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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聚光灯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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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堪堪7点，大巴车就载着一车子参演同学，摇摇晃晃地停在了蓉川剧大院门外的空地上。随后跟着一辆面包车，里面坐的都是各个小组的指导老师。
他们被分批带进了化妆室。各种味道的彩妆被涂上脸，谢桐珏不太适应。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这个妆化的也太夸张了吧。
谢桐珏早上起晚了5分钟，没吃上食堂的早饭，兜里只有一早上塞进去的两颗巧克力。趁着化妆师还在给他化眼妆，他吃了一颗。
化妆师小姐姐看着他不自然的样子，把眼线笔盖上放在一边：“舞台妆会比日常妆浓很多，第一次化不习惯很正常，等演出结束之后就能洗掉了。”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内心忍不住感叹，这男孩的长相真特别，让人看了一眼就很难再移开视线。
发现他在吃巧克力，小姐姐猜到他可能早饭没吃饱，她拿出了桌子上的两个包子：“同学你饿不饿？趁着还没上唇妆，要不要吃点东西？”
谢桐珏眼睛亮了起来，他接过了塑料袋：“哇，谢谢姐姐！”他是真的饿了，“一会我再去给你买一份吧。”
化妆师正在抖上眼影的刷子，边试色边回答：“没事，我们一会还能再吃，有专门的工作餐。”
谢桐珏嘴里咬了一口包子，腮帮子嚼得一股一股的，“感觉我活过来了，好满足。”
“桐珏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感觉很好养活。”
化妆间里一排有十个位置，平铺过去，每个位置都对应一面镜子，为了避免拥挤都是隔一个空位坐一个人。周舟和谢桐珏之间隔着一个空位，刚才她在上唇釉说不了话，现在化妆师把刷子转战到了她的脸颊上，她终于能开口跟谢桐珏聊天了。
谢桐珏闭着眼睛在上眼影，眼影刷扫过他的眼皮，痒痒的。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知足常乐嘛。”
“你这心态好，人就是要懂知足才能快乐。”周舟赞同道，“不知道他们几个怎么样了。”她偏头想看一眼隔壁化妆室的几个人，奈何周舟那个角度只能看见隔壁房间的墙壁，并且很快就被化妆师提醒把头转了回来。
“对了，待会演奏的时候你带琴谱吗？”周舟问他，虽然他们都背了谱子，但在这么大的场合比赛，总要确保万无一失。
谢桐珏拍了拍手上的包：“当然带着了。”说完他又想起她吹的是长笛，直接面对观众，便问她：“你到时候怎么翻谱子啊？”
“我前几天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后来我想到一个办法。”周舟说着把自己书包里的琴谱展开来：“我把全部的谱子缩小，印在了一张超大的纸上，这样就不用担心翻页的问题了。”
谢桐珏看着她手里密密麻麻的曲谱，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你也太厉害了，这么密集的曲谱，要看得非常仔细啊。”
周舟叹了口气，语气有种视死如归的坦然：“是啊，我就怕在舞台上看差行了，到时候就只能凭着记忆硬着头皮吹了。”
“那咱们尽力不让这种情况发生。”谢桐珏露出一个笑，无论如何今天的这场演出也要顺利结束。
化好妆之后，所有的演出人员换上角色服装，都被带着一组组地站上舞台，做最后一次的彩排。舞台中央的场地很大，一架巨大的钢琴摆在舞台左侧。谢桐珏坐上去试了下音，这架钢琴已经被提前调好了音，弹出的每一个音符都空灵通透。
心里逐渐燃起一团火，谢桐珏的手指拂过洁白的琴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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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昱臻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脖子上挎着相机，一路沿着人行道走到剧院大门口。距离检票进场还有半个小时，大剧院外已经围满了等着入场的观众。还有很多小摊商贩，在这里支着摊子卖饮料小吃。肖昱臻个子高长得帅，往人堆里一站，被路人用余光瞟了个遍。
有几个胆子大的女生，鼓足了勇气上去要电话号码，被肖昱臻礼貌地回绝了。他走出人群，靠在一棵茂盛的槐树底下翻相机里的照片。
