我也开了灯。
已经很晚了，我却仍没睡着，房间里灯还亮着，我又趴在窗户上看黑泥的房间，他的房间已经暗了。
“白雾，快睡觉了，不然你又要犯病了。”母亲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
“知道了。”我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