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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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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州市的夜,漫长又寒凉。夜市却喧嚣,平等接纳开心的和不开心的人。
墙角趴着一只气息微弱的猫,瞳孔里印出星点跳跃的火苗,对面烧烤摊生意不错。
一个不开心的人凌晨出来放风。
不开心的人郁闷地吃完夜宵,要回家了,路过墙角,看见了它。
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猫病恹恹地睁着几乎被眼垢糊瞎的眼看了看来人,本能地朝后缩了缩,恨不得长进那处墙脚旮旯,喉咙发出微弱的气音。
猫身上有大片烧焦的痕迹,似乎能闻到糊味,但更多的应该是街角藏污纳垢的泔水味儿。除了黑焦的地方,其余毛发一绺一绺的粘在一起,打了大大小小的结,是只长毛猫,病痛之下已经无法舔毛的猫。
是真的脏啊,不开心的人看见它,更不开心了。
“咪咪”不开心的人蹲下身,手心向下,一边唤它一边试探性地将手伸向它。
“咪咪?快死了吗,我看看?”
这只病猫用不太清明的脑子分辨了半天,也实在搞不懂眼前的两脚兽在嘀咕些什么。
最后凭借嗅觉选择信任。这个人身上有同类的气息。
猫开始回应,它呜呜叫唤,又轻又细,身体开始慢慢放轻松,不再处于应激状态了。
“没死?”
“喵呜…”猫有气无力地回应着。
“咪咪~”
“喵”
他的手还没有收回,它虚虚地蹭,没有挨到手掌的高度。
chapter2:猫猫的变化
不开心的人带它去了宠物医院,又给了它一个家。
邋遢的它也成了有人养的小宝贝,虽然它不是唯一的小宝贝。
他家已经有了一对母子猫,都被照顾得很好,他很爱它们,把第一只猫猫当做女儿,相互陪伴了很多年。期间给女儿找了个男朋友,于是有了另外一只。小邋遢是第三只。这些都是它病好之后慢慢了解的。
据说他把自己救回来养好,前前后后花了小几万,那是多少?它没有概念,小母猫告诉它是很多很多可以吃很久很久的小鱼干,它又问小鱼干是什么,被给了一记猫猫拳。
小母猫性格温柔,猫猫拳并不痛,小母猫也并没有恶意。
治病的时候,它的毛毛被剔光光了,花了好久时间,终于长出一身新的毛。小邋遢摇身一变,很有大户人家的范儿。
它是一只白色的异瞳狮子猫。
当初那个不开心的人,每天给它吃得饱饱的,也会摸摸它的脑袋瓜,跨它一句真漂亮。它可以实实在在地蹭到他掌心。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发现自己变了。
哪里变了,又说不清。
它渐渐地不再懵懂,从能知道很多很多是多少,很久很久又是多久,到能理解很多从前不明白的事。
很快,他们相处了将近三年,这些年来,它的意识越发清明,它似乎不再是一只纯粹猫。
他渐渐知道他当初的不开心,一部分来自境遇,一部分来自身体疾病引发的一种精神疾病。好在经过时间的治愈,他渐渐变好。
他有爱他的家人,有知心的朋友,他的艺术方面的兴趣和天赋能让他独立生活,过上还不错的日子。人身低谷后,带着过去的疤痕,难免增添几分忧郁,虽然没有重启巅峰,但也在一切都还不太晚的年纪里有了起色。
猫冥冥之中感觉时间快要到了,自己身上将要发生某种未知的变化。
这是猫意识觉醒之后第一次,毫无头绪的感受。
猫在一个晚上,趁他在直播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
像一只没良心的渣猫,好吃好喝供着,却始终养不熟。
猫无法为自己开脱,任何措辞都是狡辩。
但猫还是记得,他的睡眠很不好,曾经只能靠药物入眠。
于是猫没有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
他直播的时候很认真那是他的工作。
猫留恋地望了望他紧掩的工作室,遗憾没有在今早抢在小母猫前蹭一蹭他的手心,以后都没有机会啦。
猫走了,仔细地关好了门,防止他家里的两个小宝贝跑出去走丢。
猫知道,自己和那两只猫不一样,它们才是纯粹的猫。
关州市的夜,依旧漫长。春寒料峭,华灯初上。
猫迈着轻盈地步伐,穿梭在城市郊区的旧宅区。这是一片待拆除的建筑,对岸是郊区高档别墅,一条河,隔开两片人间。猫想回到山野,他出生的地方。
