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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等我 ...

  •   周扬临从身边的护士站里拿出了自己暂存的巨大精品果篮,提在手里引得过道里的人频频回头看他。肖昱臻看着这么个夸张丰盛的果篮,有点哭笑不得:“你还真是有备而来。”
      “刚才路过水果店买的,探病不都送送水果吗?”
      肖昱臻想反驳,但好像确实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们走到病房门口,周扬临抬手敲门后走了进去。
      门内杨芙正在给谢桐珏喂粥,林峰强在桌子边打开另外的饭菜盒。听见开门的动静,两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床上的谢桐珏也转头看向来人,三人的目光都停在周扬临的脸上。
      周扬临客套事做尽,就近跟林峰强握了个手:“你们好,我是肖昱臻的叔叔,之前预定房间的时候,我们又通过电话。”
      林峰强握住他的手,想起他就是当时自称是肖昱臻监护人的男人,连忙笑道:“原来是您啊,小肖这孩子这半个月帮了我们不少忙呢,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他。”
      林峰强把果篮放到桌子上,摆摆手:“谈不上感谢,小昱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这次的事件很恶劣,小昱光救人就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温和地看着谢桐珏,“我刚好在康青市工作,听说小谢已经昏迷两两天了,就想来看看你。”
      谢桐珏的嘴唇还是苍白的,他的手背上还打着吊针,但他还是撑着床板做起来了一些:“谢谢叔叔关心,我已经醒了。”
      周扬临点点头,“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可以给我打电话。”说着他递给了杨芙一张名片。杨芙盯着这张薄薄的名片,心里纠结,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半响后她道:“不用这么客气的,这件事其实应该是我们该向您和小肖道谢,要不是他拼死救了我们家桐珏,后果可能不堪设想。您还带着这么大篮水果过来看望桐珏,我们实在是不能再受礼了。”
      肖昱臻站在窗帘边上,他知道周扬临过来真正的用意,但也不能阻止,只能远远地看着。果不其然,周扬临轻缓的语调又响了起来。
      “话是这样说的,可毕竟小昱现在是住在您家的民宿里,不管怎样这些天都谢谢你们对他的顾,这点水果不算什么,你们就收下吧。”接着他看向林峰强和杨芙,笑里藏刀:“暑假还有一个半月,小昱这孩子……指不定还要继续麻烦你们照顾,我是希望像这次这样的事情是不要再发生了,见义勇为这种事说出去光荣,可小孩子年纪轻轻就折胳膊毕竟可不太好。”
      这下子杨芙和林峰强都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你们自己家里的孩子惹的矛盾,现在我家孩子也被连累地一身伤,这种傻事就算孩子同意,做家长的是却是怎么也忍不了的,而且也绝对不能再发生。
      林峰强赶紧摆摆手,承诺道:“您放心,我们绝不会让小肖再遇到这种危险!真的很感谢您和小肖为我们家孩子做的一切。”
      杨芙接上他的话:“对对,真的很感谢你们!”
