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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打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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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纪家收养了一个小孩。”
“上周的事了,你今天才知道?是个女孩,长得那真的漂亮。”
“嗯?妈,谁在您眼里都是好看,遇森玩成泥巴人您还能夸着帅气……”
夏遇森听到母亲这么讲自己,从积木堆里抬起头来,睁着无辜双眼瞪着自己母亲,奈何两个大人都没理他,继续热火朝天聊着邻居八卦。
老妇人被自己媳妇这么说只是呵呵笑起来,“真的漂亮,我第一回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儿。”
当天下午的聚会,纪朗清牵着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孩子出现在大厅时,以夏夫人为首的名媛贵妇们停下交谈,以夏遇森为首的孩子帮停下争零食,纷纷抬头望向大厅门口那边。
在纪家尊奉美貌是命的信念里,纪家收养的这个小女孩绝对是艳压群芳的存在。
纪朗清有个天降妹妹,他到哪都带着,特别爱炫耀。这是夏遇森八岁时回奶奶别墅过暑假,印象最深刻的事。
“哥。”
纪朗玉站在车门前,恭敬地朝推车门下车的高大男人打招呼,没注意到怀里的白狐听到这声招呼时抬头看他,满眼不可置信。
我家来了个小孩,我妈说是我的妹妹,妹妹真漂亮。可我不需要妹妹,我需要小狗。
一道傲慢的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嗓音穿过黯淡记忆长河,再次浮现在夏遇森脑海里。
再遇小时候什么都压你一头的仇人时,要怎么做才解气?夏遇森第一回想到这个问题,可还没等他想出答案时,他已经挣脱了纪朗玉的怀抱,钻进了车里。
当他还是人时,被条条框框身份规劝着,现在不是人了,惹祸出事有人担着。
纪朗玉发现怀里一空,举目望去,倒吸一口凉气:老白,你会把我害惨的。
只见白狐在车里上蹿下跳,抖索出尖爪在真皮座椅上划拉开几个口子,紧接着又在所有人没回过神来时,跳到纪朗清脚边,“呕”的一声,吐出一堆黄色呕吐物在他鞋子上。
“!!!”老管家瞪大眼睛,一脸惊慌。
纪朗玉:“!!!”纪朗清讨厌所有长毛的动物,狐狸排第一。
纪朗清冷眼看着脚边的白狐,他没有跟往时一样一脚踢开也没大吼大叫,只与白狐四目相望,然后就在下一秒,一道“嚓嚓”声突地响起。
是布帛被狐狸利爪撕裂发出的声音。
“哥,对不起。”
纪朗玉赶在白狐被纪朗清踩死前先将它的爪子从他裤腿那块飘荡的布料上扯下来,把它紧紧抱在怀里。
夏遇森: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白狐扭动得厉害,纪朗玉手忙脚乱按住白狐,顺手拍了下它脑袋,见白狐终于安静下来,他看着纪朗清黑成墨水般的脸,拉了拉嘴角,笑了下。
就在刚刚,夏遇森被年轻男人拍了下脑袋后恍然想起:纪家不就两个小孩吗?一个千刀万剐的纪朗清,一个是讨厌鬼纪朗清不让他们一帮小朋友的纪家养女。
纪家的养女,其实不是女孩?是男孩?!夏遇森想到这,在年轻男人怀里蹭了蹭……感觉有点平……胸是平的!
夏遇森瞬间石化,神情呆滞,想起小时候为了牵到纪家养女的手,忍辱做了纪朗清那厮两个月跟班,跑前跑后,俯首称臣,结果等他开学要离开了,他只见过那小女孩两次正脸。
牵手?根本没机会。
纪朗清这只狗,每次总能找到理由搪塞混过去!看来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家收养的其实是男孩!
多年过去,纪朗清的恶劣行径又进化了。
夏遇森越想越气,咬紧后槽牙,想起那一屋摄像头,从纪朗玉怀里钻出头来,鼓起腮帮子,下一秒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前往纪朗清的脸狠狠啐了口唾沫。
纪朗玉跟老管家眼睛倏地瞪大,两人不约而同地,一个抱着狐狸转身就跑,一个拿出毕生最大的勇气,拉起“钱袋子”想着走开点。
可双方都没想到,刚见面的纪朗清跟狐狸谁都不服谁。白狐在纪朗玉怀里扭来扭去,纪朗清一把甩开管家擒制。
“纪朗玉,站住!你把它送过来,不然我把你这里铲平了。”纪朗清脸色嫌恶,伸手抹掉脸上的唾沫。
一瞬间,纪朗玉是想接受的,但听到后半句话倏地跑起来了。纪朗清不敢铲平他的屋子,但绝对拿着铁铲铲了老白,还是先曝尸晒个个七八天那种。
但怀里白狐动作快得出乎他意料,等他反应过来时,老管家已经在跌坐在地,抱着一边腿痛呼。
而纪朗清……纪朗玉觉得背脊一凉,“哥……”
白狐跳起来,咬了纪朗清手臂一口,又泥鳅般灵活跳到另一侧,又咬了一口,又急忙躲开纪朗清攻击,速度快得人反应不过来。
反观纪朗清,他头发散乱,身上西装的泥脚印分布错落还均匀,嘴上骂骂咧咧“死狐狸,你等死吧”。就在这时,就在他手将要扫向白狐面门……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白狐‘咻’的一声急忙跳落在地,一双狐眼紧紧盯着纪朗清的后脖颈,紧接着往上一扑。
纪朗玉本来打算拉开纪朗清的,看到白狐没受伤,神色明显松懈,这一幕被纪朗清看见了,他反手推了纪朗玉一把,气急败坏地吼:“滚开,不帮我就算了,还跟死狐狸想着谋害我。”
这一推,纪朗玉往后趔趄了几步,跌坐在地。白狐看在眼里,眼神骤地变得更加狠戾,嚎叫出声,周身散发着猛兽掠杀猎物的气息。
老管家旁观了全程,心脏倏然收紧,从白狐挑衅到他面前,咬碎摄像头起,他就觉得这白狐不是一般的通人性。
还是先把先生拉开吧。他正走过来,就看到那白狐在落地之后又倏地弹起,瞅准纪朗清的后背,伸出利爪。
“靠——”
“我要宰了你这只畜生。”
……
纪朗玉拿着酒精棉花球给白狐处理伤口,余光瞅到白狐在瑟瑟发抖,以为它在害怕,开口柔声安慰,“老白,不用怕,哥不会煮了你的。”
但此时夏遇森心中狂喜,他终于出口恶气了,从那年过后,他没回奶奶家过暑假,也就没再遇到纪朗清,但纪家小养女……
只可惜如今是个男的。
眼见白狐又萎靡回去,纪朗玉皱紧眉头,心思全乱了,放下棉花球,给它吹伤口,“我给你吹吹就不痛了。”
夏遇森轻掀眼皮,神色恹恹,心想吹吹就不痛?那还要麻醉师,止痛药干嘛?