大致看了一下这几天拍的一些照片和视频，他觉得自己大腿有点痒，好像被什么人轻轻戳了一下。视线从相机屏幕上移开，对上了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
小姑娘抱着一大包花，眨着眼睛：“哥哥你好帅啊，买花吗？”肖昱臻对她笑了一下，抬眼看向小女孩身后，是一辆三轮车，车上摆满了鲜花。花朵之间立着一块板子，黑色的油墨笔写着：“日采鲜花 3元一枝”。边上站着个梳着麻花辫的中年女人，应该是小女孩的母亲。
肖昱臻蹲下去，温声问她：“好啊，有什么花呢？”
“玫瑰花、茉莉花、百合花！都很适合送给喜欢的大姐姐！”小姑娘清脆地回答，这个哥哥这么帅，一定有一个超级漂亮的女朋友。
“这样啊，那给喜欢的大哥哥，应该送些什么花？”肖昱臻撑着脑袋，认真地问她。
小姑娘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转着眼珠子仔细地想了一下：“在我妈妈这里买花的人大多是送给姐姐，送哥哥的话……好像还没有这么浪漫的人。”
小女孩觉得眼前这个大哥哥很特别，竟然要给另一个哥哥送花，她觉得很新鲜，于是拉着他的袖子把他带到三轮车边：“哥哥可以挑一挑，搭出独一无二的一束花送给喜欢的大哥哥！”
三轮车上的水桶里摆满了花花草草，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一眼望过去非常赏心悦目。肖昱臻的眼神停留在一片蓝色的花朵上，朵朵蓝花虽然花瓣不大，却完全绽放开得很有生命力。
“就它吧，这是什么花？”肖昱臻拿起一朵，问身边的老板娘。
女人笑得很朴实，贴心地给他递了包装纸，“这是蓝星花，代表信任，现在正好是它的花期。”
肖昱臻自己包了这束花，因为蓝星花开得密，花瓣又小，老板娘建议他可以再配几朵向日葵或者白玫瑰，突出层次。肖昱臻没有加别的任何花，就这样带着叶子蓝悠悠的一束，仿佛夜空中的点点星光，漂亮极了。
一共30支蓝星花，肖昱臻付完钱后，小姑娘跟他挥手再见，还不忘说：“希望收到花的哥哥会喜欢！”
肖昱臻抱着花，看一眼腕上的手表，临近入场时间了。他走到剧院入口的人群里去排队检票，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林其越：兄弟在干嘛呢？】
【林其越：我把身边的朋友都约出去玩了个遍，现在特空虚……你那边怎么样？】
肖昱臻嫌单手打字麻烦，干脆对着手里的花拍了张照片过去。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一条接着一条，速度飞快。
【林其越：不是，你有喜欢的女孩了？居然买了束这么小清新的花？！！】
【林其越：你在那边对谁一见钟情了还是咋的，居然这么纯爱给人家送花？】
【林其越：能入你的法眼肯定长得不赖，跟冯衿比起来呢？不会比冯衿还漂亮吧？我觉得可能性比较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肖昱臻看着狐朋狗友的这一顿输出，觉得无语，干脆不回。很快就轮到了他，检票员把他手里那张票接过，撕下一部分后留下票根还给他。
他跟着人群走进了最大的那个展厅，厅内的灯还没关，观众一一对号入座，肖昱臻的位置在第4排中间，是个绝佳的观演位置。
最前面一排是评委席，导师们也是刚刚落座。肖昱臻望着他们面前的名片台，他们是分别是康青艺术学院音乐表演、舞蹈表演和编导等专业的导师。他把花放在腿边，再抬头时，他的眼神跟其中一位，戴着茶色墨镜的高个导师对上。匆匆一瞥即分离，谁也没有再多停留。
那男人剃着短寸头，又戴着极其花哨的墨镜，气质看起来跟其他人截然不同。肖昱臻收回眼，莫名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观众全部到场，展厅里的灯全部熄灭，只留下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主持人穿着华丽隆重的长裙走上了舞台中央。她向台下的观众鞠躬后，开始介绍到场的评委导师。
导师一一站起向观众致意，主持人开始介绍这场比赛：“此次比赛由蓉川艺术学院主办，致力于让戏剧走进每个人的生活，让每个热爱戏剧和表演艺术的‘你’站上舞台。”
“今天的出场队伍一共有6组，比赛主题是‘莎士比亚戏剧。’”接着，主持人提高了音量，“那么现在，让我们有请临宁县代表队带来的戏剧《哈姆雷特》！”
随着台下热烈的掌声，聚光灯朝四周闪散开，主持人下台，她身后厚重的幕布被拉开。
黑暗之中站着个人，没有灯照在他身上，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轮廓。下一秒，他饱满浑厚的嗓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默忍受命运残虐的毒箭，还是挺身反抗并结束这无涯的苦难？”
这是《哈姆雷特》中男主角最经典的一段内心独白，这一组同学将这一幕独白安排在了戏剧的最开始。随着男主哈姆雷特一声声地质问和控诉，其他的角色依次登场，舞台灯光亮起，这场丹麦王子复仇记的故事才真正开始。
