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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林栖死死咬住嘴唇,连呼吸都屏住,生怕泄出一丝声响。

      林烬早就看透了他的恐惧——门外母亲的脚步声来回徘徊,而林烬却更加肆无忌惮。

      他低笑了一声,气息灼热地扑在林栖耳边,很是享受这种隐秘的掌控感。

      被子被林烬扯过头顶,黑暗瞬间笼罩下来。

      空气变得稀薄,布料摩擦的声音在耳边窸窣作响,像某种隐秘的宣告。

      林烬压下来,吻得又凶又急,仿佛要把林栖拆吃入腹。舌尖撬开齿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林栖的口腔里全是林烬的气息,混着血腥味,让林栖几乎窒息。

      在这样近乎暴烈的亲吻里,记忆的碎片突然刺穿脑海——

      ……昏暗的楼梯间,林烬的校服外套罩在林栖的头顶,布料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林烬也是这样吻林栖,呼吸又急又乱,唇齿间还带着橘子汽水的甜味。

      林栖紧张得攥紧林烬的衣摆,而林烬闷笑着咬他的下唇,说:“别怕。”

      那个画面如此鲜明,却又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怎么都抓不真切。

      林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触碰林烬的脸,却在半空被林烬的手指扣住,狠狠砸在枕头上。

      他稍稍退开一点,在黑暗里注视着林栖,声音低哑:“想起来了?”

      门外,母亲的脚步声终于彻底远去。

      “唔……!”

      林烬的手掌掐着林栖的腰,指节深深陷进皮肉里,几乎要碾碎骨头。

      疼痛尖锐地刺进神经,林栖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仰头喘息,任由林烬为所欲为。

      林烬俯身咬住林栖的耳垂,呼吸滚烫地灌进耳蜗,声音却冷得像冰:“不是不喜欢男人,是我强迫你的吗?嗯?”

      尾音上挑,带着残忍的戏谑。

      林栖浑身发抖,难以置信的盯着林烬的眼睛——原来在他被关进戒同所的日子里,他们是这样和他解释的。

      是林烬强迫林栖的,是林烬“误入歧途”,林烬才是那个该被千夫所指的罪人。

      “我已经改邪归正了。你满意了吗?”

      心脏猛地痉挛,苦涩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他以为离开就能护住林烬。

      他以为认罪就能让林烬全身而退。

      可原来……原来……

      眼泪无声地滑进鬓角,林栖抬手想碰林烬的脸,却被林烬一把扣住手腕按在头顶。

      他盯着林栖通红的眼眶,忽然冷笑:“现在哭什么?当初不是你自己签的‘悔过书’吗?”

      什么悔过书……

      悔过书……

      那三个字像刀一样捅进心脏。

      林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要怎么告诉他,那沓纸上每一滴晕开的墨迹,都是自己被电击后握不住笔,被人强行按着手写下的。

      林烬掐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背给林栖听。

      那些林栖曾在电击后神志不清时签下的字句,那些按着手印的“忏悔录”,那些林栖甚至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如今从林烬唇齿间碾出来,像钝刀凌迟。

      “林栖承认自己受XX诱导,产生错误倾向……”

      “经过矫正治疗,现已认清正常伦理关系……”

      “自愿与过去划清界限……”

      林栖浑身发抖,眼泪失控地往下砸,喉咙里挤不出半个字反驳。

      “你做的很好,和我教给你的一模一样,只要出任何差错,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我。”

      “你学的很快,做的……比我想象的还要果决。”

      林栖浑身颤抖,呜咽着摇头。

      林烬盯着他,忽然俯身舔走他脸上的泪,慢慢摩挲着他的脸:“还是这么娇气。”

      ——

      天光乍亮时,林烬终于离开。

      林栖踉跄着冲进卫生间,跪在瓷砖上剧烈干呕。

      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能吐出酸苦的胆汁,顺着颤抖的嘴角滴落。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脖颈上全是淤红的指痕。

