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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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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班，陈时对着屏幕参数表调了一小时都没对齐，光标卡在数据校验栏不停闪烁，什么都不顺心。
从上次在A大和周岩分开后的那个晚上之后，他就一直烦躁。
“什么难住你了啊，小陈？”同部门的李姐接完水从他身后路过，看他一阵一阵的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忍不住开口问，“我记得我刚走过去就是这个界面。”
陈时听见声音猛地回神，讪笑了一下，说：“数据链对不上，怎么调都差点。”
“我看看。”李姐边说边上前两步抓过鼠标，盯紧屏幕东点一下西点一下。
十分钟后进度条终于跑满，她戳着屏幕表格里的一个数：“单位换算少个小数点，精度差0.3，难怪卡壳。”
陈时耳根发烫，不好意思地拿回鼠标：“谢谢李姐，这么明显的错误，我居然没发现。”
“哎，没事。”李姐爽朗一笑，回道，“剩下就是细枝末节的问题，你再调调跑出来就差不多了。”
陈时点点头，目送李姐离开，回头刚准备继续工作，却听见周围响起了嘀嘀咕咕的声音。
“怎么了？”陈时疑惑地开口问坐在一旁的王飞。
王飞猫着腰坐在椅子上蹭过去，又抬头飞快巡视了一圈，才说：“你还不知道？齐家村那个项目出问大题了，数据内检失误，提交到甲方系统那边才发现，被打回来了。”
陈时手上动作一顿，想起了什么：“我记得那个项目是和元维公司那边一块干的吧？他们没问题？”
“谁知道？同样的标准同样的数据包，前两天他们交上去质评就是优，我们这边交上就是打回重做。”王飞唏嘘道，又带着几分不屑。
这项目当初招标时一共给了两个名额，会上各家强力企业云集，最后出公告却有些意外。
头一家是陈时所在的水林公司。他们公司成立已久，资历颇深，中标是情理之中。但中标的另一家元维公司，就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了。
当时很多人私下议论纷纷。有人说元维给大领导和甲方那边塞了钱；还有人有说元维背后的出资人有上层关系，在国土局和林业局都有深厚的人脉，甚至原本的项目名额只有一个，最后变成两个，也是为了顺理成章让元维这个刚成立不久的小公司，能借着这股东风发展起来。
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陈时当时听着也只当是八卦，过个耳朵就算了，但现在想起来却有了几分真实感。
“谁提交的啊？”陈时问，当初要不是被外派项目绊住脚，现在背锅的就是自己。。
王飞叹口气说：“郑工，最后审核负责人挂的也是他的名。”
郑工是他们借调过去几个人的带头人，实际经验并不多，论理负责人签字是轮不到他的。
陈时还要开口再问，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陈时，李总找你。”
部门玻璃门被推开，总经理秘书站在门口，身后李远扬的身影一闪而过，只留下皮鞋敲在地板上，渐行渐远的清脆响声。
办公区瞬间鸦雀无声，扎堆讨论人群顿时作鸟兽散，缩回各自工位仿佛无事发生。
陈时眼皮一跳，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起身跟了上去。
“坐。”陈时进去刚坐下，就听见李远扬开口，“你应该已经听说了齐家村项目出问题这事了吧？”
“听说了。”陈时回答。
李远扬表情松了些，把背靠回椅子上：“不用紧张，我和你说这个是因为有些想法要征求你的意见。”
说着，顺手将一沓文件推到陈时面前。
“一个是西邻区那个项目，不知道林教授和你提过没有。昨天刚一轮交付完，已经开始二轮了。”李远扬抬眼看着陈时，继续道，“不过那边项目经理离职后，位置一直空着，那边团队也缺人手。”
陈时翻了个大概，想起林教授那天在办公室说的“接手”，原来是这个意思。
“所以要调我过去吗？”他重新合上文件封面，问道。
“也不全是，你要去的话也是暂时的。”
陈时听完，有些不明所以。
李远扬笑了笑：“HC已经给到人事那边了，上周定了两个候选人进三面，顺利的话下周入职，最多三个月，二轮交付结束你就能回来。”
这样就合理了。陈时松了口气。虽然大家都默认郊外项目是明升暗调的流放地，但如果真让他一个只懂技术的普通员工贸然顶上经理的位置，还是太扎眼了。
李远扬以为他没说话是不太满意，于是缓了语气解释道：“这其实是个机会，甲方那边特意提的要熟手过去，定的工作内容就是帮着新项目经理分担和过渡，等他能独立接手后，你再回来就不是个没经历的技术员了。”
“可以。”陈时回道。
李远扬暗自有些意外，没想到陈时答应得这么快，想了想，顺手倒了杯茶推到陈时面前。
“还有个事，国土局赵局长你认识吗？”李远扬抬眼看着他，“你应该知道利源公司吧？他们董事长就是赵局的姐夫，十年前就手握了A市和B市的大头资源和业务，现在a市这边是他外甥在管事，叫赵立，你熟吗？”
陈时家里的情况林教授应该早就和李远扬提过，所以陈时也没必要隐瞒。
但他现在摸不准情况，只能先避而不答：“我家公司的事都是我哥和我爸在管。。。是项目上和他们那边有挂钩吗？”
“嗯。”李远扬应了一声，开诚布公道，“和齐家村项目有关系。早上我们和甲方那边约饭局没约上，接电话的那个小负责人反复提了两句齐主任。挂电话我就想到你了。”
陈时明白李远扬的意思。齐家村项目一开始就打算安排他接手，只不过机缘巧合没赶上，现在兜兜转转，收尾工作大概率还是得落到他头上。
