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寒潭映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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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外滩十八号，秋夜。
裴砚初踏入拍卖厅时，西装袖口的黑曜石纽扣正泛着冷光。他抬手松了松领带，腕间青金石表盘映出眉心一点朱砂痣——三年来，这颗痣每逢阴雨天便隐隐作痛，像被什么灼烧着。
"裴总，您要的拍品在第七号。"助理低声提醒。
他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二楼包厢。那里垂着竹帘，隐约可见一道修长人影，月白道袍的袖口露出一截缠着朱砂符绳的手腕。
——终南山云墟观，沈昭明。
裴砚初眯起眼，心脏忽然重重一跳。
"接下来是第七号拍品，唐代血玉扳指。"拍卖师的声音在厅内回荡，"传闻此物能窥见前世因果，起拍价三千万。"
红丝绒托盘上的玉扳指泛着诡艳血色，灯光下竟似有液体流动。裴砚初盯着它，后颈突然刺痛，眼前闪过破碎画面——
寒潭、锁链、染血的铜钱剑。
"四千万。"他听见自己开口，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二楼竹帘微动，铜钱剑穗清脆一响。
"五千万。"清冷嗓音落下，沈昭明指尖夹着一张黄符，符纸无风自动。
满场哗然。
裴砚初冷笑，直接举牌："七千万。"
空气凝滞一瞬。
拍卖师咽了咽唾沫："七、七千万一次——"
沈昭明忽然站起身，竹帘"唰"地掀起。他居高临下望来，眸色如墨，唇角却噙着极淡的笑："裴总，这血玉浸过三十六任主人的心头血，你确定要碰？"
裴砚初与他四目相对，胸口蓦地一窒——
他见过这双眼睛。
在梦里，在终南山的雨夜，在某个被锁链束缚的寒潭深处。
"八千万。"他咬牙加价，指节攥得发白。
沈昭明轻轻叹息，指尖符纸倏地燃起幽蓝火焰："子时三刻，你听——"
话音未落，拍卖厅的玻璃轰然炸裂！
——2——
凄厉鹤唳划破夜空。
裴砚初猛地后退，镜面落地窗映出他的影子——左眼竟化作赤金竖瞳，颈间浮现暗红咒纹。
"血玉认主了！"有人尖叫。
满场混乱中，沈昭明踏着八卦罡步掠至他身前，桃木剑尖抵住他咽喉："师兄，三百年了，你还要逃几次轮回？"
裴砚初瞳孔骤缩。
记忆如潮水涌来——
终南山的雪、寒潭底的锁链、铜钱剑刺入胸膛的剧痛。
他踉跄一步，颈间青玉璜突然发烫。沈昭明一把扣住他手腕，符绳灼烧皮肉的焦味弥漫："血玉现世，缚龙锁松动了，你每轮回一次，魂魄就碎一分——这次再死，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裴砚初低笑，反手攥住他道袍前襟："那你当年为什么杀我？"
沈昭明呼吸一滞。
窗外血月当空，拍卖厅的地面浮现青铜锁链虚影，如活物般缠上裴砚初的四肢。他痛得闷哼，左眼赤金更盛，而沈昭明突然咬破指尖，血珠抹上他眉心朱砂——
"因为只有我能杀你。"沈昭明轻声道，"也只有我能救你。"
——3——
裴砚初在剧痛中昏死过去。
梦里，他看见寒潭倒影——
三百年前，云墟观。
大雪封山，少年沈昭明跪在殿前，铜钱剑横于颈间："师尊，若必须有人镇守缚龙锁，弟子愿代师兄赴死。"
高座上的道人叹息："阿昭，他生来就是血玉容器，这是宿命。"
沈昭明抬头，眼中含泪："那我就斩断这宿命。"
——剑光闪过，寒潭血染。
裴砚初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道观厢房。窗外雨打青竹，沈昭明正在案前画符，侧脸被烛光镀上一层暖色。
"醒了？"沈昭明头也不抬，"血玉暂时压制住了，但子夜交替时还会发作。"
裴砚初撑起身，颈间青玉璜与沈昭明胸前残佩轻轻相撞——严丝合缝，恍若前世裂痕。
"沈昭明。"他哑声问，"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昭明笔尖一顿，朱砂在符纸上洇开血般的痕迹。
"师徒，仇敌，或者……"他抬眼，眸中情绪深不见底，"更糟的东西。"
窗外惊雷炸响，裴砚初忽然按住心口——那里浮现出青铜锁链的烙印，而沈昭明腕间符绳同时渗出鲜血。
血玉在黑暗中发出嗡鸣。
子时三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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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寒潭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