      原来溺毙感不需要水。

      当林烬的体温还烙在皮肤上时,每一口呼吸都像呛进咸涩的海水。

      他拉开窗帘。

      清晨的光线像一把迟钝的刀,缓慢地割开他的身体。

      管家的敲门声将林栖从混沌的时间中拽出。

      “少爷,夫人请您过去。”

      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恭敬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栖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母亲的茶室。

      晨雾在落地窗外氤氲,她端坐在晨光中,像一幅精心装裱的油画。

      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宽容——乌发如瀑,肌肤胜雪,连眼角细微的纹路都被昂贵的护肤品抚平。

      “来,坐这儿。”

      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水晶指甲在晨光中闪烁。

      茶香袅袅升起,在她面前形成一道朦胧的屏障。

      “他们...没为难你吧?”

      她的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林栖的手腕,那里有一圈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

      林栖机械地摇头。

      那些电击、药物和黑暗,在这一刻都成了难以启齿的秘密。

      母亲忽然抓住林栖的手,她的掌心冰凉。

      “妈妈这些年...”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从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走到今天,你是知道有多难的……”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在精致的妆容上划出晶莹的轨迹。

      “我只能靠你父亲...现在只能靠你了。”她像个溺水者般紧紧攥住林栖的手腕,“妈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但是不能,不能在婚礼上...”

      林栖望着她颤抖的睫毛,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她也是这样哭着求他别告诉还没过世的父亲她偷偷去见其他男人。

      那时的林栖还不懂,原来眼泪也可以是武器。

      “我明白。”林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不会让您难做的。”

      林栖盯着地板上的一小块光斑,忽然觉得荒谬至极。

      原来在母亲眼里,自己这一年的消失,那些说不出口的伤,被药物影响混乱的时间和日夜,都比不上一场体面的婚礼。

      喉咙里泛起熟悉的铁锈味——不知何时,林栖又咬破了舌尖。

      阳光终于完全照了进来,打在他身上,像是鞭刑。
      那之后的几天,林烬没有再来找他。

      林栖像一道游魂,安静地穿梭在这座宅邸的阴影里。

      没人会特意注意他,没人会和他多说一句话,仿佛林栖的存在只是某种无关紧要的背景。

      可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面对林烬的愤怒,不用再被那些尖锐的回忆刺穿心脏,不用被那些粘腻的目光紧紧包裹住。

      可林栖还是会在林烬出现的每一个瞬间,不受控制地望向他,是本能,一种违背他生存本能的更高级的本能。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哪怕只是远远听见林烬的声音,林栖的视线都会像被磁石吸引般追过去。

      林烬的轮廓,林烬的脚步声,林烬说话时微微偏头的习惯——这些细碎的细节,在林栖心里刻得太深,深到连戒同所的电击都没能抹去。

      可等林烬离开后,那些被强行压制的记忆就会卷土重来。

      林栖的手指开始发抖,胃部痉挛,冷汗浸透后背。

      夜晚躺在床上时,天花板会扭曲成戒同所里那间禁闭室的样子,耳边仿佛又响起电流的嗡鸣。

      林栖会蜷缩起来,死死咬住被角,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已经很久了……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每次闭上眼睛,不是梦见林烬冷漠的眼神,就是梦见那些所谓的“治疗师”俯视着他,微笑着说:“看,你这不是能‘改’吗?”

      林栖盯着镜子里自己青黑的眼圈,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对自己承认——

      他可能真的需要去看医生了。

      去医院,而不是戒同所。

      这个念头让林栖感到一丝微弱的放松——至少这一次,是林栖自己选择的。

      没有人会按着他的脖子,强迫他承认自己有病。

      可当他真正站在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的瞬间,林栖的呼吸突然停滞了。

      白大褂。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从林栖身边走过,他们的脚步声,他们胸前晃动的听诊器,他们低头记录时微微皱起的眉头——一切都和戒同所里的“医生”那么像。

