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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锈痕蔓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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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风裹着枯叶扫过实验中学的走廊，季寒缩了缩脖子，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
自从校庆那天的冲突后，他和裴砚已经整整一周没有说过话。
但即便如此，他仍能感觉到那双炽热的目光，在教室角落、在食堂排队时、在通往仓库的小路上，如影随形。
这天傍晚，季寒像往常一样来到仓库。推开门的瞬间，他愣住了——原本杂乱的货架被重新整理过，贴着崭新的标签，连积灰的窗户都被擦得透亮。
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整齐的方格，而裴砚正蹲在角落，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个布满灰尘的天文望远镜。
“你怎么在这？”季寒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裴砚抬头，银色耳钉在月光下晃了晃：“帮实验室整理器材，顺便...”他顿了顿，举起手中的望远镜，“把这个修好。”
季寒抿紧嘴唇，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裴砚拦住他的去路：“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递到季寒面前。
季寒没有伸手：“我说过，我不要你的施舍。”
“这不是施舍。”裴砚的声音有些着急，他打开信封，里面掉出几张泛黄的星图，“是我爸书房里的老资料，你上次画的猎户座星云，这里面有更详细的观测记录。”
季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星图吸引。那些精密的手绘线条，标注着不同年份的星云变化，正是他梦寐以求的资料。
但想起那些流言蜚语，他还是别过头：“我说了，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裴砚的手僵在半空，良久，他低声说：“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他将星图塞回信封，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放在这，想看随时来拿。”
接下来的日子，仓库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基地。
裴砚总是在放学后出现，有时整理器材，有时修理望远镜，偶尔会带些天文相关的书籍和资料。
季寒从不主动搭话，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傍晚的时光。
每当裴砚专注地擦拭镜片时，他会偷偷观察对方认真的侧脸，看银色耳钉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这天，季寒在整理标本时，不小心打翻了一瓶福尔马林。
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他咳嗽着后退，却被身后的货架绊倒。
千钧一发之际，裴砚冲过来扶住他，自己的手臂却撞上了尖锐的铁架。
“你没事吧？”裴砚顾不上自己的伤口，焦急地问。
季寒这才发现他手臂上渗出了鲜血，染红了白衬衫的袖口。
“先处理伤口。”季寒鬼使神差地说。他带着裴砚来到医务室，看着校医给他消毒包扎。
裴砚笑着调侃：“第一次见你这么关心我。”
季寒别过头，耳尖发烫：“只是不想你在仓库流血，难打扫。”
包扎完伤口，裴砚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送你的。”季寒警惕地看着他：“又是什么？”
“打开看看。”裴砚的眼神带着期待。
季寒犹豫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黑色的手套，柔软的材质，指尖部分特意做了加宽处理，刚好能容纳他畸形的小指。
“我看你总被橡胶手套闷出红痕...”裴砚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个会舒服点。”
季寒的喉咙突然发紧。他想起这些天裴砚默默做的一切，想起那本被撕毁的手册，想起他手臂上的伤口，眼眶渐渐湿润。
但理智很快将情绪压下，他合上盒子推回去：“我说过，我不需要...”
“是我需要！”裴砚突然打断他，“我需要你收下，需要你知道，我做这些不是因为可怜你，而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耳尖通红。
季寒愣住了。两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未说出口的情愫。
最终，季寒移开视线：“我要去整理标本了。”他转身离开，却悄悄把那副手套塞进了口袋。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这天放学，季寒在仓库门口撞见几个高年级男生。
为首的染着黄头发，不怀好意地拦住他：“听说你和裴砚走得很近？”
季寒皱眉想绕开，却被人从身后按住肩膀：“裴少的玩具，也敢碰？”
黄发男生伸手要摘他的口罩，“让我们看看，到底什么货色...”
“住手！”熟悉的声音响起。裴砚不知何时出现，冲过来一把推开黄发男生。
双方很快扭打在一起，仓库外的空地上，叫骂声和拳头碰撞声此起彼伏。
等教导主任和保安赶来时，裴砚脸上挂了彩，校服也被扯破，而那几个男生更是鼻青脸肿。
季寒站在一旁，看着裴砚为他受伤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又是打架！裴砚，你爸刚给学校捐了实验室！”教导主任气得满脸通红，“还有你季寒，天天惹是生非！”
“是他们先动手。”裴砚擦了擦嘴角的血，“和季寒无关。”
“都给我去写检讨！”教导主任怒吼。人群渐渐散去，季寒看着裴砚受伤的手，轻声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裴砚刚开口，季寒却冷笑一声：“又在享受当救世主的快感？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改变什么？”
裴砚愣住了，受伤的眼神刺痛了季寒的心。但他还是转身离开，不敢回头看裴砚的表情。
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无形的鸿沟。
当晚，季寒在天台坐了很久。
月光洒在他新画的星空速写本上，画面中两颗星星明明靠得很近，却被浓重的乌云隔开。
他摸着口袋里的手套，想起裴砚受伤的手，想起他欲言又止的眼神，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
而此刻的裴砚，正在自家书房。他小心翼翼地将季寒撕碎的星空速写本贴好，夹进那本天文观测手册。
看着画中自己的侧影，他轻轻抚摸着纸上的折痕，低声说：“我会等到你愿意相信我的那一天。”
窗外，夜空中的星星忽明忽暗，像是少年们藏在心底的秘密，在黑暗中闪烁。
那些未说出口的话，那些被误解的善意，如同锈蚀的铁锁，将两颗心禁锢在各自的世界里，等待着被温柔解开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