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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大太阳下,云鹤身上的黑色壳子形成一道保温层,散不出去的燥热在脑子锣鼓喧天,嘈杂异常。
      周围有零星的行人拖家带口,他努力维持着皮套外的体面。
      年过二九,他看着同龄人脸上的兴奋紧张,只觉陌生与刺眼。
      本是畅想征战世界的年纪,他现存的只有逃离这方天地的恐惧。
      脑子愈发昏沉,他从早上五点就被云文叫起来,他现在只想闭上眼睡会。
      他看了一眼前方路还算开阔,于是垂下头,打算微眯个几米。
      他走的慢慢悠悠,按常理说只要对方长眼就能避开。
      但没能如愿。
      长眼了,还长的挺好看的那位欲言又止,语调轻快:“我是林风,还记得我吗?小朋友。”
      云鹤睁开眼,将人很快过一遍,长得白净,穿的精贵,眉宇间自带一股子风流劲。
      看人嘴边的笑就知道是很典型的人,要么是荷尔蒙上脑来骚扰,要么是骚扰不成来找他晦气。
      这位爷一看就是第一种。
      但毕竟是自己不长眼撞上去的,他生硬道歉:“不好意思。”
      林风:“没事。”停顿一秒,语气微微激动,重复:“我是林风。”
      这是什么新的搭讪手段吗?
      云鹤敷衍中带着一丝礼貌:“那我是北风,我先吹走了。”
      喉结滚动,林风像是被逗笑了,追问:“我不认识路,你能带我去报道吗?”
      云鹤看了看一片农地中硕果仅存的人类建筑,又看了看人亮晶晶的眼睛,确认是正常人后他耐心用尽:“眼睛是过期了吗?看不清别人年纪也看不见那么大一个?”
      见人要走的林风乱了分寸,急忙抓到人手腕,把荷尔蒙蒙眼的印象坐实。
      不多费口舌的云鹤挣脱开手,对着他猛踩一脚地面,很像他爷撵鸡,对非鸡的林风打出了震慑但收效甚微。
      林风又急忙拦上去。
      彻底疯狂的云鹤边卷袖子边威慑:“不摔死你是不是没完了?”
      好在林风先一步抬起胳膊亮出一瓶矿泉水。
      林风:“小心中暑。”
      硬的不行来软的?
      吃这一套的云鹤想跟他解释清楚自己的厌人情节。
      刚聚焦自己近视四百五十度的眼睛望向那人,顿时被林风眼底不明的情愫吸住。
      一双多情狐狸眼,现在里面盛着的可怜酝酿出酒香,熏红那人眼眶也让云鹤醉的生出要把下半辈子给他的愧疚。
      早接触社会的云鹤能认出里面的真诚,难道这玩意真是好人?
      真是好人的林风趁云鹤发呆,把瓶水塞进黑色套子里。
      做永远比说好使,他怕人中暑又不太敢牵人,就把被子捡起挂在臂弯,拉着人行李箱就走。
      瘦长的背影既有强盗的力量也有小偷的精明。
      云鹤连忙去追强偷,那人很鸡贼,自己快他也快,等他追到的时候,强偷已经把他带到一处阴凉,招呼着他坐下。
      那瓶矿泉水还在手里,微微的凉意弥散在手心,半是安抚半是人情压着他坐下。
      林风:“你的外套和帽子要脱了吗?你头不晕吗?”
      在一边喘气的云鹤:知道那你还溜老子!