      林栖的视野开始扭曲,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手指死死攥住衣角,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前倾,胃部剧烈抽搐,酸水涌上喉咙——

      “呕——”

      林栖狼狈地弯下腰,吐在了医院的垃圾桶里。冷汗浸透后背,眼前一阵阵发黑。

      周围有人惊呼,有护士快步走来询问,可他们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林栖死死闭着眼睛,不敢抬头。

      因为林栖知道,只要一睁开眼,就会看见那些白大褂变成戒同所的“治疗师”,就会听见他们笑着说:

      “你看,你还是需要‘治疗’。”

      林栖蜷缩在厕所隔间的角落,额头抵着冰凉的金属隔板,膝盖紧紧抵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颤抖终于停止。

      林栖扶着墙壁站起来,双腿发软,像踩在棉花上。

      洗手台的镜子映出林栖的脸——苍白、消瘦,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呕吐物痕迹。

      像个鬼。

      有人推门进来,目光在镜中与林栖相撞。他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甚至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这让林栖觉得荒谬至极。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凌乱,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袖口下隐约露出几道淡色的疤痕,几乎看不出了——这样的林栖,有什么值得被看的?

      他仓皇地拉扯袖子,遮住那些不堪的痕迹。布料摩擦过皮肤,又在隐隐的发痒。

      ”……借过。”林栖低着头快步离开,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林栖盯着挂号窗口上方的电子屏,手指在”精神科”三个字上悬停了一秒,最终按了下去。

      诊疗室里的医生很年轻,戴着细框眼镜,说话时声音很轻。

      ”哪里不舒服?”他问。

      林栖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扶手边缘的皮革,低声说:”……睡不好。”

      他看了林栖一会儿,又问了林栖其他的一些症状,点了点头,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打字。

      ”先开点药吧,”他说,”能帮你放松一些。”

      林栖接过处方单,轻声道谢。

      医院的走廊很长,灯光白得刺眼。林栖低着头慢慢走,药单捏在手里,已经被汗微微浸湿。

      然后,林栖听到了林烬的声音。

      那么熟悉,哪怕隔着一整个大厅的嘈杂,林栖也能立刻辨认出来。

      他看到林烬正在和一个女孩说话,他凑近了听,语气是林栖很久没听过的轻松,甚至带着笑意。她的声音清脆,像玻璃珠落在瓷盘上,时不时应和着林烬轻笑一声。

      林栖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闪到一根立柱后面,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走吧。

      林栖对自己说。

      从另一边绕过去,不要听,不要看。

      可脚却像生了根,死死钉在原地。

      林栖屏住呼吸,从立柱边缘望过去。

      林烬背对着林栖,西装笔挺,而她仰头看着林烬,从林栖的视角望过去,她的手指轻轻搭在林烬的手臂上。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把他们的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那一刻,林栖突然明白了自己在固执的等待什么——

      他想知道,林烬是不是真的幸福。

      如果是的话,或许他就能告诉自己:这一切的痛苦,至少换来了一个好的结果。

      他的的视线落在林烬未婚妻的脸上——她确实很美,皮肤瓷白,眉眼精致,笑起来时唇角有个小小的梨涡。

      他们站在一起,像杂志上精心搭配的模特,连身高差都恰到好处。

      林栖躲在走廊拐角的阴影里,像个卑劣的偷窥者。

      起初林栖以为是她生病了,可没想到,接过检查单的人却是林烬。林烬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然后独自走进诊室,而她留在原地,悠闲地摆弄着手机,甚至哼起了歌。

      她为什么不陪林烬进去?

      林栖的指甲无意识的掐进掌心。

      她看起来那么轻松,那么无所谓,仿佛林烬只是去取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

      一阵酸涩的怒意突然涌上来——她凭什么这样漫不经心?凭什么拥有林烬却不珍惜?

