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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灵魂暂隐幕后,爱灼穿至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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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暖和,这莫名的幸福感让邬祉难以置信。
邬祉慢慢醒来,他起身探了下艾玙的鼻息。屏息凝神间,连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可闻,却迟迟感受不到一丝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瞬间攥紧了心脏。
“艾玙!艾玙!”邬祉将艾玙的身体反复摇晃,指节因用力泛白,声嘶力竭的呼喊震得窗棂轻颤。
可艾玙双眼紧闭,瘫软的脖颈毫无支撑力,任由晃动的头颅如断线木偶般垂落,连指尖都不曾动半分。
邬祉掏出手机,很滑,手抖了好几次才打开屏幕。
艾玙坠入一片浓稠如墨的混沌,意识像被潮水卷走的残叶,在虚无的漩涡中沉浮。远处传来缥缈的呼喊,像穿透深海的鲸鸣,带着熟悉的温度一下下叩击耳膜。
喉间仿佛被无形的重物堵塞,明明能感受到有人在黑暗尽头伸出手,指尖的热度几乎要触到自己冰冷的掌心,眼皮却沉重得像压着千钧巨石,连颤动分毫都耗尽全身力气。
无数记忆碎片在虚空中飞旋——幼时摇着他醒来的温柔掌心、临别前含泪的叮嘱、此刻近在咫尺的声声呼唤。心底有团炽热的火在灼烧,某个声音撕心裂肺地呐喊:“快应他!快睁眼”!
可四肢像被锁链禁锢,任凭意识如何挣扎,艾玙却始终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牢笼里,只能任由那急切的呼唤化作锥心的钝痛,一下下刺进逐渐模糊的灵台。
很疼,把艾玙疼醒了。
“……我在。”
“邬祉,我说我在。”
艾玙忽然很委屈。
“我在,你听到了吗?”
邬祉紧紧抱住艾玙,他的身体却软得可怕。
“我听到了。”
可这一次,艾玙真真切切没有了动静。
手上是黏腻的温热,邬祉打开灯,愣愣低头。
整张床铺被鲜血彻底浸透,原本洁白的织物染成诡异的黑红,仿佛浸泡在浓稠的血浆之中。血迹顺着床沿滴落,凝结的血珠在冷白的灯光下泛着幽幽冷光,如同镶嵌在地面的暗红宝石。床尾处,浸透血水的被角还在往下滴着血,“滴答、滴答”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邬祉冲着手机喊:“把车开到学校来!”
冷汗浸透的掌心像是被火燎过,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地痉挛。怀里的人绵软得像团浸湿的棉絮,喉间溢出的血沫顺着他的虎口往下淌,温热的触感却让他浑身发冷。
邬祉再不敢耽搁,抱起血淋淋的艾玙往外跑。
怀里的重量越来越轻,邬祉数着台阶的响动,机械地重复着“撑住”两个字,直到咬破下唇尝到铁锈味。风灌进敞开的衣领,他却感觉不到冷,只有胸腔里有根绷紧的弦,随时要断裂。
“开快点!”邬祉向司机喊。
“对,我是邬祉,我现在正往医院来。”邬祉直接打电话给市医院的院长,恶狠狠道他们要是比自己晚到,他就当场把医院炸了。
“艾玙,小鱼,再坚持一会,求求你,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邬祉低头,轻声细语地请求。
急诊室惨白的顶灯刺得邬祉睁不开眼,当护士推着担架车从身边掠过,他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瓷砖地面绽开细小的花。
消毒水的气味裹着此起彼伏的仪器嗡鸣,他倚在冰凉的白墙边,看自己颤抖的影子在墙面上扭曲变形,耳边仍回荡着艾玙最后那声气若游丝的呢喃。
“我在,邬祉,我一直都在,你不要害怕。”
“等我回来找你。”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混着血腥气涌进鼻腔,急救推床的金属轮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艾玙感到很割裂,身体的他已经死了,可精神上却在疯狂抗争。
主刀医生掀开染血的被单,瞳孔猛地收缩——艾玙胸口凹陷如被巨兽踩碎的陶瓮,CT影像显示肝脏、脾脏已成筛状破裂,盆腔积血的阴影几乎占据整个腹腔。
“滴——”
已经死了,根本救不活。
持续长鸣的蜂鸣声中,医生推开门,根本不敢看邬祉,他喉结艰难道:“多处脏器破裂、失血过多……没救了”。
邬祉踉跄着撞开阻拦的护士,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在艾玙身旁摔出闷响。
医生叹气摆手,让他们都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邬祉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他把脸埋进艾玙颈窝,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残存的气息,指甲无意识地抓挠着后背,将皱巴巴的衣衫绞成絮状。
“你为什么又要抛下我!为什么?为什么?艾玙!艾玙!”
