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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褪色铃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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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锋办公室。
秦潇正摆弄着保险柜,保险柜密码是秦潇的献血日期。当这个发现从碎纸机里吐出来时,秦潇正用曲别针钓意外发现的蟑螂玩。那只小强跌进咖啡杯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五年前手术室护士的胸牌——银质铃兰在无影灯下晃啊晃,跟眼前蔫巴巴的盆栽一模一样。
"秦助理在给我的宠物开追悼会?"
李泽锋的声音混着雪松香劈头浇下,秦潇手一抖,蟑螂顺着杯沿滑进总裁的意大利手工西装。他眼睁睁看着这位洁癖患者徒手捏起小强,冷静得像在签百亿合同。
"这是新来的实习秘书,"秦潇抽出湿巾献殷勤,"专攻文件粉碎业务。"
李泽锋把蟑螂尸体弹进垃圾桶,金属袖扣擦过秦潇的手背。那里淡金色的基因纹路正在发烫,像烙进皮肤的条形码。今早的体检报告还揣在兜里,器官衰竭的倒计时比他花呗还款日还紧迫。
暴雨砸在落地窗上时,整层楼的灯突然熄灭。秦潇在黑暗里数到第七下心跳,李泽锋的呼吸已经缠上他后颈。雪松香里混着药味,跟五年前手术室的消毒水殊途同归。
"怕黑?"温热的手掌突然覆上他眼睛,"备用电源三分钟后启动。"
秦潇的冷笑卡在喉咙。李泽锋的脉搏贴着太阳穴跳动,频率跟碎纸机卡壳时一模一样。当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他看见对方无名指的戒痕渗出血珠——和祠堂那夜挡藤条留下的伤疤完美重叠。
"李总这戒指挺别致,"他戳了戳那圈血痕,"分手时被熔了吧?"
李泽锋甩开他的手,钢笔尖在文件上洇出墨团。秦潇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在痉挛,那是实验室火灾留下的后遗症——当年新闻里说天盛集团少东家为救数据冲进火场,现在看来救的恐怕是见不得光的秘密。
蔫铃兰突然在月光里抖了抖,秦潇凑近看时差点把咖啡喷出来。枯枝上爆出的新芽泛着金属光泽,叶脉分明是李泽锋锁骨的刺青纹样。当他伸手触碰的瞬间,整株植物突然舒展成诡异的螺旋状。
"这玩意成精了?"他抄起裁纸刀摆出防御姿势,"建国后不许..."
玻璃碎裂声打断了他的胡说八道。李泽锋攥着他的手腕按在落地窗上,楼外的闪电劈开云层,基因纹路在两人交叠的皮肤下泛起幽蓝的光。
"这是第7号实验体的伴生植物。"李泽锋的镜链缠上他的小指,"你猜为什么活了五年?"
秦潇的脊柱窜过电流。他想起旧书店里那本《植物基因编码》,封面上铃兰的根须正扎进人类心脏。当李泽锋的犬齿擦过他耳垂时,警报器突然炸响,整栋楼的防火闸门轰然坠落。
浓烟从通风管道喷涌而出时,秦潇正骑在李泽锋肩上撬天花板。他的西裤裂口灌进热浪,烫得像是铁板烧上的五花肉。他妈的,怎么和这人在一起准要倒霉!
"左边第三块石膏板!"李泽锋的声音闷在防烟面罩里,"当年火灾..."
"知道知道,您老冲冠一怒为数据嘛。"秦潇用裁纸刀划开夹层,"下次建议装个自动灭火器,别总让员工体验真人CS。"
夹层里的文件袋烫得拿不住,秦潇抖开时被照片糊了满脸。二十岁的李泽锋穿着病号服蜷缩在实验室角落,手腕的拘束带勒进青紫皮肉。照片背面潦草地写着:LT-001号第37次痛觉测试失败。
火舌舔上裤脚时,李泽锋突然把他推进通风管。秦潇的后脑勺撞上金属管壁,疼得眼前炸开银河系。当他摸到管壁的刻痕——密密麻麻的"正"字像某种倒计时——突然明白这根本不是第一次逃生。
"你他妈早来过?!"他的吼声在管道里撞出回音,"这些刻痕..."