      可下一秒,林栖又被自己的想法刺痛。

      他算什么?一个躲在暗处的旧情人,一个连关心都不敢说出口的懦夫。

      林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真是可笑啊——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放手,可看到别人对林烬不够好,还是会嫉妒得发狂。

      他厌恶,唾弃这样的自己。

      *

      这是林烬熟悉的诊室,木质办公桌,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医生温和却略带担忧的眼神。

      自从林栖离开后,他就一直在这里看病。

      起初只是失眠,后来是频繁的噩梦——梦里总是林栖,苍白、消瘦,手腕上缠着绷带,沉默地望着林烬。有时会开口说话,他只会说一个字,疼。

      每次惊醒时冷汗浸透后背,心脏跳得几乎要炸开。

      他曾无数次求父亲,求他告诉自己留学的那所学校的名字,或者至少让自己确认他是否真的如父亲上那样“过得很好”。

      可父亲只是冷笑,将一叠旅行照甩在林烬脸上。

      “看看,”父亲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他在国外过得很开心,早就忘了你了。”

      照片上的他在阳光下微笑,身后是异国的建筑,灿烂得刺眼。可林烬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笑意根本没到眼底。

      假的。

      可林烬还是弯下腰,将那些照片一张一张捡起来,指腹轻轻摩挲过他的脸。

      林烬是不信的,他偷了护照寻着照片上的景点一个个找过去,他想,欧洲也没有那么大,一点点找,总能找到的。

      后来他见到林栖了,他混在一群学生中,簇拥着在博物馆看展品,他对着身边的人笑,男男女女,林烬站在汹涌的人潮后远远的看他,像是一条被淋湿后抛弃的狗。

      后来,林烬开始用工作麻痹自己。白天开不完的会议,签不完的文件,夜里靠安眠药和酒精勉强入睡。直到一个月前,林烬在会议室突然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他开始更频繁的接受心里咨询个药物治疗。

      未婚妻是父亲安排的,也有林烬自己的暗箱操作,她乖巧漂亮,却对林烬频繁的走神和噩梦一无所知。不过她也确实不用为此负责,他雇佣对方商业联姻,原本就是各取所需。更何况,对方有自己的爱人,她和林烬一样,需要一个表面上说的过去的打掩护的人。

      林烬盯着医生严肃的表情,听见他说:

      “再这样下去,你的心脏会出大问题。”

      林烬沉默,心里却在想——

      如果林栖知道,他会不会有一点点心疼。

      一点点。

      哪怕只有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

      林烬靠在诊疗椅上,指尖摩挲着扶手边缘的皮革,声音低哑得像被砂纸摩擦过:

      “他回来了。”

      医生翻动病历的手顿了顿,抬头看林烬。

      “前几天夜里,我见到他了。”林烬的视线落在窗外的光秃秃的树枝上,阳光透过玻璃在诊室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没控制住自己,对他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情。”

      “比如?”

      “……”

      那些画面又浮现在眼前——他被林烬按在床单上的颤抖,咬破的嘴唇渗出的血珠,还有最后他蜷缩在卫生间干呕的声音。林烬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后槽牙咬得发酸。

      “现在他看我,”林烬扯了扯嘴角,“很害怕,他的身体在抖……”

      “我不明白,他明明是去国外留学了,为什么,为什么会……”

      会怕他怕到干呕。

      林烬想不明白。

      医生轻轻放下钢笔:“那你最近……”

      “睡不着。”林烬打断他,抬手按住抽痛的额角,“一闭眼就看见他哭。”

      手机口袋里震动,屏幕亮起又熄灭,是赵雪晴发来的消息。

      林烬想起今早她抱怨林烬弄皱了她新买裙子的裙摆,因为那是她特意买的约会战袍。

      而此刻林烬满脑子都是那天林栖衬衫袖口下露出的、结痂的针眼痕迹。

      “药加量吧。”林烬突然说。

      医生皱起眉:”这已经超出安全剂量了。”

      林烬盯着他白大褂上的名牌,忽然笑了:”那您说怎么办?”

      阳光偏移,枝丫的影子爬在林烬的膝盖上。诊室里只剩下沉默和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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