无数次被幻觉织就的蛛网缠住,艾玙咬着牙挥动手臂,将虚妄的阻碍撕成碎片。每一次被倦怠拉扯着下沉,他都要拼尽全身力气挣扎浮起,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用刺痛唤醒涣散的神志。
可邬祉看不到,他看不到艾玙在与他天人两隔的地方努力。
泪水砸在那张熟悉却苍白的脸上,混着血水在瓷砖上蜿蜒成河。
“艾玙……”
漆黑鬼气如贪婪的活蛇,在艾玙的血管里疯狂游走盘绕,所过之处,皮肉泛起诡异的青黑纹路。破碎的脏器如同被无形大手捏碎的琉璃,此刻却在鬼气包裹下发出可怕的“咔咔”声,那些碎成齑粉的内脏竟开始重新聚合,黏腻的血肉不断翻涌,溢出嘴角和指缝。
新生的肋骨从皮肤下顶出,撑开伤口时发出布料撕裂般的脆响,新鲜的肉芽组织如粉色珊瑚,在伤口边缘疯狂生长。每一寸血肉都在撕裂与重生间循环,空气中弥漫着鲜肉与新生组织混杂的腥甜气息,黑色鬼气如同贪婪的触手,不断将溃散的生机重新编织回残破的躯体。
邬祉呆呆看着手上沾染的鬼气,下意识道:“艾玙,是你吗”?
“邬祉……”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那是邬祉的名字,是支撑艾玙继续的咒语。终于,在意识的最后一道闸门处,他猛地撞开了沉重的枷锁,睫毛颤动着睁开双眼,顾不上浑身的酸痛,喊:“我在……”
“邬祉!我在!我一直都在!我是不是很吓人?”艾玙抬起手挡住脸,崩溃大哭,可没有一滴泪。
“我是不是特别难看、特别讨人厌啊!”
“没有,没有的,小鱼。”
邬祉的嘴角不受控地向上扯动,裂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却又在颤抖间泄露出劫后余生的惊惶。
眼底猩红如未干涸的血痂,在邬祉扭曲的笑意下翻涌着诡异的光。喜悦与恐惧在颧骨下交替翻涌,肌肉不受控地抽搐,像是被撕扯的提线木偶,连眼角挤出的泪都带着血丝。
邬祉脱力,一直在往下掉。他直接一整个压上去,轻轻拉开艾玙的手,细碎的吻轻柔却绵密地落在脸颊。
他的唇带着体温掠过眼睑,睫毛在颤动间沾染上湿润的痕迹,鼻尖蹭过发烫的耳垂时,呼吸喷洒的热气让皮肤泛起细密的战栗。
蝴蝶振翅般的亲吻从额头游移至唇角,时而蜻蜓点水般轻啄,时而辗转流连地摩挲。像是永不餍足的潮水,一波又一波漫过每寸肌肤,在耳畔织就一张温柔的网,将所有感官都困在这无止境的缝绻里。
“艾玙,你真好看。”
墨色涟漪如活物般攀附眼睛,锁骨处颤动的血色结晶,与苍白肌肤上若隐若现的暗纹交织,恰似将禁忌的神秘与极致的魅惑,熔铸成这副颠倒众生的模样。
“我好喜欢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只喜欢你。”
邬祉不喜欢人身上有味道,自己也从来不喷香水。可艾玙身上的气息像是被月光浸泡过的曼陀罗,裹挟着冷冽的山间风,又混杂着一丝腐木深处滋生的苔藓气息,甜腥与清苦交织得微妙而矛盾。每每闻到,他都感觉像是回到了最熟悉、最温暖的怀抱,一拥上便会难舍难分。
应该是天生的。邬祉想。
艾玙还是有点怀疑,他道:“真的好看吗?我现在真的不奇怪吗?以前我这样他们都会躲着我跑,你不跑吗”?
