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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我将来能跟你一起烤红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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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诀接了谢渝的电话,但立刻挂断,加入来电屏蔽名单。
他现在心里乱得很,无法面对谢渝,需要缓缓。
道森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先出去吧,我和可乐聊会。”
道森默默起身,关门前好心提醒他:“锁坏了,明天我再给你换。”
“哦,好。”
门板合上,陈诀重新拉回困成一只小狗的可乐,抬起他的狗头,感觉有很多话堵在胸口,张开嘴又说不出来。
今天看见谢渝的绯闻时,烦躁和愤怒是外壳,壳的内核是焦虑。
他在焦虑谢渝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陈诀没谈过恋爱,但他的智商和情商告诉他,这绝不在朋友的范畴,只是他不太想把这种焦虑归因于喜欢。
他设给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是道森。
他笃定地认为自己不喜欢谢渝,因为道森和谢渝同为追求者,对他来说好像也有点不一样,谢渝并没有那么特殊。既然不特殊,何谈喜欢。
直到,道森说可乐是他们俩的。
那一瞬间,他眼前闪过谢渝愤怒的脸,跟Asher抱他被逮住一样。
防线裂开一道口子,让他不自觉说出那句:“我好像真有点喜欢谢渝”。
松垮的防线现在全靠他的双手维系,两手分别扒着两块至关重要的石头,一块写着“好像”,一块写着“有点”,只要扒紧,防线就不会塌。
道森说的每一句“我爱你”,每一点回忆,每一张照片和截图,都像一块修补的石头,将防线重新搭建起来。
他对朋友向来如此,谢渝没什么特殊之处。
“Chen,你现在接他的电话,就是在对我说不可以。”
一瞬间,在两个不一样中,谢渝仍是那个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超越理性,超越有意识的范畴,是他无法否认的,是不得不接受的,是潜藏的,深埋的,蠢蠢欲动的,是跨过年少至成年,始终不曾停歇的。
任凭他再怎么抵抗,再如何动用理智,也控制不住决堤的感性,像泄洪似的,先前所有刻意回避否定的不寻常,不一样,都变得清晰而确定。
他的喜欢或许开始于枪击遇险时,谢渝下意识保护他的奋不顾身。
或许开始于他和谢渝遭遇事业低谷,背水一战做出翻身电影的惺惺相惜。
或许开始于谢渝帮他解决掉变态师哥、送礼物和补给的默默付出。
或许开始于高中时加入校篮球队替他挡下恶意的善举。
或许开始得更早,早到初三那年。
陈诀第一次当正面典型站在升旗仪式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站在主席台上带领初三学生做中考誓师。
台下有很多学生,穿着统一的蓝白校服,剪着差不多长短的头发,连他们那帮公子哥也变回了最原本的黑发。
阳光有些刺眼,他迎光而立,看不清台下所有的同学,除了谢渝。
清澈明亮的眼睛,定定地仰望向高台上的他,是为他骄傲的目光,是陈诀梦寐以求却从未在陈晓霓那里得到过的认可。
他像打了鸡血,宣誓词喊得声情并茂,热血澎湃,心跳加速。
不幸用力过猛,太阳晒得他头晕眼花,熬夜学习外加没吃早饭……总之,下台的时候,双腿一软,滚下了楼梯。
谢渝冲破太阳打在他眼前的一圈圈光晕,挡住烈日,在他身上投下清凉的阴影,向他奔跑而来时带动了风,吹起校服上清新的洗衣液味。
谢渝抢在他那帮哥们和老师同学之前扶起他,到阴凉处休息。
他靠在谢渝瘦弱的肩膀上,手从领口伸进去,感觉这人像一块光滑细腻的冰玉,消散了很多暑热。
赶来的顾念东看不下去,拉出他的手。
“诀哥,热糊涂了吧你,男的也不能乱摸啊。”
谢渝的声音软软糯糯:“没事。”
陈诀冲顾念东挑了下眉,直到老师递来冰棒和降温贴,才把手拿出来。
老师说:“你们哪个同学先把陈诀送回教室休息。”
谢渝又快了一步:“老师,我送他。”
顾念东说:“学霸,他重得要死,你这小身板就算了吧,交给我。”
老师说:“顾念东,你留这,离中考只剩三十天了,你俩不许搅到一起去。”
“老师!他都这样了,我还能给他带网吧去吗!”
“归队去!其余人也是,别在这围着,校长讲话呢,一个两个来这躲阴凉,回队里站好!”
老师指挥现场的功夫,谢渝默默将陈诀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颤颤巍巍地扶起他,一言不发地往教室走。
陈诀坏心眼,刻意不使劲,重重压在谢渝身上,压得他几次踉跄,使出浑身力气才勉强稳住,出一头汗。
卸货的时候,陈诀刻意勾住谢渝的肩膀,人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使不得啊,哥们。”
谢渝不理会他,从校裤兜里掏出一根不知何时顺来的冰棍,就着跪地的姿势,举起冰棍,试探性地在往他脸上贴。
陈诀感觉包装袋不干净,侧脸躲开,说:“你直接拆开给我吃掉得了。”
谢渝听话,马上拆开,递给陈诀。陈诀张嘴,谢渝愣了下,慢慢递到他嘴边。
陈诀咬掉一口,吞下去,冰冰凉凉的感觉顺着食道蔓延下去,中暑的情况缓和不少,话多起来。
“我刚刚在台上讲话的样子,帅到你了吧?”
谢渝点头:“嗯。”
“神经,我讨厌你,你觉得我帅?”
“只有对手最懂得欣赏对手。”
“切。”陈诀冷哼一声,“谢渝你将来是不是打算当演员,怕出道以后我曝你黑料,所以格外注意言行啊?”
“不知道。”谢渝说,“我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
“你丫真虚伪,你妈照着集团接班人培养你,你说你不知道干嘛。”
“你呢,你打算做什么?”
“我?蹲街边烤红薯。”
谢渝突然双眼放光,看他像看偶像,看得陈诀有点不好意思,刚缓解的暑热又有上升的趋势。
“好酷。”
陈诀不想给谢渝笑脸,但谢渝顶着张纯真的小脸蛋,说出这么傻杯的话,到底没忍住,扑哧笑出来。
“不儿,你有病吧,烤红薯有啥酷的。”
“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你能讲出这样肆意妄为的答案。”
如果不是谢渝的眼神很纯粹,他一定会认为谢渝在嘲讽他。
谢渝似乎也觉得自己表达得不够,继续说:“你是一个很有能量的人,我很钦佩你。”
滴答。
谢渝手里的冰棍融化,滴落在陈诀的手背上,恰好合上心跳的一拍。
陈诀下意识舔掉,抬眼对上谢渝呆滞的手,手里攥着纸巾。
谢渝猛然笑起来,笑得清清凉凉的,像冰棍滴在心口。
陈诀感觉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至于是什么,说不清楚,这份不清楚徘徊在心口,直到听见谢渝的提问。
“我将来能跟你一起烤红薯吗?”
陈诀说:“不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