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隐匿在心跳中的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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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R市，蝉鸣更甚，撞击在玻璃窗上，俨然有种誓不罢休的感觉。楼下车水马龙，街上人声鼎沸，会议室却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声。
沈牧城食指弯曲，轻轻扣着桌面的“并购案风险评估”，最近沈逸霆想将隔壁市的一家小型科技公司并购，但沈牧言，却始终不同意，原因是那家公司，有太多财务漏洞，人员也相对复杂。
沈逸霆看上了他们的一项最新科技游戏，因为公司拓展业务，准备在这方面发展。而这款游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有较好的前景。
之前的负责人，原先是想赞助，但被好几家公司当香馍馍盯上了，最终出于考虑，同意了沈逸霆的并购项目。
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沉寂的办公室，因沈牧城开口而打破。
“风险评估上，报告数据摆在这里，那家公司的新科技游戏也确实势在必得，”沈牧城顿了顿，看向沈牧言，笑了笑，“并购也不是不行，但漏洞不能忽视。”
他抽出西装内袋的钢笔，在白板上划出两道凌厉的红线，“技术专利归属权、核心团队绑定条款，这两处必须排清。另外派法务部驻扎两周，将财务报表，以及人员背调全部摸清。”
沈牧言会意，对沈逸霆说：“这事，就交给我来吧。”
沈逸霆颔首，一场风雨，在此刻骤停。
各个部门负责人依次退场，沈牧城将钢笔放在手上转着。
“牧言，你先出去，我有话对牧城说。”沈逸霆声线低沉，不怒自威。
沈牧言有些犹豫，沈牧城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出去。
沈牧言离开后，沈牧城才悠悠开口：“沈董，这是有什么吩咐吗？”
沈逸霆神情未变，两手交握，置于身前，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他惯有的谈判姿势，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在空旷的会议室，竟也让空气中充满了紧绷的因子。
“听说，周氏千金在悦娱旗下的一个平台做主播？”沈逸霆交握的双手摩挲着，声线平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你知道吗？”
沈牧城挑眉，直直地盯着对方的眼眸，其实做到沈逸霆这个位置，能和他对视的人已经不多了，沈牧城似乎是个例外，从小就不怕他。
“你想说什么？”他背靠着椅背，有些懒散地说。
“听说你最近老爱去那边，是去看周家千金吗？”沈逸霆目光如炬，没有任何情绪。
“你想太多了。”
“是我想太多，还是你做太多？”沈逸霆审视着沈牧城，“还是你看别人？”
沈牧城放下钢笔，身体前倾，眼中的情绪，和沈逸霆很像，“你查我？”
沈逸霆站了起来，“不用查，公司那么多人，不可能没有闲言闲语。”
“我不管你做什么，看谁。”沈逸霆手握着门把手，“最后你该做什么才最重要。”
门被关上，沈牧城“啧”了一声，把地上的钢笔又捡起来，用纸巾轻轻地擦拭着笔身，眼底晕染了一层温柔。
门再次被打开，脚步很轻，沈牧城看着笔帽上刻着的字：“祝牧城哥，毕业快乐！——林J.X，后边还有一个小猫表情。”
“牧城，”沈牧言坐在他旁边，“没事吧。”
沈牧城握紧了钢笔，将那行字用掌心覆盖，眼底有些戾气，“哥，你没受够吗？”
“有什么办法，他是我们爸爸。”沈牧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有点淡，“我也没办法。”
沈牧城低声笑了笑，“哥，他手伸太长了，我不可能按照他的想法，让他称心的。”
沈牧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你想做什么就做，你还有机会，哥永远和你在一条线。”
“哥，”沈牧城坦言，“如果我想暂时离开集团一段时间，你一个人可以吗？”
沈牧言怔愣片刻，眉目清风，“无论你去哪里，沈氏集团永远是你的后盾，即使你再不愿意承认，但沈氏才是我们的根，家的大门，也永远为你敞开。”
“我知道，”沈牧城说，“爷爷离世的时候把沈氏交给我们，是想让我们兄弟两齐心协力守着这份家业，我都明白，我不会离开沈氏的，我只是有自己想要追求和守护的东西。”
“爸有时候也是没办法，沈氏太大了，各个势力盘综错节，稍微有点偏差，就会被吃得不剩骨头。”沈牧言转着打火机，火苗在眼底明明灭灭，忽然想起昨夜老宅书房里，父亲对着白妍的遗像发呆的模样。