"298天。"李泽锋的声音混着咳嗽传来,"每次被关禁闭就刻一道。"
秦潇的拳头砸在管壁上。烧焦的皮肉味里混进血腥气,他想起祠堂那夜李泽锋渗血的后背。这个不会痛的怪物,却在每次实验失败时把指甲抠进掌心,留下满墙血写的基因序列。
逃生口被铁栅封死时,秦潇摸到了李泽锋后腰的旧伤。那是被实验舱碎片刺穿留下的,愈合后的皮肤下埋着微型芯片。当他把偷来的门禁卡贴上去,警报器突然发出欢快的叮咚声。
"果然是人形钥匙。"他抬腿踹开栅栏,"你们搞科研的真变态。"
天台风大得像要把灵魂吹散,秦潇看着李泽锋徒手拆掉燃烧的通风扇。火星在那人发梢跳跃,像群垂死挣扎的萤火虫。当最后的逃生梯坠落时,他抓住了李泽锋被灼伤的手腕。
"松手!"李泽锋的抗拒透过裂成蛛网的镜片,"下面是垃圾处理池..."
"闭嘴吧面瘫脸!"秦潇的虎口被钢筋割得血肉模糊,"老子赔不起总裁险!"
下坠的瞬间,秦潇看见李泽锋无名指的戒痕在渗血。那些血珠逆着重力往上飘,凝成细小的双螺旋。垃圾池的酸臭液体吞没他们时,他听见有人在耳边哼童谣,旋律和五年前手术室的监护仪重叠在一起。
秦潇在ICU醒来时,先闻到的是蔫铃兰的香气。那株盆栽诡异地开花了,花瓣上滚动着血珠。李泽锋趴在床边,后颈的烧伤正在渗组织液,手里还攥着烧焦的门禁卡。
护士的胸牌晃过眼前,银质铃兰叮当作响。秦潇突然想起手术室那天,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护士摘下胸牌塞进他染血的手心,嘴型说着:"活下去。"
"她叫林澜。"李泽锋的声音沙哑得像生锈,"我的第一任私人医生。"
监控仪的滴滴声里,秦潇摸到枕头下的胸牌。背面刻着基因序列,和他手背的纹路完全一致。窗外的暴雨在玻璃上蜿蜒成染色体图谱,他忽然笑出声:"你们李家祖传PUA?搞个死人当定情信物。"
李泽锋的睫毛颤了颤。当他摘下破碎的金丝眼镜,秦潇才发现这人左眼是义眼——实验室爆炸的纪念品,虹膜上印着微缩版双螺旋。
"当年火灾里,她把我推出培养舱。"李泽锋的指尖抚过胸牌铃兰,"自己变成灰烬前的最后一句话是..."
"记得给铃兰浇水?"秦潇把输液管绕成蝴蝶结,"你们学霸的遗言都这么清新脱俗?"
李泽锋突然咬住他手腕的绷带。犬齿刺进血管的瞬间,秦潇感觉基因纹路在皮下沸腾。那些金色线条游向伤口,像群归巢的萤火虫。当李泽锋抬起头时,义眼里流转着数据流的幽光。
"她说..."血珠从唇角滑落,"替我看看克隆体能不能学会爱。"
秦潇的拳头擦过李泽锋耳际,砸碎了监护仪的屏幕。警报声里,他扯掉输液针头,任血珠在床单上画地图:"真感人,可惜老子不是你的情感代餐。"
旧书店的钥匙突然从口袋掉出,李泽锋弯腰去捡时露出后颈的芯片接口。秦潇想起垃圾池里逆流的血珠,突然明白那些"正"字刻痕的真正含义——是林澜每次给他注射止痛剂的日子。
晨光破晓时,蔫铃兰彻底枯死了。秦潇把胸牌埋在花盆里,转头看见李泽锋站在防火梯上抽烟。那人把烟灰弹进基因纹路消失的手背,星火明灭间,一缕青烟正好拼成LT-001的编号。
"喂,"秦潇把咖啡杯倒扣在栏杆上,"下次火灾演习能给员工买保险吗?"
李泽锋的烟头在空中划出抛物线:"你死了,我找谁赔我的通风管?"
远处传来早班电车的轰鸣,秦潇摸着胸口的烧伤,那里正在生长出铃兰形状的疤痕。当李泽锋把备用钥匙抛过来时,他看清钥匙齿形——正是自己基因序列的二进制编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