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利己主义者? ...
-
“人呢,解决了没?”
“在绑了在绑了,看着点别让警察来了。”
小树林里,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聚在一起,一个绑人,一个望风。
“绑好了。”吴湘夕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小屁孩,你今年才多大,都学会偷车了。”景蕖舟边吸着烟边踢了踢旁边的“川崎H2”,笑道,“况且,你知道这是什么车吗,你就敢偷?”
小孩恶狠狠瞪着他,许是挣扎地有些累了,正大口喘着粗气,他身上穿得还算得体,脸灰扑扑的像是从柴火堆里冒出来的。因为嘴里塞了块布,他只能用眼神来示威,可惜并不管用。
“现在该怎么办,又不能送去派出所。”吴湘夕没什么表情,问道。
“干苦力呗,”景蕖舟思索了一会,“……擦车怎么样?”
景蕖舟正跟吴湘夕商量着,浑然不知那小孩在一旁捣鼓半天,竟自己吐掉了塞在他嘴里的布,顿时叫出声:“idiot!Getout of here!!”
树林离街不远,就他这声音,林子里的鸟都能被惊走。景蕖舟两人同时被吓了一跳,才顿然想起,这片辖区有警察来巡逻。
小孩的叫声如洪钟,肯定能引来一群人围观,人越多自己越不容易洗白,最后被警察看见了,两人都得玩完。
景蕖舟被这叫声激得烦躁,抓了抓头:“啧,叫那么大声干什么,老子又不会起诉你!”
讲着“不打小孩的原则”,两人一直都没有动手,可这会儿,景蕖舟明显不耐烦了。他偷车他还有理?想着,自己肯定不会放过他。景蕖舟走到小孩旁边,抓起泥地上的干草就往嘴里送。一旁的吴湘夕赶忙拉住他:“祖宗,我们闯的祸已经够多了,别惹事了,行吗?”
“他犯了错我为什么不能教训他?更何况我又没要他命!”
“我教你的是这样吗,直接拿草给人家嘴堵上?警察来了你是说他偷车了,还是说我们绑架小孩?”吴湘夕没好气地戴好头盔,脚一蹬一坐,招呼着景蕖舟上车。“快点上车,警察来了。”
“你装什么好人?这可是你车!”
吴湘夕:“……”坏了,冲我来的。
景蕖舟看他这样,讥笑一声,将手里的烟随手一扔:“走吧,好人。”
吴湘夕欲哭无泪,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件事翻篇,再提就伤人了。
景蕖舟感到生气,也只是觉得这小孩给脸不要脸,本可以道个歉,替他们干干活,这儿事就算完了,可偏偏非要引火上身……景蕖舟搞不明白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除非只有一件事可以弄清,那就是那个小孩清楚的知道他们也犯罪了。
因为此时,他们就在“犯罪”。
-
穿过树林来到了马路上。
景蕖舟侧目瞥见海边独美的日落黄昏,很美,那是独属于繁禄花街的“SantaMonica Beach”。他的眼睛被定住了般,望着此等美景,险些让他出了神,嘴里还残留着烟草香。
海滩边上的椰树排排相称,挡住了烈阳。他思绪内外,全是飘渺无垠。
警笛响起,预示着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景蕖舟歪头一看,身后有四五辆警车跟着他们,紧追不舍,警笛声不厌其烦得响着。景蕖舟微微抬眼注视了一番,头盔下面,目光刻薄锐利,正冰冷的凝视着他们。
那表情冷戾又阴鸷,仿佛是种无声的警告。
机车疾驰,速度快得能见到残影。
车上两个青年,宛如鸟儿般穿梭在盛世华城之际。无拘无束,放浪不羁,但那是昙花一现,什么都得不到。这种倦意阑珊的霞光里,太阳拉长了两人的影子,他们触碰到了光芒。
景蕖舟别过头,情绪又回归原来那样,一脸得意洋洋,添油加醋道:“我看那孩子偷你车的时候,手脚笨拙,也不知道刮花了几处……”
“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丢下?”
