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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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栖一直躲在走廊的立柱后面，直到确认林烬从诊室出来才松了口气。
他的未婚妻迎上去，亲昵地挽住林烬的手臂，笑着说了什么，大概是在疏导林烬的心情。林烬配合地勾起嘴角，可眼角眉梢都透着倦意——那种林栖熟悉的、深至骨髓的疲惫。
林栖鬼使神差地跟到了地下车库。
水泥柱投下交错的阴影，林栖贴着墙根移动，像只卑劣的老鼠。
林烬的未婚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欢快，她忽然松开林烬的手，朝另一辆车的方向小跑过去。
林烬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扫向那辆车——车窗降下，一个长发女孩探出身来，指尖亲昵地卷住女孩的发梢，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林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某种隐秘的直觉在血液里窜动，可还没等林栖想明白，林烬已经转身上车。引擎轰鸣的瞬间，林栖的双脚先于大脑做出了选择——
跟上去。
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震动声中，林栖听见自己荒唐的心跳。
出租车在距离宅子两百米的地方停下，林栖付了钱，装作散步的客人慢慢往回走。暮色四合，路灯次第亮起，将林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压得很短。
厨房飘来炖肉的香气，佣人们低声交谈着准备晚餐。林栖攥紧药袋，蹑手蹑脚地溜上楼梯，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推开门的瞬间，月光正透过纱帘洒在床上——
林烬蜷缩在他的被褥里。
他的衣服被林烬团在怀里，枕头上散落着林烬摘下的腕表和领带。
他睡得极沉，眉心却还蹙着，像是连梦境都带着苦涩。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杯底沉淀着两粒未化开的白色药片。
林栖僵在门口，屏住呼吸。
这太荒谬了。林烬明明有自己的卧室，有未婚妻，有光鲜亮丽的人生。可此刻林烬却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偷了林栖最旧的那件毛衣在怀里。
药袋从指间滑落，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林烬突然动了动，呢喃了一句什么。
林栖吓得倒退半步，后背撞上门框——
却见林烬在睡梦中将林栖的毛衣搂得更紧，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布料。
林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逃出房间，在走廊拐角撞上了端着点心的管家。
“大少爷？”他诧异地打量林栖苍白的脸色，“您什么时候回来的？需要准备晚餐吗？或者吃点点心……”
”别告诉任何人。”林栖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指尖不自觉地发抖，”就说……我没回来过。”
管家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林栖身后紧闭的房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您要去哪儿？夜里要降温了。”
林栖摇摇头，逃也似地冲下楼梯。
初春的夜风像钝刀般刮过皮肤。
林栖穿着单薄的衬衫走在街上，寒气渗进骨髓，膝盖渐渐冻得发僵。
路灯一会儿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会儿又压得很短，像个滑稽的幽灵。
便利店的白炽灯在夜色中格外刺眼。林栖站在玻璃门外，看着长桌前热恋的小情侣分享同一根烤肠，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们的笑脸。
他不能回去。
如果让林烬知道他看见了那个蜷缩在林栖床上的自己，如果让林烬发现他窥见了自己脆弱的秘密——林栖不知道那个曾经掐着他脖子质问的人会做出什么事。
更何况……
林栖呵出一口白气，看着它消散在夜色里。
母亲含泪的眼睛和林烬手上的钻戒在脑海中交替闪现。
就算他们可能只是表面的联姻又怎么样。
他们也不会再有发展下去的可能了。
便利店的自动门开了又关，带出一阵暖风。
林栖摸了摸口袋里的药瓶，裹紧单薄的衬衫，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医生说，多去人多的地方，或许能让林栖找回一点活着的实感。
霓虹闪烁，人群熙攘，情侣们挽着手嬉笑，小贩吆喝着兜售鲜花。
林栖像一缕游魂，穿行在热闹之中，却始终隔着一层透明的膜——所有的声音、色彩、气味，都像是被水稀释过，模糊而遥远。
不知不觉，林栖走到了离他高中不远的地方。那所贵族学校的围墙依然高大，铁门紧闭，虽然学校现在空荡荡的，但林栖还能隐约回忆起他们当年学校里嬉闹的声音。
那是林栖刚转学来的第一天。
体育课自由活动，林栖抱着书坐在操场边缘的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栖不爱运动，身材瘦小，在新环境里又没什么朋友，只能靠阅读来掩饰孤独。
突然，一个篮球狠狠砸在林栖的手上。
”啪——！”
手指瞬间通红，书也掉在了地上。林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抬头看见几个男生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恶意的笑。
“不好意思啊，新来的，”为首的那个歪着头，“没看见你。”
他的语气里毫无歉意。周围响起几声哄笑，林栖的耳根烧了起来，弯腰去捡书，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很闲？”
林烬不知何时出现在林栖身后，单手插兜，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阳光把林烬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笼罩住林栖。
那几个男生脸色变了变，讪讪地走了。
林烬弯腰捡起林栖的书，拍了拍灰尘，递给林栖时突然皱了皱眉，看到他已经隐约红肿的手。
林栖还来不及道谢，林烬已经转身离开。
林栖照常放学回家，但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发现书桌上多了一支小小的药膏。
浅绿色的包装，上面印着德文，一看就知道是进口货。林栖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心脏莫名其妙跳得有点快。
晚饭时，林栖偷偷瞄了林烬几眼。林烬板着脸吃饭，筷子碰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可他的的耳朵尖却有点红，尤其是在林栖不加掩饰的把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
饭后，林栖慢吞吞地上楼。果然，刚走到拐角，就听见身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林烬插着兜跟在林栖后面，一脸不耐烦：“那个药膏……记得涂。”
林栖转过身看林烬。走廊的壁灯把林烬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林烬皱着眉，嘴角抿得紧紧的。
“不然留下疤要丑死了。”林烬补充道，语气硬邦邦的，“本来就丑。”
可他的眼神却飘忽不定，根本不敢直视林栖的眼睛。
林栖突然觉得林烬这副别扭的样子可爱得要命，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烬愣住了，视线不受控制地抬起落在林栖脸上——准确地说，是落在林栖嘴角的酒窝上。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等回过神来，林烬的脸已经红透了。他恶狠狠地瞪了林栖一眼，丢下一句“笑什么笑”，然后转身就走，手肘还撞到了楼梯扶手。
林栖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手里攥着那支药膏，心里像是被一只小手轻轻托了一下。
——那是林烬第一次帮他，也是他们之间针锋相对的关系开始融化的时刻。
至少林栖自己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林栖站在校门外，看着自己的手。那里早已没有当年的红肿，却布满了其他伤痕——戒同所的束缚带留下的勒痕，电击后的灼伤但那些都已经变成陈年的旧伤，隐藏在皮肤之下。新鲜可见的只有林烬昨晚掐出的淤青。
街灯突然亮起，照亮林栖苍白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