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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见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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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很昏暗,到处充斥着空气的潮湿和家具发霉的味道。沙发上坐着三个人,面面相觑,似乎在谈论什么,见门被推开,三人一齐看过去,声音戛然而止。
那只猫挺着身子,打了个哈欠,随后在一处墙角蜷缩着睡下,门口二人也走了进来。
吴湘夕搭着景蕖舟的肩膀,对着三人道:“今儿大少爷回来,怎么没见你们来啊?”他把车钥匙随手一丢,又拉了个椅子坐过去,点了一支烟,“……不来也好,省得通缉令上又多仨嫌犯。”
那几人听到通缉令这仨字,都乐呵起来。那些人都管它叫《畏罪违规单》。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来抓他们一群“害怕犯罪”的不良少年。所谓《畏罪违规单》,简单来说,它是管制十八岁以下少年不良行为的一个名单,类似于学校处分。
然而,“畏罪”却有着独特之处,许多人初次犯罪时,都会惶恐不安,惧怕受到法律惩处。所以,“畏罪”就给予了他们犯罪的胆量,不过这一切都是那些人为了擢升人才而布下的一场局。怯懦成习,他们管这叫“懂事”;以逐利为生,他们管这叫“梦想”。犯罪始终没有善恶之分,只在于要不要做,敢不敢做。“善恶”向来是针对人而非事,可谁又能够分辨得清?如此只会更加产生对彼此的依赖,这只会使自身消极,没有自主性。
倘若你真的踏上犯罪之途,那么恭贺你,成为了常人眼中的“异类”,好人口中的“坏人”。
毕竟这是终身制,需要倡导“人人平等”。
已经被贴上标签的少年将伴随此标签,终身只能蛰居地底,它断绝了少年们想走出去的路,可这些叛逆者偏要逆天而行。代价就是,他们的未来一片渺茫。
而那些犯罪者更甚。
他们喜欢的、想要的是听话的狗,一生效命主人的狗。让少年们丧失梦想,失去渴望,不断地进行洗脑,直至将他们的心灵压榨殆尽。
可少年们怎会没有梦想?他们的梦想矢志不渝。
当那些人佯装良善揭下微笑的假面时,少年们也不再曲意逢迎,而是化身为利刃,任凭手中的刀肆意挥舞。而其中,蕴含着所谓的“真理”。
景蕖舟在填写个人资料时,故意将自己的年龄写小,以至于资料上的他还没成年。
吴湘夕呵呵地笑着,看了眼他。此时,景蕖舟手机响了,是个未知电话。听到铃声,所有人绷住了声,都警惕起来,没人知道电话里头的人是谁。
景蕖舟不紧不慢地接起电话,过了三四秒,里头的人叫了一声:“蕖舟?”
这声音清脆又低沉,在他们认识的人当中很难知道他是谁。
景蕖舟顿了顿,挺直了身子,也叫道:“尚哥……!”他满眼透出了惊讶和窃喜,却又不敢太大声,“你在西班牙的任务完成了?”