      周扬临得到承诺,把手里的名片搁在桌子上,又换了另一种柔和的笑容:“这也没什么,不用这样道谢。那既然没什么事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说着他叫了肖昱臻一声,“现在你朋友也醒了,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肖昱臻知道此时自己别无选择,只得礼貌地跟林峰强夫妇道别,和周扬临往病房外走。走过病床前,他转头最后看了谢桐珏一眼。
      谢桐珏半躺在床上听了全程,他知道那个男人过来的用意,如果可以,他也想亲自对肖昱臻和那个男人说一句谢谢,只是刚才自己舅舅和舅妈已经说过太多次感谢,完全没有他说话的份。至于肖昱臻,他都数不清楚自己到底对他说了多少次这两个字了。
      所以当肖昱臻最后那一眼看过来的时候,谢桐珏想对他说“再见”。
      只是肖昱臻也张了嘴,他没有说出声音,但是通过口型,谢桐珏能辨认出他在说什么。
      他说:“再见,等我。”
      病房内只剩下三个人,杨芙拿起剩下的半碗粥继续喂谢桐珏,林峰强也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塑料袋里的饭菜都拿了出来。
      两人表面上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打破了。谢桐珏咽下一口粥,问道:“舅舅舅妈,为什么我会在康青市的医院里?我当时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芙的心思没在粥上,被他这么一问,更是直接把手上勺子里的粥洒了点出去,烫到了自己的手指。她装不下去没事人,只得将一切告诉谢桐珏。
      “当时我们和小肖分头去找你,结果他在山上先找到了你。我们当时沿着下山一路都没找到你,上山的路上就报警了,怕你遇到什么危险。”杨芙干脆先把碗放在了一边,眼里泛着泪:“结果真的出事了,我从来没见过你流那么多血。还有小肖,一直到警察来了,他还在跟那群混混打架。
      “因为你当时已经不醒人事了,医生就在救护车上对你进行了急救。也给小肖包扎了伤口,因为你们俩伤得都不轻,所以救护车就直接开到了康青市医院。”杨芙继续说,“等到小肖的伤口处理好之后,他的家人很快就赶来了,据说是警察通知的。”
      再然后的事情,就是警察找肖昱臻做完笔录之后,他就总在谢桐珏的病房里守着他,等他醒过来。“小肖真是个好孩子,我从前你们只是关系好,没想到他竟然在这种生死关头不顾一起去救你,看来他真的把你看作是很重要的朋友。”
      杨芙的话像手指一样拨动谢桐珏的心弦,肖昱臻为什么要拼了命一般地救自己?明明那时候自己正在跟他闹矛盾啊,连家都不是一起回的,而且那天中午他连午饭都没有吃。还没等他说话,林峰强就先叹了口气。
      “小肖这孩子是善良,可人家家里人也不傻,精明着呢。刚才那个男人看着比我年轻多了,照小肖的年纪来看,那男人很可能根本不是他的父亲,可能只是负责他在这边过暑假的一个助理吧。”杨芙觉得自己丈夫这话说得有道理,但她还是不解:“那如果真是这样,他爸爸为什么不出现?孩子都骨折了也没来看一眼。”
      “应该是个我们想象不来的有钱人。”林峰强说完又叹了口气:“刚才那个男人就是个笑面虎,面上和和气气,其实是在责怪我们把小肖也牵扯到了这件事情里。不知道他还会在我们店里住多久,我们可要趁着这段日子,把这个天大的人情还了,不然我们做家长的也不像样。”
      杨芙点头赞同:“这话说得没错,甭管人家看不看得上,我们肯定是要报了这恩的。”
      他们俩作为家长的人说得有来有回,被救的当事人谢桐珏却没插嘴的机会。林峰强从进到病房之后,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可能还在为他之前说的弹钢琴的事情生气,谢桐珏想到这,本来想开口的嘴又闭上了。
      他不想再跟林峰强吵一架。
      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被杨芙Q到了:“阿双啊,虽然小肖救了你,但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你好好养病,舅舅舅妈在呢。”
      好像跟自己之前觉得被无视了的想法不太一样,谢桐珏猛地抬眼看向他们俩。杨芙和林峰强的眼睛边上都被岁月压出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他们很疲惫,但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丝笑。
      林峰强有些别扭地开口:“阿双,我们虽说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但说到底也是真心爱你的。当时刚接到你的电话,我的心真的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了,只想找到你,确保你的安全。后来看你流那么多血,说真的,我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胆战心惊。”
      说着说着,他的眼里泛起红。谢桐珏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自己舅舅哭过,此时有点不知所措,他急急忙忙地递给林峰强纸巾,“舅舅你别哭了,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如果我不赌气离开家的话,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我想清楚了,对不起,我当时不该语气那么激烈跟你吵架的。”
      “不,我也想清楚了!”林峰强接过纸巾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是我太蛮横了,你应该有选择自己热爱事情的权力,你想去弹钢琴就去吧,舅舅虽然做不到打心底里支持你,但现在开始也不会再去反对你了。只是咱家条件确实不好,往后你要面临的挑战还有很多。”
      杨芙笑着,有点埋怨丈夫的意思:“我跟你舅舅结婚好多年了,他就是大男子主义,有时候气上头了很难跟他讲清楚道理的,但等到他气消了,他自己也就想明白了。”
      谢桐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那一刻的心情,大概这就是被亲情围绕的感觉吧。良久,他笑着回答:“我知道了,谢谢舅舅舅妈!”