“……”
青年的声音褪去稚嫩,变得成熟。话语间一丝不苟,没有半点柔和,剩的只有感情违和。
景蕖舟没了声,思绪又飘往别处。衣摆在空中剧烈摇曳,形成了凌乱的美。随着货船越来越靠近桥身,桥跨开始升起。
“抓紧我。”前面那人叮嘱道。
桥跨逐渐升高,那人身形高大,挡住了景蕖舟的视线,但他能感觉自己在上升,速度不减,就像下一秒要飞出去似的。
果不其然,车真的飞了出去,“咆哮”声逐渐拉长,景蕖舟脑子一片空白,他来不及去想,时间像是静止了般,如同停滞在桥中央的一抹留影,记录了他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景蕖舟的手用了几分力,下坠感让他感到不适,心脏狂跳。他的脸上出了些细微冷汗,表情看不出什么,许是内心受的刺激还没停止,强装镇定罢了。
车子落地后,面相才逐渐好转。景蕖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快,他太激动了,激动地还想再来一次。他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在无限放大,竟让他一时分不清梦与现实。
“哥,你是专门玩这个的?改天教教我啊。”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心态缓和下来。
面前那人没理他,似乎还在埋怨,景蕖舟也不在意,他回头望着那群警察,顿时转变态度,耻笑出声。
“他们那样子像不像手舞足蹈的大猩猩?”
只见,桥头那边站着几位身穿警服的黑人,他们急得有的呲着牙瞪着眼,有的跳起来给空气两拳,特别滑稽,就像景蕖舟口中的动物园里被游客戏耍的猴子。
他仿佛能够感受到风与自己的心脏一同跳动。让他渐渐融入环境,成为一个逆流而上的自由者。景蕖舟对飙车有一种近乎痴迷的热爱,尤其是在人迹罕至、车辆稀少的马路上,他能够尽情地释放自己。当他驾驶着机车,风呼啸着从两边吹过,他脑子里没有任何余念,只有速度和自由。
不过,这种半条命悬在空中、要死不活的感觉,着实有些反胃。尽管如此,他依然无法抗拒飙车带来的刺激和快感。
景蕖舟刚经历过一次耍猴,他心情还算不错。
这比绑小孩有趣多了。
他露出讥讽的微笑,护目镜下,是藏不住的属于他们的激荡。
“真刺激。”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不过小孩也好警察也罢,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享乐,别人看不惯他们,他们也没把别人当回事。
“丧尽天良、背信弃义、恶迹昭著”,这些词汇如同耳边风,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这样的言语。他们有自己的原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好人在这世上不值一提。在普遍都是白人歧视黑人的社会上,跟随大众,才是现代人该做的。他们看见黑人时的样子,是抵触,是嫌弃,这就是最好的验证。
就仿佛在告诉他们,好人没那么难当。
-
天已晚,他们来到了一个胡同口,放眼望去里面是无止境的黑。景蕖舟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只能小心翼翼下了车,利用车头灯的光亮,缓慢前进。
脚步声伴随猫叫,从黑暗里走出来一只猫,蹭了蹭高大青年的脚踝,又懒洋洋发出一声猫叫。
吴湘夕将它抱起,狠狠么了一口搂在怀里,景蕖舟在他身侧,刚取了头盔,看了眼道:“它怎么还在这儿,”他边说边嘬嘬嘬地逗猫,“你这么稀罕它?”
