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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未竟方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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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中学的春天总裹挟着紫藤花的甜腻气息，像是把整个冬季的寒气都熬成了蜜。
废弃天台的铁架上，枯藤抽出新芽，嫩绿的卷须在晨风中轻轻叩击望远镜的支架，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是时光在轻轻低语。
铁架上斑驳的锈迹与新生的藤蔓相互交织，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生命的顽强。
季寒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作业本上未完成的数学公式旁，不知何时多了只简笔画的蝴蝶——那是裴砚每天清晨偷偷画下的印记。每一只蝴蝶都栩栩如生，翅膀上的纹路细腻而精致，仿佛下一秒就会振翅飞舞。
季寒的目光落在蝴蝶的触须上，那灵动的线条让他想起裴砚调试望远镜时专注的模样，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纸页，仿佛能触摸到少年温热的气息。
“第三题用换元法更快。”裴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雪松香水混着紫藤花香萦绕在季寒颈侧。那熟悉的香气像一条无形的丝线，轻轻缠绕着季寒的心，让他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将修正带轻轻推到季寒手边，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淤青，虽已淡成浅褐色，却仍像道醒目的疤痕。
那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季寒的目光瞬间被刺痛，握着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仿佛那道伤痕也刻在了自己的心上。
“你的伤……”季寒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尾音微微颤抖。
“早该好了。”裴砚笑着扯开话题，修长的手指在草稿纸上画出辅助线，指尖在纸面留下淡淡的铅笔痕迹。
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斜斜地洒进来，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倒是某人，物理竞赛的模拟题又错了三道。”他的语气带着调侃，却藏不住眼底的关切。
他俯身时，银色耳钉几乎擦过季寒的发梢，季寒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温度。“放学后去实验室？我带了自制的光学模型。”裴砚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在邀请，又像是在期待。
实验室的白炽灯在暮色中亮起时，季寒正在整理显微镜下的蝴蝶标本。玻璃载片上，蓝闪蝶的翅膀泛着幽幽的蓝光，每一片鳞片都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仿佛凝聚着整个春天的色彩。
裴砚抱着纸箱推门而入，里面装满了电路板和透镜，最上方压着本《天体物理学前沿》，扉页写着“给我的小星云”。
那字迹工整而有力，却在末尾微微颤抖，仿佛是少年在写下这些字时，心跳也跟着加速。
“上次修望远镜剩下的零件。”裴砚将电路板摆在桌上，金属零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可以改装成简易光谱分析仪。”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同发现宝藏的孩子。
窗外的紫藤花影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光影摇曳，仿佛在编织着属于他们的秘密。季寒专注焊接元件，电烙铁的温度在空气中弥漫，他的侧脸被映得发红，神情专注而认真；裴砚则在一旁记录数据，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时不时抬头看向季寒，目光中满是欣赏与温柔。
当仪器终于发出嗡鸣，显示屏上跃出斑斓的光谱时，裴砚突然抓住季寒的肩膀：“成功了！”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比光谱更加耀眼，像是把整个银河都装进了眼底，“用这个设备，我们能分析出恒星的元素构成！”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双手紧紧地握着季寒的肩膀，仿佛要把这份喜悦传递给他。
季寒被他的热情感染，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深夜的自习室里，静谧得只能听见笔尖在纸上滑动的沙沙声。裴砚的手机突然震动，打破了这份宁静。
屏幕亮起的瞬间，季寒瞥见锁屏壁纸——是他们在仓库修复望远镜的侧影，照片边缘用钢笔写着“永不坠落的光”。
那照片里，两人的身影被夕阳拉长，在地上交织成一幅温暖的画面。裴砚慌忙按灭屏幕，耳尖泛红：“不小心设错了……”他的声音有些慌乱，像是被人撞破心事的孩子。
话未说完，季寒已低头继续做题，铅笔在草稿纸上划出凌乱的线条，仿佛在勾勒着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胸口像是揣着一只不安分的小鹿，每一次跳动都震得耳膜生疼。他不敢抬头，害怕裴砚看到自己泛红的脸颊，更害怕自己眼中泄露的情愫。
月考成绩公布那天，阳光格外明媚，金色的光芒穿过玻璃，在光荣榜前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季寒在光荣榜前驻足，他的名字首次跃居年级前十，旁边是稳居榜首的裴砚。两个名字紧紧相邻，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是命运的丝线将他们缠绕在一起。
“说好要一起考天文系。”裴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将一杯温牛奶塞进季寒手里，杯壁还残留着温热的温度。牛奶的香气混着淡淡的甜味飘散在空气中，“庆祝你突破瓶颈。”他的眼神中满是骄傲与欣慰，嘴角的笑容温暖而灿烂。