      .
      “早知道你会受伤,之前我就不该答应你留在那个民宿里。”周扬临坐在肖昱臻旁边,又担心又生气:“你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会注意自己人生安全的?你爸昨天问我,我都没告诉他真相,只说是在康青见义勇为。”
      肖昱臻知道自己不占理,服软道歉:“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冲动了,我保证下次真的不会再发生了!”说着他竖起三根手指,“如果我下次再犯,周叔您就全部上报给我爸,我绝不怨您。”
      周扬临得到他的保证,脸色刚好看点,就听见他话锋一转:“不过周叔,你刚才对那个男孩和他家人也太过分了点吧?怎么说也是我自己想去救人的,你这样说得人家全家欠我多少似的,那男孩受那么重伤,现在还要在心里自责,你说这是不是很不应该……诶诶干嘛呀……周叔!”
      肖昱臻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扬临一个车载抱枕扔了过去:“你还来劲了是吧?别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倒好,连好了伤疤忘了疼都不如,现在还伤着呢,就一个劲别人怎么样怎么样,胳膊肘净往外拐!”
      周扬临睨他一眼:“你之前跟我说留在那是为了项目的事,现在有进展吗?还有,我是真的很好奇这半个月他对你做什么了,让你为了救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顾……”
      “行了行了!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吧!”肖昱臻打断他,回答他的问题:“关于项目的事情,说来话长,我到时候慢慢跟你说吧。”肖昱臻想起这半个月在欲界仙都发生的一切,不知道现在怎么跟周扬临说起这件事。
      不管是康青市还是蓉川县,两地的风景都非常美,民风淳朴。因地制宜开展旅游业带动经济是好,但肖昱臻觉得另一种层面来说,这是对自然环境的破环,以及对老一辈本地居民的伤害。
      活了快一辈子,面对蓝天青山,脚踩辽阔黄土。他们对土地的眷恋和深切的情感,是生活在钢铁森林里的自己以及那些企业家,永远也感受不到的。
      这是一种深切的爱,无法用一切金钱去衡量。
      但肖昱臻同样知道的是,就算他提出反对,多半也无济于事。这座酒店迟早会建成,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所有的美丽壮观的风景,都逃不过越来越商业化的命运。
      他打开车窗,感受窗外清冽的风,看远处的蓝天。既然改变不了这个趋势,那他能做的,就是不去成为那样的人。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我还想回欲界仙都。”他想起接下来的日子,跟着自己心里的想法说。
      “你干脆跟我说你这暑假这趟来,就是想在山里体验两个月农家乐的得了。”周扬临贫他,但也有严厉制止。因为他自己也很清楚:现在的肖昱臻不过也就是个孩子,可不敢真叫他负责什么公司里的项目。肖总望子成龙心切,他却是旁观者清,这个年纪正是对一切都好奇,充满朝气的时候。
      他看着肖昱臻绑着绷带的手,“也是难得,说实话我没理由反对。但你这次,务必注意自己的安全,再也不能受伤了,不然你爸那边我可不帮你瞒着。”
      肖昱臻赌的就是周扬临跟自己站在一边,点头承诺道:“放心吧周叔,我肯定本本分分的。”
      周扬临看他高兴的样,觉得他到底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故作严肃地说:“但是一直到这个月月底,你都得给我在这里好好呆着,至少把你这手伤给养好。”
      肖昱臻的目已经达成了,也不在乎这几天在哪,应道:“没问题,我肯定哪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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