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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不想再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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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桐珏住院的头几天，杨芙和林峰强轮流来医院照顾他，还带着林喧也来看了他一趟。小孩眼泪汪汪的：“哥哥，我听妈妈说了，你当时受那么重的伤，那些人怎么敢的啊！”说着抱了他大半天。
谢桐珏哭笑不得地被搂着，只能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背：“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现在没事了。”林喧很难哄，但是他看见自己哥哥真的没事之后，他开心地笑出了一大个鼻涕泡。
谢桐珏被他逗笑。抽了两张纸递给他：“都多大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林喧笑嘻嘻地说：“在哥哥面前哭鼻子不丢人！”
谢桐珏看着自己这个单纯的弟弟，最后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下。旅游旺季店里离不开人，谢桐珏也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软磨硬泡让林峰强和杨芙不要每天往返来看他，麻烦也浪费时间。杨芙拗不过，只能同意出院那天再来接他回家。
谢桐珏住的是单人病房，应该是周扬临特地安排的。这间病房在医院3楼，走廊里人少，很安静。房间内有一扇很大的玻璃窗，采光很好。他一个人住着也不无聊，因为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把他的书和MP3都带了过来。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神雕侠侣》的结局，引用的是李白的一首词。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谢桐珏的身上，他在心里默读完最后一句话，合上了这本泛黄的旧书。
下一瞬间，有人气轻轻地敲门。谢桐珏还没想到会是谁来看他，来人就推门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衬得他左手架着的白色石膏格外显眼。他还是跟几天前一样，神色淡淡的，眼里还带着笑意。他看了一眼谢桐珏手里的那本书，开口道：“这本书，还没看完吗？”
谢桐珏有点晃神，如实说：“很巧，就在刚才我刚看完结局。”
“是吗？那还真是个巧合。”肖昱臻带上门。“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在看这本书。”
谢桐珏书放回桌子上，想给肖昱臻递个橙子，想起他的手还没好，就自己拿着开果器剥皮。他安安静静地没说话，过了一会给了肖昱臻一块橙子。他问：“你怎么来了？”
肖昱臻单手接过，吃了一口，比预想中的还要甜。“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等我的吗？我肯定会来的。”他环顾了一圈病房，没有其他人：“林叔叔他们今天没来吗？”
谢桐珏摇头：“他们一来一回太麻烦了，这几天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让他们别来了，我一个人在这挺好的，安静又自由。”
肖昱臻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阳光晒在他的背上，很温暖。谢桐珏今天没扎头发，发尾就这样搭在浅蓝色的条纹病号服边。他的头发，好像比之前长了点。他没问肖昱臻怎么会来，这是一种默契。
肖昱臻指了指他耳朵上的耳机：“你在听歌吗？”
谢桐珏摘下了MP3的右耳耳机，“嗯，正好刚才在看书。”肖昱臻没想到谢桐珏一个人在病房里，他看了一眼时间道：“你饿不饿？一起去吃午饭？”
谢桐珏上午看书看得太入迷了，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饿。他穿上拖鞋从床上下来：“好啊，正好现在到饭点了。”他的条纹病号服的纽扣扣到了顶，领口处却还是露出大片洁白的皮肤。肖昱臻看着他身上单薄的病号服，想为他披件外套。