      没等他腹诽完,听到“晕”的脑子想来了造次,连带着一直不舒服的胃加入战场,炮火连天,云鹤眼前星光闪闪。
      裸露的土地满是干尘,不知是水还是胆汁的液体砸在地面,贱起泥星。
      林风在云鹤头栽进地里前接住,隔壁揽着他的后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思想斗争了一会,他脱掉人外套和帽子。
      腿上人身材薄却又不弱,骨感中又能感受到肌肉的高密度。
      他看向心上人惨白的脸,羊癫疯局部轻微发作,用手背帮人拭去颌间的汗水。
      而后把长裤裤脚挽到膝,发现散热效果还不够打算把人外裤脱掉。
      揽在后腰的手把人往前推,林风结实的前臂从肚子绕过做缓冲,让人趴在自己大腿上。
      外套铺开遮在人屁股位置,手指刚接触到细滑的后腰。
      怀里人渐渐清醒,似是察觉到这姿势的可怕他立马起身反制。
      但比他动作更行云流水是林风变脸速度。
      云鹤胳膊架人脖子上刚要质问,就看到一脸人无辜,卡在他裤腰的手网上一提一松,松紧带打后腰上那一声“啪”让林风面上的“我不知道这样帮你也有错”更有说服力。
      反正他那时候真没多想。
      一脸的温良纯善,让以为自作多情的云鹤抽开身。
      林风见那人局促的样子笑着揉了揉自己脖子:“身手挺好。”
      闻言更局促的云鹤眼神乱瞟,看到人白色篮球鞋上的点点黑泥。
      结合现场来看,算了,直接自首吧。
      他不认识具体牌子,但看其丑陋程度也知道价格不菲,自己赔的起,但钱大部分都在存折里。
      云鹤盘算着要不要跟自己姐姐借点钱的时候,那人不动声色递过来一张纸让他把嘴擦干净。
      而后云鹤莫名奇妙接住,而后又抽出一张,用水润湿,示意云鹤放在贴在裸露位置。
      云鹤很不习惯接受别人恩惠,特别是这种无缘无故一连多次的。
      他想开口拒绝,那人眼底的深沉让他噤声,缓缓伸出自己手,心想:大不了之后一会给他买点零食。
      湿纸渗进皮肤,体内部分暑气随水汽蒸腾上空,鼻尖满是阵阵花露水淡香,是夏天特有的清凉。
      他记得之前这么干过,在恼人的午夜,在树下熟睡……
      不懂愁滋味的时光让云鹤颈椎放松,视线下垂,撇到人鞋上扎眼的污渍,心绪又绷紧。
      云鹤:“那个你鞋脏了,你看我要怎么赔你?”
      这位少爷大概不是小人乍富,举止有礼貌不说,事也少。
      那人一脸轻松:“回头我擦擦就行,真要报答就多吃饭,腰上一点肉都没有。”
      ……?
      认定对方是个好人,略带撩拨的话语在这棵千年玄铁树听来就是为了让他内心好过点而过分纯粹的善意,云鹤心内更过意不去。
      林风看他呆样笑出声,又递过去一张纸,示意他贴在手腕上。
      接连几次云鹤小臂,脖颈都被盖住,后者只觉清爽无比。
      尝到甜头的他又接过一片,按照对方意思贴到自己锁骨。这一贴水分很足,多余的凉意顺着肌理向下,流到一处格外刺激。
      林风递了过去另一片,将云鹤细微的表情变化看了个完全。
      他在云鹤来接的时候,灵活避开他的手,自己将另一贴贴在锁骨上边,使多余水分被留在锁骨深窝。林风红着耳尖,乱着心跳说:“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贴心到云鹤只剩下钝气,想起自己之前那个态度,越发心虚。
      林风看这个受一点恩就心虚到让人为所欲为的受气包,刚才撸袖子要弄死他的样子化成泡影。
      现在眼里只有前人垂着的长睫,脑补出这人捡垃圾被人欺,被雨淋雪埋,讨饭的饭碗被小孩拿炮仗炸飞等等大型八十一集大型连续剧。
      主演云鹤注意到这人眼神时浑身冒疙瘩,他清了清喉咙里不存在的痰,声音疏远但没了之前的烦躁,带着明显的认真:“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么多。”
      林风一手拖着下巴,笑意缱绻,琥珀暖玉的瞳仁温柔的看着他:“没事,那你愿意给我带路吗?”
      云鹤看着五十米不到的学校,他是想不到林风还有说谎的必要,
      难道这玩意有隐疾?
      有了礼貌的云鹤脸上写着关切:“请问您是智障吗?”
      林风读懂了,换了问题:“我想和你一起去学校好不好?”
      云鹤脖子好死不死僵了一下。
      就这一下林风就起身立马站起身,欣喜道:“我去拿行李,你在这里等我。”
      “……”
      云鹤看着人远去背影终究是没开口,他性格自认不孤僻,交往只只交顺眼的人。
      只不过看顺眼的人很少,眼前人算一个,但总感觉跟他不是一路货。
      早晚都得离开,到时候在多一个半生不熟走大道上要打招呼的人越,想想就烦。
      反正还了人情,过几天就没影了,就最后走一遭吧。
      想通的他起身准备去等林风,发现:他什么时候把我帽子拿走了?!