山间自在快活的精灵,向来不知苦难为何物。猫隐约记得,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山洪暴发,风吹草木折。闪电之下,亮如白昼;雷鸣之后,黑如鬼魅。
栖身的山涧,年代久远,曾经环境清幽,物资丰饶。也不知扛过这阵风雨没有。
雷劈下来的时候,猫被大风刮飞老远,差一点点就成灰了。当然,小命保住了,皮肉之苦没少受,背上皮毛全被烧焦,全猫两分熟,摔断三四根猫肋骨,很长时间听不见声音。直到现在,听力仍然只有从前的七成。
尽管这样,已是神明保佑。
猫,山沟沟里长大,打出生就没见过这场面,吓得连滚带爬,从此远走他乡,颠沛流离。
在收养自己的人类家,第一次见开关灯吓得应激。亮堂堂的屋子,在“啪”的一声下,乌漆嘛黑,仿佛灾难重现。电闪,雷鸣,黑夜里的白昼……
人类社会生活了那么久,渐渐也不那么惧怕了。甚至看到专家称类似现象为某种特殊的气象灾害,在人类看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还是回去吧,回“家”。
恩人的家再好,也不属于自己,尤其是现在这个,不对劲的自己。
它越来越清醒,他开始有有独立的思维,但偶尔也很有猫样。
轻快的猫步停下,蹲在一角翘起的飞檐。
看着比城中要皎洁些地月亮,更多更明亮的星星。思考出门为什么没顺便炫几口猫粮,现在多少有点后劲不足。
一身被打理地光滑柔顺的白色毛发蓬松柔软,挡住了春日里略冷的晚风。
猫眯了眯浅色的异瞳,思考回去继续做大孝子的可能……
猫甩了甩脑袋,理智回归,并对刚才自己表现出来的猫样很无语。
……
突然脑子一片眩晕,接着颅内每一根神经都在刺痛。全身骨骼仿佛被揉碎又重构,痛到失声。
那只白猫从飞檐跌下,瞬间失去意识,甚至来不及调整姿势做降落缓冲。
再次见到师霁时,是城郊旧址的一处破落的小院。下山后我与他感应最强烈的一次,幸好没有就此错过。
阔别三年,日日思念。他会离开临溪涧,是我无用。自苏醒后就一直找他,怕那阵风劲道不够,没有送他平安走出波及范围;怕他禁不住颠沛流离;怕来不及……
两年前第一次感受到他,想追寻,却无迹可寻。但我足够高兴,他还在。
一年前再次感应到他,我寻着方向,来到人类生活的地方,我姑且叫它人间。
在人间有太多我不曾见过的事物,超出我的辖区和认知,诸多不便。冥冥之中,我受天地规则约束,不得僭越一丝一毫。这给我寻你的路上平添许多障碍。
好在后来我时常能感受到你,知你过的不错。容我有适应人间的时间,不至于狼狈地来见你,甚至给不了你现在拥有的生活。
近来感应越发强烈,我幡然醒悟,你是不是也……
大概是人间待久了,我也开始顾前思后,不知该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才恰到好处,不失偏颇。
但不论如何,是时候再见面了。
月光下,瓦砾间,溪澈朝他飞奔而去,仿若那日突如其来的大风,稳稳拖住坠落的白猫。
猫醒不来,感知并没有消失,但身体无法动弹,一度以为自己成了植物猫。
身上的疼痛渐渐舒缓,发冷的身躯回暖,头顶轻柔地抚摸让猫的身体开启自愈模式。
那是人类的手,却又不属于人类的气息。没有恶意,意图……不明。
床前的人抱着睡不醒的白猫,晨曦的光从窗间罅隙倾泄而出,使略显忧愁的人有了几分……神性?
白而细软的毛在苍白修长的指尖穿过,奇特的触感。
溪澈的气场辐射范围在灯火喧嚣的人世间缩小了许多,不像临溪涧的山林间,可以笼罩四野。
所以,他们可以再靠近一点点……
溪澈的脑子里思绪纷杂,一会焦急是他怎么还不醒,醒了后会适应吗;一会又说晚点醒也没关系,让我多抱抱你。
快到正午时分,溪澈才意识到,也许该为他添些舒适的衣物,日常用品……
溪澈托抱起白猫,去拿客厅的手机,准备打开购物软件下单快送,手指却定格在尺码选择上,犹豫不决。
白猫就是在这个时候,变成了光秃秃的两脚兽。
这对猫来说绝对算得上耻辱,对有了几分灵智的白猫来说……依然很惊恐,十分不知所措,非常没有安全感。
连人带猫起身,连人带人翻倒在地,溪澈的头磕在床头柜上,一阵眼冒金星,好在地上铺有地毯。
眼前的少年眼睛睁着溜圆,直直与溪澈对视,差点没变出竖瞳。
和白猫的身体很像,他保留了一头柔软细长的白色头发,发尾微微翘起,将将到肩,炸出胡乱的美感。透彻纯净的浅色异瞳,以及赤裸的大片肌肤光洁而白皙……
漂亮的小狮子,像临溪涧所有“原住民”预想的那样…不,要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