谁让他家里和那边确实有关系，那位齐主任不仅是陈父是老同学，当年在c市被选拔上调任来A市时，还得到了自己老师，也就是陈时爷爷的大力支持，直到现在，逢年过节对方都不忘问候。
“可是，甲方那边的态度一直挺温和，就连齐主任那边也始终没问题。”陈时十分疑惑，“而且说到底，最终不得国土局那边拍板定案吗？”
李远扬笑了笑，温声安抚道：“先试试，人家都给指了路，就说明这条路能走通。”
陈时听完，只好点头。
其中关窍两人都心知肚明——虽然齐家村说破天只是一个村，但却不只有一个齐主任。因为里面还有个回迁小区，许多退休的领导干部都住在里面，有些人家的年轻一辈还身居要职。涉及到和这些人打交道，要是没门道没水平的话难于登天。
可是除了齐主任，陈时一时也想不出其余还有直接关系的人。
“除了齐主任，还有其他原因吗？”陈时问。
“所以我开始才问你认不认识赵局那边。”李远扬笑道，“找你之前，我就让他们给齐主任办公室打过好几遍电话，得到的回复不是说他在出差就是在开会。两天了，我们一点都联系不上。”
“不过。”李远扬略一停顿，往茶杯里添了水，继续道，“今天那个话务员松口透露了一句，说齐主任最近一个月饭局不少，让我们提前预约，而且地点最好是订在金顿会所。”
提到这个名称，陈时恍然大悟，那天他们去的酒吧就在赵立名下的金顿会所里。心里有了猜测。
“那个负责人还给我说让我找个合适的人再去谈谈。”李远扬一边喝了口茶，一边看着陈时道，“而我这边最合适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原来赵立还真没忘了他，拐弯抹角也要找到机会给他下绊子。
“这事估计和甲方那边关系不大，至于齐主任，即使想配合我们，被夹在中间也为难。”李远点到为止，转而神色十分认真地看向陈时，问道，“你真的不认识那个赵立吗？”
陈时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那晚在金顿会所的事简单解释成帮老同学解围，告诉了李远扬。
“算不上过节吧。”陈时努力回想，语气不定，“当时他也没什么表现，直接让我们走了。”
“你想的太单纯了。”了解完前因后果，李远扬一句点破，“说到底也是你们在他的地盘下了他的面子。”
陈时哑口无言。
“行了，”李远扬正色道“这事甲方说了，要记一次严重警告，公司这边下午也会发内部处罚公告。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下一步的处理，如果再出状况，就不仅仅是这个项目的问题，之后所有要走那边审核的项目估计都不好过。”
“我明白。”陈时乖觉点头，“我会去联系齐家村那边的人。”
“嗯，我和领导也说了，接任文件下午也会出来。”李远扬接话，“齐家村项目挂上你的名，这样对你对公司都好。”
陈时有些迟疑：“那西岭区那边？”
“两头不耽误，你按计划走，该什么时候去就去。只要国土局那边搞定了，齐家村这边剩的就是收尾工作，基本在线上就能处理。”说到这儿，李远扬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你知道公司一向贯彻的宗旨，一以利益为导向。既然你手里还有比其他人更多的资源，就更不能掉以轻心。”
陈时心里清楚，李远扬这话是在点自己。毕竟有穿跑鞋和普通鞋上跑道的人所收获的期待是不一样的，同样的结果落在两种人身上，评价也不一样。
公司能更多地接受他，也就更不能宽容他。而某种程度上讲，在这件事上李远扬对他确实已经尽心尽力了。
“行，我明白。”陈时回答得真心实意。
见他一点就通，李远扬也不多说，嘴角也多了一丝笑意。
“你有这样的能力和态度，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坐上我的位置了。”
听见李远扬突然这么说，陈时有些惶惑，讪笑道：“李哥你真是开玩笑，我这点本事，哪有那么夸张。”
李远扬却摇头打断他：“不要妄自菲薄，陈时，有门路不是件丢人的事。你有的能力或许别人也有，但别人没有的资源你也有，那你就更应该好好利用。只有足够高，高到别人有你的条件也赶不上，那些嫉妒自然都会变成崇拜了。”
陈时点头，说道：“我明白。”
李远扬十分欣慰，相比起排斥关系户，他更喜欢聪明人，于是在陈时离开办公室前再次开口给对方打了一剂定心针。
“还有一件事，你的消息比我精通，应该也知道公司准备收购东区某家私企的传闻吧？”
陈时点头，如果进展顺利，等私企搬走，办公室再重新修缮，最快明年春天就能搞定。
而到时候分部高层竞聘，惯例都是先从总部这边拉名单。
有人说，李远扬百分之八九十都能占到一个名额。
想到这，陈时的视线和李远扬对视，听见对方开口。
“这个机会上，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为我说话的人。”李远扬的语气沉稳，意思不言而喻。
心底的猜测得到证实，陈时看向踌躇满志的李远扬，两人共事三年，对方这样显露锋芒的时候实在屈指可数。
“我知道。”陈时回答。
“那就这么定了。齐家村项目那边的备份资料都在这了，你今天抽空过一遍，明天再出个外勤过去跑一趟，和那边做个现场交接，这样大家都方便。”
李远扬说着，又从抽屉里拿一叠文件递给陈时。
陈时接过去，快速翻到最后一页的计划书。在清晰可闻的油墨气味里，他看见最下面责任人一栏里赫然写着“陈时”两个字，原来李远扬早就有把握。
“对了，”陈时和李远扬聊完带着资料走到门口时，又被对方叫住，“那个陈宇明天来公司报道之后，我就让人给分到你那边去。既然他是来锻炼的，等齐家村项目结束了，你直接带着他一起去西邻区那边驻场吧。”
“好。”
陈时答应下来，转身出了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