他迈出步子想去柜子里找外套，才想起来现在是夏天，现在外面有40度。
他们走出病房，肖昱臻问：“你想吃什么？”谢桐珏思考了一下：“我想吃点辣的，这几天我吃得都特清淡。”谢桐珏闭上眼睛回忆：“我都快忘记盐是什么味道的了。”他继续说：“不过应该是我问你想吃什么，这顿饭我请你吃，就当是我谢谢你救我了，虽然我知道一顿饭远远不够。”
肖昱臻倒没这么想，他听到谢桐珏说自己想吃辣的，纠结了一下：“你现在还没出院就想吃辣的？也不是不行。但医院附近的饭店都不太讲究卫生……”他还要接着说，谢桐珏打断了他：“医院2楼有食堂的！里面菜品不少呢，只是前几天有舅妈给我送饭，我都没去吃过。”
“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食堂。”谢桐珏说。肖昱臻摇头：“这有什么吃不惯的？”他想了一下，食堂大概是唯一一个又健康菜品又多的地方。于是两人确定好地方，直直地往食堂走去。
医院食堂很大，这个点人已经很多了，都是住院部的病患和家属。穿过厚重的门帘后，食物的热气和香气就扑面而来。谢桐珏拿了个餐盘，和肖昱臻一起挑选菜品。
他们点了红烧排骨，土豆牛腩还有一道蒜泥青菜。谢桐珏端着盘子：“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菜？没有的话我就去付款了。”
肖昱臻还在扫视那些菜品，“你不是说想吃点辣的菜？”谢桐珏笑了，露出浅浅的梨涡，假装抱怨：“你不是说我现在不能吃辣的吗？”
肖昱臻也装得无奈：“那有什么办法，你非想吃就吃吧，吃一次也没什么关系。”谢桐珏忍着笑，速度飞快地拿了一盘辣子鸡放餐盘里：“那我想吃这个，我们走吧。”
付款的时候，绑着石膏的肖昱臻还是没能争得过谢桐珏。看着谢桐珏这次卯足了劲一定要请客吃饭的架势，他暗自笑着去消毒柜拿餐具了。
谢桐珏结完账后回过头，肖昱臻已经站在一张餐桌边冲他招手了。他张扬的面庞和被吊起来的左手搭配，违和中又带着一丝和谐。是谢桐珏很少在他身上见到的，生动鲜明的一面。
他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发现肖昱臻除了勺子和筷子外，还多拿了一个空碗。刚想问他，肖昱臻就把餐盘里的一碗米饭递到他面前：“赶紧坐下来吃饭吧。”
谢桐珏闻到食物香味的时候，胃里就已经咕咕叫了一大通了。此时接过米饭，脑袋就没抬起来。塞了几口饭想夹一块辣子鸡，他抬眼一眼，手里的筷子直接愣在了半空中。
肖昱臻面前的米饭一口没动，他正把辣子鸡里的红色辣椒段，一块块地挑出来，放进那个空碗里。红彤彤的一盘辣子鸡，现在只剩下鸡肉，辣椒段在空碗里堆得很高。
察觉到谢桐珏的视线，他加快了手里的速度，“等一下，还有几个辣椒，我全部挑出来了你再夹。”
谢桐珏没说话，拿勺子挑了一块土豆低着头吃。没过多久，肖昱臻就放下筷子：“好了，现在可以吃辣子鸡了。”他没抬头，余光瞥见肖昱臻现在才开始吃饭。他伸手挑了一勺子辣子鸡，一勺子满满的全是鸡肉，甚至连辣椒籽都没有。
吃进嘴里，咸香中带着一丝丝的辣，很下饭。谢桐珏一下一下地嚼着，看着对面的人，心里五味杂陈。他下定决心，有些事情，是应该去面对了。
肖昱臻对上谢桐珏复杂的目光，有些愣神：“你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谢桐珏有点心虚：“我什么眼神？”
你的眼神里带着感动，不可置信还有悸动。褐色的眸子里蒙着一层水雾，我透过它看到了你眼中的我。肖昱臻在心里回答。
肖昱臻夹了块牛腩到自己碗里，“你这个眼神，会让别人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他撇过头不敢看谢桐珏，这眼神太纯粹了。什么情绪都写在里面，他迷恋这双眼睛。
谢桐珏当然没听见他心里的回答，他自言自语道：“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没等肖昱臻回答，他又说：“吃完饭之后，你能陪我散散步吗？”
肖昱臻点点头，“好啊，刚还今天天气不错。”
康青第一医院住院部的大楼后面，种满了杨树，杨树下是红色的步行道。有很多住院部的病患早上都会来这里锻炼。午后的杨树道上没什么人，只偶尔经过一两个推着轮椅的家属。步行道旁的银色栏杆被阳光照得滚烫。
谢桐珏走得很慢，风吹起他的衣角。他开口道：“其实我从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救我的？当时我已经失去意识了。”他很轻地笑了一声：“那瞬间，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他又抬眸望向肖昱臻：“没想到，我还能再醒过来。”
