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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八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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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玉坠子安安静静地躺在谢桐珏手里,他盯着手里的坠子看,可此时房间内一片漆黑,什么东西都只能模糊地看个轮廓。
他还没有从梦里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失神地靠在床边,心里空落落的。
他已经很久都没梦到过那段过往了,本以为自己已经从那段回忆里走了出来,但现在看,其实根本没有。毕竟这是他一生中最跌宕起伏的夏天,是他活至今日最深刻的一段回忆。
那些难以忘记的事和人,会在很多年之后的某个梦里突然地出现,每个细节都如此清晰。
他的脑海清晰地记得刚才自己梦里最后一帧画面——17岁的自己在回蓉川的绿皮火车上,握着脖间那块温热的玻璃玉。
那时候的自己觉得未来一片渺茫,无助且孤独。现在8年过去,生活和工作都有了稳定的着落,可8年前的种种心情,他现在依旧能够清晰又真切地体会到。
8年,像蝴蝶振翅般短暂。
过了这么多年,玻璃玉没有曾经那么光滑透亮了,但它依旧没有任何划痕,被谢桐珏保护得很好。他把玻璃玉小心地放回首饰盒里,“咔嚓”一声盒子关上,像是隔绝了梦,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拉开洗手间的门,用冷水洗了把昏沉的脑袋,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会。他依旧留着能被扎起的长发,珀色的眼睛澄澈干净,但比起少年时,他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和稚嫩。白皙的手指扯过一张纸将脸上的水都擦去,他走出了洗手间。
床头的桌子上放着半杯凉透了的热水,他现在清醒极了,干脆起来处理工作。
打开客厅里的落地台灯,窝进榻榻米小沙发里,他打开电脑播放了,昨天那段工作电话电话的录音。
“您好,请问是谢桐珏谢先生吗?”对方的语气客气又恭敬。
“嗯,我是。”
“我是艺禾娱乐公司的制片人盛成文,是这样的,我们正在筹备一部音乐剧情片《余音》,想邀请您出任本片的音乐制作人,您的作品风格我们非常喜欢,一直想找机会跟您合作……”
谢桐珏回国半年多,收到的工作邀约不在少数,但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都被他拒了。他只接自己感兴趣且有灵感的。
电影音乐制作周期长,旋律也要受到剧情影响,谢桐珏本来不打算接,拒绝的词语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
那边制片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们这部片子里很多人物情感的递进,和内心成长都要依靠配乐展现,最好是钢琴曲,您的创作空间非常大。”
谢桐珏挑了下眉,有些意外地重复:“钢琴曲?”
他之前在国外也参与过影视音乐的制作,大多都是流行通俗音乐,很少会有片方会要求为电影谱写原创钢琴曲。
“是的,这是一部文艺成长片,钢琴婉转悠长的旋律是最合适的。”
相比于商业片的大众化和娱乐性,文艺片的创作则更能表达创作者的情感和心理。谢桐珏的态度有些转变,他回道:“好,方便把剧本发我邮箱吗?我考虑一下。”
那边很快答应下来,通话录音结束。
给每次的工作电话录音是谢桐珏一直以来的习惯,在重听录音的时候或许能听到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
他打开邮箱,点开了那封封来自艺禾娱乐的电子邮件。第一页就是四个大字:《余音》剧本。
一页页往下滑,谢桐珏很快就掌握了大概的剧情。男主柯致是个热爱唱歌的男孩,但他的梦想从不被家人和朋友看好,他的家庭条件也不能支撑他去学音乐。他虽然对声乐拥有十足的热爱和不错的天赋,可他却没有坚持梦想的决心和毅力。
他极度渴望得到父母的认可,在这样的摇摆不定中,他错过了宝贵的艺考机会。暑假时,他暗恋的女孩乌蓝向他坦明心意,但他却懦弱胆小地选择了逃避。
在初夏深夜的一场暴雨里,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在雨里痛哭狂奔,终于撕开了自己身上无形的枷锁,热烈坦荡地按自己热爱的方式生活。
这剧情非常简单,甚至有些单调,所以想拍成好电影,对演员的演技、以及音乐和摄影的要求非常高。所以谢桐珏对这个剧本很感兴趣,每个柯致内心成长的节点,他都可以创作成不同的曲子。
跟乌蓝聊天时内心的悸动,对梦想摇摆不定的坚持,最具戏剧冲突性的雨夜狂奔……一幕幕场景,他都可以用音乐展现出来。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无比美妙幸福的事情。
他给制片人回了邮件,答应接下了这个项目。身边的手机就开始震动。谢桐珏抬手揉了下眉心,拿起手机看了眼。
是江赆打来的电话。
谢桐珏接了电话,那边嘈杂喧哗,噪音很大。“你怎么这么晚打我电话?”谢桐珏轻声问道。
江赆的嗓音七分醉意,他遣倦温柔地笑道:“想你了嘛,就给你打个电话。以为你在睡觉不会接的,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今天工作比较忙。”谢桐珏没有说实话,他看了眼时间:“你还没回家?”
“还早呢,这才几点。你来找我吗?”江赆回话间又跟人碰了个杯:“今天人挺多的,你来的话,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一下。”
谢桐珏闭着眼,“我不去了,接下来工作挺忙的,祝你玩得开心。”
“你不在我哪会开心?”江赆玩笑道,但语气中确实有一丝失落。
谢桐珏意识到他喝多了,没再回话。
过了会,江赆笑了一声:“好了,你早点睡吧,挂了。”
挂了电话,谢桐珏陷进沙发里。江赆是他在米兰留学时的同学,很有才华和天赋,正所谓曲高和寡,知音难觅,两人在艺术道路上是心心相惜的。但后来,江赆竟然对他表白了,谢桐珏就明确拒绝了他以后,刻意减少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这八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国外开放多元的文化下,和他一样喜欢同性的人不少。他也真正接纳了自己曾经一直被诟病的“不正常”的性向。只是这么多年,他再也没有开始一段新的恋爱。
人的心里只要对一个人还有执念,就很难再对别人敞开心扉。
况且这么多年,他从没再遇到过一个比肖昱臻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