但纪朗玉却没这么想,他回想起刚才白狐那一场精彩绝伦的攻击,虽然最后白狐还是被纪朗清抓住,还被狠狠揪了下皮毛,揪下了一小撮毛发,毛囊冒出了小血珠。
但白狐,好像是从收养它后,它第一次这么活力十足,纪朗玉低头看一改病色,从昨晚就活跃过头的白狐,“老白,你是不是回光返照?”
他想起当初收养老白,兽医讲过老白是只老狐狸了,已经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了。昨晚接它出院,就是因为前阵子白狐感冒,迟迟不见好,最后住进了动物医院ICU。
话音刚落地,左脸就收到狐狸一爪子。
纪朗玉搓着腮帮子的肉,斜眼看白狐,狐疑地开口,“老白?”
“嗷——”
夏遇森吐气叹息。
“你今天做得很棒,哥肯定肺都气炸了。”纪朗玉自言自语,下一秒哈哈大笑。
夏遇森看他这么开心,也觉得很解气,甚至觉得被包扎成沙包的后腿也不难看了,但后面他都没笑了,却听见纪朗玉还在笑。
他探头去看纪朗玉的脸,才发现他笑容诡异僵硬,那笑声又急又短,像棉絮般从他喉咙时不时地蹦出来。
*
“小孩子,怎么能说是狗呢?”才八岁的小男孩望着对面十四岁大男孩,满眼不解。
“我说是狗,就是狗,关你什么事。”纪朗清放下笔,托腮睨着夏遇森,下一秒,对面小男孩小手就挥上他的脸。
又在他错愕间,听见小男孩说,“你说你妹妹是狗,她是狗的话,那你也是狗,还是大丑狗。”
夏遇森迎着对面大男孩气疯红的双眼,眼睛一眨,“哇”的一声哭出来,“哥哥,你不要打我,我保证下次好好听讲。阿姨——妈妈——”
纪朗清从回忆中抽出身,问,“我下周英国出差一个月,这狂犬疫苗,可以在那边找医院打吗?”
柯承元点了点头。
老管家守在一旁,适时开口,“先生,要不要我去把那只畜生给您找回来,煮了?”
话刚说完,一道狠厉的目光,一道错愕的目光就齐齐移到他脸上。
“朗玉养的动物都有定期打疫苗,再说你这伤口就破皮,不会有后遗症。”柯承元看老管家脸唰地白了,急忙给那主仆双方搬台阶。
纪朗清移开目光,纪朗玉的那只白狐,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你给了他一颗炒栗子,他能念着你的好然后骗你说炸栗子好吃,让你在火堆旁守着的人。
夏遇森,一个会恩将仇报,笑面狐狸的人。
柯承元看到纪朗清手机屏幕里的大标题,漫不经心地讲,“你不是讨厌他吗?竟然会搜他的新闻,难得。”
纪朗清烦躁地退出微博。
“我表弟是搜救人员之一,他跟我透露,夏遇森大概是没了。”
纪朗清蹙了蹙眉,忙问,“尸首也没找到?”
柯承元摇了摇头。
须臾后,纪朗清冷笑了声,柯承元见状抬头看他,抱怨他也别太开心,毕竟人不仅是小时候的邻居,“而且夏遇森为了牵到朗玉的小手,可当了你一阵子的狗腿。”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纪朗清挑了挑眉,呸了声,“他就是馋小玉长得好看。而且别提他给我当狗腿的事,前提是我免费给他补一个多月的数学课!”
柯承元手一顿,失笑摇摇头,想起那时,夏遇森去买什么或者去做什么事,都会先来一句“纪大哥有点事要我帮忙的”,他看向对面的纪朗清,“你当时应该学他,他大嗓门,你就拿着大喇叭街头巷尾地喊……”
话音未绝,一个抱枕迎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