牛奶杯壁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季寒校服上，晕开淡淡的痕迹，像是不经意间留下的印记。季寒想起这些日子，裴砚总是变魔术般掏出温热的早餐，在课间把整理好的笔记塞进他抽屉，甚至用天文知识讲解晦涩的物理公式。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举动，都饱含着少年无声的关怀与爱意。
“其实应该谢谢你。”季寒低头盯着牛奶表面的涟漪，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没有你，我不可能……”
“是你自己够耀眼。”裴砚突然打断他，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我只是想做你的反光镜，让你看见自己的光芒。”
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望远镜吊坠，那是季寒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吊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他们之间情谊的见证。
随着高考临近，两人的生活愈发规律。清晨五点，天还未亮，裴砚会准时敲响季寒的宿舍门，带着两份豆浆和星空图。
豆浆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升腾，驱散了清晨的寒意；星空图上，密密麻麻的星座仿佛在诉说着宇宙的奥秘。
午休时，他们在仓库调试新改良的望远镜，阳光透过气窗洒在仪器上，在地上投射出细碎的光斑。
深夜自习室熄灯后，裴砚用手机电筒照着课本，为季寒讲解最后一道数学压轴题，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摇曳，照亮了少年们奋斗的身影。
某天暴雨突至，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裴砚发着高烧仍坚持补课，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滚烫，却强撑着精神为季寒讲解习题。
季寒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嘴唇，心中一阵刺痛，突然夺过课本：“够了！”他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怒意，“身体重要还是考试重要？”
裴砚想要辩解，却被季寒强行按在椅子上，“躺下，我给你讲题。”季寒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心疼。昏暗的仓库里，季寒翻开笔记本，借着窗外闪电的光讲解天体运动。闪电的光芒照亮了他的侧脸，口罩下的疤痕在光影中忽隐忽现，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专注与温柔。
裴砚望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在天文馆画画的少年。
那时的季寒，眼中就有着星辰大海，而如今，那份光芒愈发耀眼。
“小星云。”他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眷恋，“你知道吗？你认真解题的样子，比猎户座还动人。”
这句话让季寒的笔尖顿在纸上，墨迹晕染开来，仿佛是他内心的波澜在纸面上的投影。他别过脸继续讲解，却悄悄往裴砚身边挪了挪，直到两人的肩膀轻轻相触。
那轻微的触碰，像是电流般传遍全身，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雨声渐歇时，裴砚已在他的讲解中沉沉睡去，呼吸扫过季寒的脖颈，带来酥麻的痒意。季寒望着少年熟睡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柔软的情愫。
他轻轻为裴砚盖上外套，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这份宁静与美好。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晚自习，裴砚带着季寒来到天台。新修复的望远镜指向夏季大三角，织女星在镜片中格外明亮，仿佛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明珠。
晚风轻拂，带着紫藤花的香气，温柔地拂过少年们的脸颊。
“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裴砚递过观测记录册，最新一页画着两颗相连的星星，旁边写着“我们的未来”，字迹工整而坚定，“你许个愿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眼神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季寒望着璀璨星空，想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那些被误解的善意，那些并肩奋斗的夜晚，还有裴砚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每一个瞬间，都像是一颗星星，在他的记忆中闪烁着独特的光芒。
“我希望……”他的声音被风吹散，“我们都能成为想成为的人。”季寒的声音里带着坚定与憧憬，仿佛在向星空诉说着自己的梦想。
裴砚转头看着他，眼中倒映着银河：“傻瓜，我们早就是彼此的星轨了。”他的手指轻轻覆上季寒握笔的手，温度透过指尖传递过来，让季寒的心微微一颤。
“等高考结束，我带你去真正的天文台，在满天繁星下……”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告诉你所有没说出口的话。”
远处传来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两人慌忙分开，季寒抱着观测记录册跑下楼梯，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他知道，在那些解过的习题里，在调试过的望远镜中，在紫藤花缠绕的晨昏间，有些东西早已悄然生长，如同恒星的诞生，缓慢而坚定地改变着彼此的轨迹。
而这份藏在星轨与紫藤花中的情愫，也将随着时光的流转，愈发深沉而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