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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孔英要无奈掉马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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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温明不想加入七仙宗,他自认天资不差,可宗门七仙说什么也不答应,久而久之他只好断了这个心思。
但七仙不收他为徒,温明就真不学吗?
温明自幼被门派收养,对门派了如指掌。经常利用便利潜入藏经阁阅览经典,在七仙修炼时悄悄偷学。
他想着有朝一日,能靠自己学来的本领向他们证明自己一点都不差。
只是世事难料,比这一天更先来临的战乱。
温明十五岁那年亲眼见七仙郡被破,七仙守城力竭而死。养自己长大情同父母的人惨死在自己眼前,温明几欲昏死。
一面仇恨敌军,一面觉得若是早开城门,城内光景不至“易子而食”的地步,七仙更不用死。
温明又哭又笑,想死又怕死。
怪不得七仙不愿收他为徒,原来他真懦弱至此。
温明道心破碎归隐山林,山中寂寞,先后收了秦嵇和虞鱼为徒,养鸟种花喝酒。待两个徒弟都渐渐大了,他就去游山玩水,寄情于天地之间。
在岱山时,温明遇到个怪人。
对方自称名为张三,温明一看便知这是假话,但萍水相逢也无意拆穿。
张三像是许久未见活人,抓住温明就向他打听山下如今是何光景。温明一一说来,见对方可怜,便将自己随身带的美酒与张三共享。
酒过三巡,张三酒后吐真言。温明这才知道原来他也参与过前朝与南朝军的战役,不过刚上战场就吓得跑了。
温明联想到为守城而战死的七仙宗众人,刚喝过酒血性上头,一怒之下就想砍了张三这个逃兵。软剑刚出鞘,见张三涕泪纵横的脸,“哐当”一声,软剑落地,悲从中来。
张三是懦夫,温明又何尝不是呢?
似乎是总算找到个能谈一二心事的人,温明将自己的悔恨尽数倾诉出来,也没管已经昏睡过去的张三,自顾自说着,仿佛回到那日的血雨腥风中。
但这次温明没有胆怯躲藏,而是拿上软剑与宗门众人齐上阵,被敌人一箭穿心,也终于在死前得到了宗门众人的认可。
一朝大梦如初醒,已日上三竿。
张三自觉与温明话很投机,厚着脸皮请温明下次再来时,带上一壶自己家乡的汾酒,温明应允。
再后来,赵衡率人在南边起军,温明佩剑参军,却不敢以七仙宗传人自居。毕竟世人都知道,七仙宗人全至忠至孝死在当年那场战役中了。
温明被派去守粮仓,没想到意外阻止了来偷袭的怀州军,还因此立功升官,或许不日就能正式领兵上战场。
温明又想起那夜闻到的迷香,这香当今只有两人会制,除了他便是……
怀州已经炸开锅,不止因夜袭失败,还因为敌军传出来个大消息。
护国公三小姐孔英被生擒俘虏了!
护国公三小姐怎会在此,又怎么莫名其妙就跑到敌军营地里去被俘虏了呢?
怀州军这才知道与他们朝夕相处的耿副指挥使居然是个女子!而且身份不俗,是军师孔穆的亲妹,更是护国公府的三小姐,护国公孔青雄的掌上明珠!
一时间城内议论纷纷。
孔穆面对容淳的质问只好无奈承认。升官成百户长的孟超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恍然意识到孔英就是在容水县那个要与他单挑的小姑娘,怪不得他总觉得耿指挥使眼熟。
可惜再次听闻故人消息,竟是如此。
怀州城内如何,孔英是不知道了。
如今她被困住双腿双手自顾不暇,整日被关在赵衡营帐内。赵衡这人也是奇怪,俘虏了敌军副指挥使却不用刑也不审问,一日三餐照常,还让她睡在自己席子上。
要不是送餐兵卒看着她时奇怪的眼神,孔英几乎都要以为前朝逆军对待俘虏的态度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
几日间,赵衡每日都是日暮西沉才回营帐,看着她也不说话,安安分分离孔英六寸距离倒头就睡。
孔英眼见仇敌就在眼前,偏偏那可恶的温明不知给她喝了什么东西,让她至今使不上力气。
真是稀奇,孔英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可到用时偏偏使不出来。
孔英最开始还尝试怒骂赵衡,试图激怒对方,可赵衡不气不恼,只用一双眼睛盯着她,她骂多了也觉得无趣,不如省点力气早些恢复。
一日日数着,数到赵衡第七次回来。
这次赵衡没有立马睡觉,卸下甲胄,只穿着深色的常服,拖了张矮凳,坐在离孔英几步远的地方。
他踌躇着开口:“英英,我确实做错了事,不该欺骗你,可我也有我的苦衷。”
见孔英没有反驳,赵衡心里燃起一丝希望,身体不由得又前倾了些:“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是应该的。但念在夫妻一场……”
话音未落,就见孔英面色一变,紧接着自己下颚传来剧痛,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蓄力踹了赵衡一脚,孔英自己也不好受,浑身又泛起无力感,脑中一阵眩晕,但看着赵衡的狼狈模样,精神上的快感远大过身体上的痛楚。厉声喝道:
“狗屁,你也配提‘夫妻一场’……你当初骗我身心,害我丧子,我坠崖九死一生,侥幸才捡回一条命……”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孔英还想说什么,却抵不过体内药力作用,昏厥过去。
赵衡刚从地上爬起,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他身上,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震惊与茫然。
什么孩子,什么九死一生……!