肖昱臻回忆道：“当时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倒了，手臂是肿着的，流了很多血。”他到现在再回忆起谢桐珏倒在地上的场景，依旧十分后怕：“那瞬间我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我真的很害怕，脑海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
谢桐珏顿下脚步，侧头看向身边的人：“什么念头？”
“我害怕，害怕你真的就这样死了。我只想把你从那个小屋子里带出去，我想和你一起回家。”肖昱臻看着谢桐珏，“你知道吗？看到你出那么多血，我的脑子都是空白的，还好你最后没事。”他笑了，长长地舒了口气。
失而复得，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
谢桐珏的眼角不自觉地湿润，“你为什么那么在乎我？明明我们才认识半个月，而且那天我都没等你一起回去，你没看出我在躲着你吗？”
“你不该躲着我吗？”肖昱臻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毕竟我喜欢你。”一阵风吹过，树影婆娑。他突然感觉一阵轻松，压在心头上这么久的话，今天终于得以窥见天光。他下意识地闭上眼，不敢看谢桐珏此刻的表情。
闭上眼睛，听觉就会变得格外灵敏。周遭的喧嚣，风吹动树梢的沙沙声不绝于耳，可他始终都没听见对面人的声音。一秒，两秒，三秒……
“我还以为，就只有我一个人是怪物。”谢桐珏呼出一口气，直视他。
肖昱臻不可置信，他睁开眼睛：“什么？什么时候……”
“实不相瞒，在今年暑假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是其他人眼里的异类。”谢桐珏眸光微闪：“男娘们儿，孤僻，克星……他们说我说得非常难听。长这么大，其实我对这种话已经免疫了。有几个能理解我的朋友，有家人，说实话我挺知足的。”
“可是直到你出现，我认定的所有事情都被打碎重建。”他缓缓地说：“你告诉我，原来我可以不那么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和看法，可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包裹起来。你让我正视自己，明白我正真想要的是什么。”
“就好像我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有一束晶莹的月光忽然照在我的身上。你就是那轮月亮，让我忍不住想靠近，再多被月光照到一点。”谢桐珏还没说完，就被他牵起了手。
“你还真的是个笨蛋。”肖昱臻开口，他紧紧地握住谢桐珏的左手：“总是这样贬低自己。”他拉着谢桐珏慢慢地走：“在我眼里，你可不是这样。我想告诉你，其实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
谢桐珏听到他这句话，猛地转头：“什么？”谢桐珏说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因为我的脸吗？”
肖昱臻看着他此刻皱起的眉毛，觉得特别可爱。他弯起食指轻轻勾了一下谢桐珏的鼻子：“一开始的喜欢的确是因为你的脸，我想把这张脸定格在我的摄像机里，成为一件动人的艺术品。”他继续说：“可后来我却不这么想了，你的生动、善良和热情我都看见了，我不想把你框定在一方小小的屏幕里，我想让你就这样自由地活在真实的世界里。”
“我现在喜欢你，是不想看到你这双漂亮的眼睛流泪。”
说完，他用右手拥抱住了谢桐珏，两颗滚烫的心隔着衣服贴近。谢桐珏害怕碰到他受伤的左手，于是身体向右偏，贴着他的右肩。
他的头抵在肖昱臻的肩头低语：“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一早就想了这么多。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为了我受伤了？”
肖昱臻听着喜欢的人在他耳边说话，他的心变得无比柔软。他伸出左手揉了一下谢桐珏的后脑勺，回答他：“我答应你。那你也答应我，保护好自己好吗？以后不要再让自己轻易陷入危险之中了。阿双，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
谢桐珏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点头回答：“好，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