从小到大,景蕖舟最亲的人就是尚哥。即使生活中的琐事,尚哥也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信任也与日俱增,仿佛亲兄弟一般。尚哥比景蕖舟年长许多,当景蕖舟还处于天真懵懂的年纪时,尚哥就已然背井离乡。自那以后,他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再没出现在他眼前。
他回头看向那四人,无声地用口型回了句“你们先聊”,然后上了二楼。二楼处有个小阳台,并不高,足以让他瞭望到隔江的另一座城市。这里曾是贫民窟,但由于战争纷乱、战火肆意,早已成了一片残骸。
电话那头道:“嗯,来关心你,确认一下我们家少爷过得安不安稳。”
景蕖舟无神的盯着某处,伸手按了下太阳穴,好似在想些什么话对他说,片刻他垂眸不再想,作罢道:“我过得挺好,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
尚哥总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打过来,打得更多的是在晚上。问他原由,他只重复一句话:“白天忙,晚上有空。”如果再相逼的话,就只能用转移话题来结束对话,像是触到他雷点似的。所以,景蕖舟为了珍惜这几分钟的通话时长,也是没话找话,越聊越杂了。
“老爷子告诉我的,你最近换号码很频繁,我打给你的都是空号。”
景蕖舟尴尬地笑了两声,解释道:“……我这最近有点不太平,连续几周都有诈骗电话,我也是没办法,我保证,下次换号码会跟你说的。”
对面停顿了三秒,语气压重了些:“那最近你要做好防护措施,那些诈骗电话很有可能是团伙作案……最近不跟你打电话我都有点不放心你了,没你电话连你人在哪都不知道,老爷子让我管你,我上哪管?”他说快了嘴,明显是有点激动又有点生气。
景蕖舟知道他哥的性子,吃软不吃硬,于是他好声好气地顺着他的话说:“放心,你说的我都会做,只是……千万别跟老头说,不然他又要赶我回国……”
景蕖舟自知他爸是不可能管他。
其实尚哥每次打电话来都会问他这几天在干什么,这好让他打小报告。景蕖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并未拆穿,只是将所作所为都美化了一下。
“晚了,已经说了。”
景蕖舟顿时垂下脸,心情不悦:“你不是人,需要我请动物管理局来抓你吗?”
电话那头低声笑笑,无奈摇摇头,继续说:“我是说,老爷子赶你回去的事已经对我说了。”
景蕖舟没了声,仿佛在纠结这个问题要不要回答。他总在一个问题上抓耳挠腮的想,可从不问原由,就好像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是源自于他自身,他就是整件事的起因。
景蕖舟的性格阴晴不定,竟有些烦躁他说的话,心里吐槽:“这老头子还真精,知道自己劝不动,还找上帮手了。”
尚哥也看出他的窘迫,并没有强求他,过了一会说道:“你好好想想,他说这件事让你当面说清楚。”
景蕖舟自知想也没用,干脆就不想,他咬着下嘴唇,心中发闷,许是这强劲的风刮得有力,让他产生了困意,又闭眼捏了捏鼻子:“嗯,会的。”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楼下传来的声音打断。
这里隔音极差,连电话里的人都听到巨声,忙问:“怎么了?”
景蕖舟边回答边急促地往一楼赶:“可能吵起来了,我去看看,先挂了。”
他收起手机,站在拐角处便看到吴湘夕跟另一个少年站起身来,那少年脸上出现惊慌,手里还抱着瓶啤酒。
景蕖舟来到吴湘夕跟前,他的衣服浸湿了一大片,地上、桌上全是玻璃碎渣。他打量了旁边的少年,这面孔他见过几次,是A区老大手下的小跟班。
景蕖舟关心了吴湘夕几句,随后走到少年跟旁,俯身问道:“Are,you,ok?”
那少年胆怯地点点头,小声“嗯”了一声。
景蕖舟与他素无往来,只知道他与 A 区老大关系匪浅,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把他带在身旁,平日里二人也总是用英语沟通,单从相貌上看,景蕖舟难以分辨,所以就默认为他是本地人。
景蕖舟回头看向另外两人,他都认得,但貌似谁都不认得这个少年。
那是谁带来的?
他并没想太多,眼下是先解决语言沟通问题。
景蕖舟在这里也待了有三四年,见过的外国人也不少,来搭话的人他几乎全程皱着眉听完的,随便说两句就可以搪塞过去。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跟一个语言不通的人聊天。
这位少爷表现的从容不迫,内心却在纠结问什么好。
气氛有一丝尴尬,少年想开口说话,被景蕖舟的动作打断,只见他指着那个啤酒瓶,又指了指吴湘夕的衣服,简简单单就说了一个英文:“Why?”
少年怔了怔,看向手中的啤酒瓶,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摆手,他结结巴巴地从嘴里蹦出的英文景蕖舟一个也没听懂,他眉头微微一凝,试图理解他的意思。
其他三人也闻声看去,少年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心如鹿撞不敢说话。
“他不是故意的。”吴湘夕盯着那杯酒道,“那酒被人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