见孔英昏倒,顾不得作痛的下巴,急切唤道:“英英你怎么了?温明,温明!”
一阵兵荒马乱。
守夜的侍卫见赵衡营帐内热闹非凡,偷偷嚼舌根:“你说这孔三小姐是给将军下了什么迷魂汤,我还从没见过将军这副样子。”
另一人感叹:“色令智昏呐。我送餐时见过那个女人几回,长得也就那样,脸上还有条疤,真不知道将军看重那女人什么。”
“那可不一定,将军日日夜宿那女人窝里,说不定有什么咱不知道的奥秘呢~”
两人相视一眼,猥琐一笑。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敢私自议论将军,我看你们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两个守卫浑身一颤,直接对着来人下跪磕头:“杨参将饶命,我们一时失智,愿自领军罚,望杨参将绕我们一命!”
杨逸春怒气冲冲:“赶紧滚!”
见两人连滚带爬跑远,杨逸春敛下怒容,转身朝赵衡营帐走去。
刚进营帐,就见赵衡将那孔英搂在怀里,其手脚上的束缚已被解开。丫鬟刚把药呈上,赵衡立刻拿过来,亲自试过温度,吹凉过后再一勺勺喂入孔英口中。
杨逸春莫名想起刚才那两个侍卫说的“色令智昏”,一时间忍不住扶额。
赵衡这副样子,哪里看得出是统帅三军的首领。
温明在一旁嘱咐:“她昏迷是强用力气加上气火攻心引起,软筋散对人体无害,修养几日就好了。”拿不准主意,问,“这软筋散,还要加在她饭菜里吗?”
赵衡默默,借烛光一笔一划勾勒孔英的脸,仿佛她睡着时才愿意对自己露出柔和的一面。
孔英睡得沉,不知道赵衡总是在她睡着之后才睁开眼睛,不再装睡,而是怀私心贴近孔英,又在她睡醒前早早离开,不让孔英发现破绽。
他语气淡淡:“加吧。”
温明领命,退出营帐。杨逸春上前躬身,见赵衡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直言道:
“将军难道真如他人所言,沉溺女色而忘了大业吗?”
赵衡放下孔英,在她脑后垫了个软垫,示意杨逸春出去说。
一出营帐,冷风吹面。耳边杨逸春又在劝:“我军既已俘虏敌军将领,应严刑拷问才是。这孔英在怀州军任指挥使,定知晓不少内幕。将军却执意保下她,又是何意?”
杨逸春原本就是赵朝将领,前朝覆灭后被贬为奴,侥幸遭人救下,一直暗中蛰伏,就等着赵朝光复那天。
幽帝昏庸他认了,本以为文帝之子赵衡能继承文帝衣钵,没成想他文智超群,却也是个轻易被女色迷惑的人。
赵衡一向敬重杨逸春,如今被劈头盖脸骂一顿,心中悲痛更甚,放眼望去篝火烈烈,他却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我……亏欠于她。”
杨逸春一听更怒:“那女人是孔青雄之女,当年伐赵之战孔青雄出了多少力?如今你居然说亏欠于她,那我赵朝多少无辜百姓岂不枉死!”
赵衡今夜已心力交瘁,实在无心应付杨逸春,草草敷衍过去。
杨逸春见他执迷不悟,愤而离去。
赵衡进帐,首先看见孔英还躺在踏上昏迷不醒,又想起她在昏迷前说的话。
“害我丧子……坠崖九死一生……”
赵衡察觉面上一湿,伸手去擦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