      等林风像个白眼狼一样告别自己爷爷,扛着自己行李跑回来的时候,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云鹤已经穿着外套在路边等着了。
      云鹤看着小跑要扑食的人莫名心虚,原本还是质问的他把眼睛移开,等那人到了,接过自己帽子。
      再次武装完毕的大黑蚌让人心生烦恼,他打趣到:“是想把我鞋子整对称吗?”
      对方没反应,林风欠嗖嗖说:“放心,有我在,在我伟岸的身影后不会有人看你的。”
      少年人尤其是这种身高过1.8 m 的,对于这种能一毫一厘的差别的话分外敏感。
      云鹤看着跟他齐肩高的人,不免腹诽自恋狂。
      到最后黑色的壳还是裂开露出棉白的内里,林同志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对付这种社恐拧巴的人就要厚着脸皮黏,必要的时候要用语言激一下。
      心满意足的他他走到云鹤前面,把话匣子打开顺手把盖丢了。
      “你宿舍在哪啊?”“305。”“我也是”“五班。”“在几班?”“我也是!”
      “也就是说……”
      有气无力的声音被激动兴奋打断。“也就是说我们会一起走过这一年。”
      云鹤:“……哈哈”
      最起码以后不是半生不熟,是全熟。
      云鹤还不知道孽缘比他想的还要孽。
      两人进校门时时间靠近中午饭点,校内人还不是很多,他们有精力边走边参观环境。
      走在里面像是参加“变形计”的那位感慨:“哇塞,这楼还不危房改造?”
      云鹤看了一眼旁边的教学楼觉得还好,敷衍的“嗯”了一声。
      两人互惠互利,由转向云鹤出手机地图,那位看地图找路的情况下,两人很快找到宿舍楼,其内里也是经典的废土风。
      两人找到宿舍门,门上贴着纸,写着床号和对应姓名,打开门是是是经典的八人间,四张上下铺平均分在宿舍两侧。
      空间还算宽敞,林风找到床牌号将自己行李放上去,而后招呼着一脸迷茫的云鹤把行李放他对面。
      云鹤看他表情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但对方得意的太放肆又迟迟没有结束的意思,不死心的他又去门口看了看林风床号。
      这下好了,都熟糊了。
      一号和三号,两人床铺不仅同在一侧,还是同在上铺,中间隔了个大概十厘米高的栅栏,正是想见就见,不想见就装看不见都不行的位置。
      云鹤把门关上,噪声瞬间被隔绝大半,房间内只有林风上床收拾的声音。
      他爬到上铺,麻利收拾好床躺好准备修养一下生息。
      脑袋刚沾上床眼睛都快闭上,没有眼力见的那人探过身子,脆生生问到:“你会套被罩吗?”
      被困意折磨的云鹤睁开眼看见鼻子卡在他帽檐上的某人。
      我欠他。
      云鹤板个脸把少爷的被子拿过来,抖擞几下就把难为林风多时的被角塞好,丢回去。
      云鹤被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看见染哈欠的那人,一边张个大嘴一边煞有其事的叠被子。
      没由来想笑,但是忍住了。
      他看着这人摆放贡品一样般,把被子跟云鹤的隔着栏杆并排放着。
      新被子软又蓬,那人大概是第一次叠,整个像是碎掉的豆腐渣拼起来的。
      跟旁边方块块比起来就是两床布料材质的差距。
      后知后觉的脑子告诉云鹤没事,内心又被不愿意承认的自卑刺痛,最后还是把旧被子重新叠了一遍,悄悄拉远一点。
      做完这一切后刻意偏过脸,跳下床,摘掉帽子,打开水龙头洗脸。
      脸上余热稳下来,他关上水龙头,想找东西擦的时候才发现的自己没东西擦。
      毛巾还在收在包里,手纸落在上面,手掌是湿的拿什么都不方便。
      云鹤内心稍稍挣扎了一下,打算对不起一下跟自己几年的短袖。
      林风:“我有。”
      成功的追云人善于把握每一个机会,但有点心急,不小心吧毛巾递到了人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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