从长廊里先皇的遗魂开始，到哈姆雷特报仇成功后自杀的结局，被他们安排成了五幕戏，虽然没有很连贯，但却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虽然没有受过专业的表演训练，但每个同学都很用心地演绎着自己的角色。到最后一幕结束时，正好一个半小时。台下的对直接英译过来的台词感到枯燥，有些人走神没完全入戏，但他们还是给了同学们络绎不绝的掌声。
评委老师低着头把自己的点评意见，以及自己打出的分数一起写在纸上。下一组同学即将上台，主持人走上台区报幕。
“非常感谢上一组同学带来的精彩演绎，如果说刚才那个故事是关于权力，那么接下来的这个故事，就是千百年来另一个总被提起的宏大主题，那就是爱情。”主持人抑扬顿挫地说，台下有人激动惊呼，有人隐隐期待，还有些人坐了一个多小时，觉得无趣，干脆闭眼睡觉。
“接下来，请欣赏蓉川县代表队带来的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在舞台幕布被拉起之前，夏冉程的旁白声传了出来，带着疑惑和期待：“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对外貌出众的人一眼沦陷，是爱情的肤浅？还是命中注定的一道缘？”张扬紧随其后，将问题抛了出来。与此同时，舞台上的同学们穿着华丽的服装载歌载舞，一个戴着面具的忧郁男人站在舞台正中央，却显得跟这欢快的场景格格不入。
群演在一边窃窃私语：“你听说了吗？这次凯普莱特家族的舞会，之所以办得那么隆重，其实是想给自家的女儿朱丽叶，找一个登对的夫家！好像除了他们的世仇蒙太古家族没被邀请之外，全城的好男儿，都齐聚在今晚的舞会上！”
“真的假的？朱丽叶今年不是才15岁吗？凯普莱特老爷这么急着嫁女儿？”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传闻中这朱丽叶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今天也是拖了主的福，能一睹她的芳容了！”
后台，谢桐珏在心里算着时间，看着舞台上的剧情进展，准备出场。
偷跑来舞会的世仇之子罗密欧，不喜舞会的喧哗，他走出人群之中打算就这样偷摸着混出去。没想到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罗密欧回眸，只见人潮的另一边，一个清丽动人的少女款步而来，走进了他的视野。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朱丽叶和罗密欧在人群之中对上了视线。舞台最前侧的灯光熄灭，只留下内侧清冷的灯光。台上所有人都被灯光映照成黑色的剪影，仿佛一切都在此刻定格。
观众被这突如其来的舞台效果惊得眼前一亮，小声惊呼着鼓起掌来，纷纷打起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神秘安静的舞台。
肖昱臻抬起相机，灵活地调好镜头，将它对准了黑暗中的那架钢琴。
下一瞬间，内侧的灯光全部汇聚起来，最终落在了那架钢琴上，钢琴对面坐着演奏者。远远地，观众们只能看见他一头微卷的长发，和浓密的睫毛。
整个剧场内安静得针落可闻，评委们也被这一幕牢牢吸引住目光，所有人都很期待这个恍若月光般动人的演出者，会带来怎样的曲子。
谢桐珏深呼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此时几百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莫名的，那种惶恐和自我否定没有出现，相反他竟然从容坦然，心底油然而生一种享受感。曲谱就在眼前，他却没有去翻。一种疯狂的跃跃欲试涌上心间，他将十指覆于琴键上，就这样凭借着记忆开始演奏。
第一个音被弹出后，他的脑海就自动浮现接下来的旋律。只是他的手指和耳朵更快，到副歌他还即兴添加了一段音阶过渡。一首《Aimer》被他弹得婉转流畅，一曲结束，余音仍然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
谢桐珏站起身来，向观众席深深地鞠了一躬。
短暂的几秒安静过后，台下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谢桐珏抬起头望向台下的那片人海，觉得此刻的自己的心情，是曾经从来没有过的。
幸福，开心，忘我地热爱和享受这段演奏的过程。
他很快发现观众席里那张熟悉的面孔，看到他的那瞬间，谢桐珏觉得无与伦比的开心。他在后台时，就一直期待着能见到肖昱臻。
肖昱臻从取景框内对上他的眉眼，在他望向自己的一瞬按下快门。
而后肖昱臻放下相机，隔着一排排的人为他鼓掌。
看着谢桐珏在闪光灯下自信明媚的样子，他轻轻开口。
“恭喜你阿双，你终于发现，自己有多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