这种恶劣地处中,流浪猫狗随处可见,处处都有它们的身影,这只猫也是如此,只不过它不像寻常猫一样肮脏,身上净白无瑕。吴湘夕看它可爱,就收留下来,谁成想竟跟了他大半年。
吴湘夕拍开他的手,专心致志撸猫:“胡说,是它舍不得我。”
景蕖舟笑笑点点头:“你这是拿别人家猫当自己家养,属于偷窃。”他伸了个懒腰,继续道,“不聊这个了,C区那边彻底乱了,那个姓霍的逼仔把地卖给陇关巷的人,自己拿钱跑路了。”
胡同里依然很黑,这里仿佛望不到头。北美洲的九月,天说变就变,这会儿还有点冷意。
“那个霍骏……弛,收了他们多少,是和他们有过节吗?”吴湘夕喊了声他的名字,“这边。”
景蕖舟穿着件单衣,风迎面刮起,凉意覆盖不禁让他加快脚步。
“前阵子我为了让他们不忌惮,加价到了八百万,可之后,姓霍的故意只收了他们五百万……”景蕖舟越想越气,踢了踢前面的易拉罐。
“与他们勾结肯定是有的。但线索不足,先不要虚张声势。”
陇关巷。
是长此聚集歹徒的场所。那里盘踞了非法买卖渠道、交易会所等,是C区一部分资金来源。而这些只在C区占一小部分盈利,绝大多数是这些非法者通过买卖渠道实行暴利行径,让C区在外声名狼藉,也因此落入这等下场。
不过,在两年前,一位领导者出现了,他的到来在一夜间闹得沸沸扬扬,没人见过那位领导者。传闻听说他是来制裁贪赃枉法的“上帝”。有他在的地方,那些人就不敢胡作非为,甚至还有人专门给他取外号叫“上帝”。
景蕖舟自然知道“上帝”的存在,一年前,“上帝”曾派手下的人去见他,目的就是想买通景蕖舟手上的这块地。但毫不意外,全被他给驳回了。
虽然霍骏驰这事让他震惊又生气,毕竟自己下属私自交易,还欺上瞒下,这在C区已经是重罪了。何况被告人已经逃跑,主权已经交到他们手上,再多说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景蕖舟想要的目的远比这些更要庞大、久远。眼里除了达到目的的欲望,就再无其他,就好似一个不重情也不重义的……利己主义者?
吴湘夕点点头,思考片刻后问:“那陇关巷的人岂不会在咱们地盘上撒野,怎么管?”
“不可能,他们要是豪横起来,等同于在得罪我,那边还有我们几个人手,他们不会白白浪费这么宝贵的人力资源,到那时我们也好要回成本。”虽然自己不敢承诺这事儿保真不保真,但他确信,那位“上帝”会有自己的主见。
景蕖舟自知陇关巷的人都不是这么容易听主的狗,他们的行动、目的,都极为隐秘。自己也插手不了他们的事,更何况现在C区已经是他们的地盘,自己做再多无用功,也只会得到他们的嘲笑。
景蕖舟回头看了眼吴湘夕,发觉自己离他已有五米远,有点不耐烦地“啧”了一口:“敢问吴大爷……您的老寒腿能走快点吗?”
吴湘夕怔了怔,踢到了石子,车灯亮着的地方刚好照在前面人的身上,他似乎注意到什么,偷偷地笑着:“景蕖舟……你冷啊?”
景蕖舟被他问愣了,皱着眉后退了两步,显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但还是提了一句:“屁话,我冷不冷我能不知道?”
他知道,他确实冷。
这问题逗笑了吴湘夕,他把怀里的猫轻轻放在地上,阴阳怪气道:“又让少爷受气了,咱们已经到了。”
面前是一个破烂的木门,房檐上还挂着微弱闪动的灯泡,一摇一晃的,就像在招呼着快进来。那只猫迅速地跑到门前,用爪子扒拉着。
景蕖舟看了看门又看了看吴湘夕:“又换地方了?”
“嗯。”
为了躲避那些警察的搜捕,景蕖舟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换住处了。每次跟着吴湘夕绕来绕去,跟闯迷宫似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哪。身为一个有权有势的少爷跟着他们除了学了一身“本领”外,真就不觉得他们有哪里好,连景蕖舟的情绪总是阴晴不定也是他们造就的。
景蕖舟还在吐槽,就听他解释道:“这里地方隐蔽,不受管辖,应该能呆上几周,况且,放眼望去就这个能住人。”
景蕖舟也不多说什么,表情依旧,他看了眼周围的环境,黑压压的,跟个五指山似的,他索性推门而入。
吴湘夕松了口气,也跟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