邬祉:“我追你还不来不及,怎么会蠢到要离开你?我脑子就这么不好吗?”
艾玙牵起邬祉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心上。也许是艾玙认为心脏有着特殊的含义,他特别喜欢让邬祉感受他的心跳。
预料之外的事情却发生了。
一缕缕熔金般的仙气在邬祉指尖流淌而出,带着晨曦初绽的璀璨与山岳巍峨的厚重,那仙气萦绕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最后,仙气如归巢的流萤,化作一道金光,没入艾玛心口。
两股气息相撞的瞬间,金芒与黑雾交融缠绕。炽热的光流与刺骨的寒意彼此渗透,相触之处迸发万千星屑,竟分不清哪一缕是神圣的力量,哪一丝是诡谲的幽冥。
同时,当鬼气没入邬祉体内,温热与冰冷同时席卷四肢百骸,像是重回母体羊水中的安宁。暖流是母体的温度,寒意是包裹的胎膜,所有矛盾在此刻都变得合理。每一寸皮肤都在颤栗,每一根神经都在欢呼,仿佛这具躯壳本就是为承载这般对立又和谐的力量而生。
在光与暗的交叠中,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处。
艾玙:“邬祉……你是神仙吗?”
邬祉:“我努力成为你的神仙,护佑你一辈子平安。”
艾玙翻身,环住邬祉劲瘦的腰,道:“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邬祉:“你永远都不是麻烦,小鱼,是我心甘情愿地为你做这一切,你不要有负担。可如果善良的小天使想补偿我的话,可不可以试着多喜欢我一点呢?”
艾玙在邬祉怀里拱来拱去,低声应:“可以”。
邬祉笑着摸艾玙红红的耳朵,还没摸够,小天使的脑袋忽然冒起,艾玙晃着邬祉的脑袋问:“这是哪儿?医院吗?邬祉,我是不是说过我不能来医院?来,邬祉,看着我!我现在出去不得把他们吓个半死?太缺德了”。
小天使抱怨时像撒娇一样。邬祉忍不住笑起来,安慰他:“没关系,他们不敢乱说话的”。
艾玙:“邬祉,那我们怎么出去?”
邬祉:“我来想办法。”
站在门外焦急候着的院长一行人,看着门被推开,邬祉抱着一个人走出来。
院长:“邬少爷……”
邬祉:“把痕迹处理了。”
院长:“好。”
院长不自觉往邬祉怀里瞅了眼,刚抬眼便撞进邬祉没有感情的深眸里。
院长紧张地又应了次:“保证不会留下痕迹。”
艾玙被邬祉用外套蒙住了脑袋,他们看不到艾玙的模样,其实艾玙也怕被发现。
直到自己被塞进车里,艾玙才敢松气。
艾玙看到司机猛地抖了下。
艾玙:“我没事,我和邬祉跟您闹着玩呢。你说是不是啊?邬祉。”
您?司机觉得他可能要掉脑袋了。他偷偷瞥了眼后视镜,邬祉正在用湿纸巾一点点擦去艾玙脖子上的血。听到艾玙问他,他点头:“是”。
他家少爷好像陷入爱河了。
于是,司机直接问艾玙:“我们去哪”?
艾玙歪着脑袋问:“邬祉,要不要跟我回家?”
“好。”邬祉没有迟疑。
他家少爷是在爱河里游泳啊。
“麻烦送我们到天悦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