“他其实也并不是想让你和周氏联姻。”金属外壳咔嗒合拢，他抬眼看向落地窗外，“当年妈走的时候，他跪在妈床前哭了好久，妈的遗愿是希望你自由，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大概是想遵守妈妈的遗愿，但他也有他的难处，和周氏联姻，是从上一辈就定下来的。”
“妈的死，就是他的疏忽造成的。”沈牧城音量忽然大声，“要不是他做出的事，来了一出私生子情妇的戏码，妈会忍受不了自杀吗？”
沈牧言叹了口气，“牧城，那时你在上大学，很多事都只看到了表面，其实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哥，别洗了。”沈牧城冷笑，“洗不干净他身上的罪孽。”
沈牧言指尖微顿，没再多说，走之前最后说了一句：“尝试多和爸说说你的想法，或许他会理解。”
沈牧城烦闷地捏了捏手心，手里在桌面振动了很多次，他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眼底的烦闷被温柔取代。
“牧城哥，公司组织了两天一夜的活动，让带家属或者朋友，可是我没有家属和朋友，”电话那头林靳轩说话越来越小声，沈牧城带着疑惑地“嗯”了一声，对方才接着说，“本来我不想去的，但是这个是公司规定的，必须参与，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做我的……？”
“家属？”沈牧城截断了林靳轩的话。
林靳轩愣了一下，更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窸窸窣窣的电流声，挠得沈牧城的心痒痒的。
“差不多吧，你愿意吗？牧城哥？”
沈牧城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此刻的自己，到底有多温柔，“什么时间。”
“就明后天。”林靳轩说完，又着急地说，“是有点着急，要是你没时间，我再找其他人。”
沈牧城挑眉，“哦”了一声，说：“你打算找谁做你的家属？”
“没没啊，不找谁！”林靳轩其实只是随口一说，被这么一问，他倒是真不知道他能找谁，他已经很多年没联系过曾经的朋友，亲人几乎也所剩无几。
“那是非我不可了？”沈牧城戏谑地问。
这话怎么那么奇怪，林靳轩想，但他没细想，顺着对方说：“非你不可。”
“行吧，看在你这么需要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真的吗？牧城哥。”林靳轩兴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让沈牧城阴沉的心情开始放晴。
“你把时间地址发给我，”沈牧城想了想，又说，“怎么出发？”
“公司安排了大巴车，也可以自己开车去。”
“那明天我开车来你家接你。”沈牧城直接决定了。
“啊？”林靳轩有种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感觉，“好吧，谢谢牧城哥。”
这次公司安排的活动，是文林临时策划的，要求必须参加的同时，也带着任务，每个主播连续两天，单播时长加起来不能少于4个时，至于带家属或者朋友，大概也是为了制造话题吧。
沈牧城放下手机，抱了抱沈牧言。
“哥，我不离开，集团事务我会处理，只是暂时不来公司，。”沈牧城神情温柔，语气平缓，“就是爸那边，我不希望他手伸太长，平时有什么的动静，你可以和我说。”
沈牧言眼中是沈牧城温柔的模样，耳边是他温和的话语，这样的沈牧城，他好像很久没见过了。他大概知道沈牧城想做什么，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想做什么就做吧，一切有我。”沈牧言说，“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找我。”
“哥，你不会觉得我不务正业吗？”沈牧城的心很暖，那种被无条件的支持，给予了他很多信心。
“我也希望妈妈的遗愿可以达成。”沈牧言眸光闪动，“希望你自由，希望你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像我这样。”
“哥……”沈牧城手心一紧，抱住了沈牧言：“其实，你可以把嫂子追回来的，明明你们是相爱的，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在一起呢？考虑那么多干嘛？你们是先相爱，才被利益捆绑的。”
“为什么呢？”沈牧言望向窗外，蝉鸣声声入耳，他却异常平静，“或许是我们都太执拗了吧，不想感情被利益掺杂。”
沈牧城拍了拍沈牧言的后背，“哥，我也希望你幸福。”
其实他不明白，两个明明很相爱的人，为什么可以形同陌路，那时两个人相恋于校园，恋爱三年，一切的开端都是那么美好，却因为两家的利益结合，而让感情变质。
沈牧城想，他的暗恋，很漫长，甚至看不到结局，沈牧言的两情相悦，却充满了他看不懂的执拗，或许人与人之间的幸福本来就不相通吧。
如果换做他，他会怎么做？他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圈进自己的黄金笼，可惜，他并没有收获两情相悦，只有一厢情愿的暗恋。
晚上团播下班后，林靳轩一边回家，一边在路上单播。
“明天公司组织活动，两天一夜。”林靳轩大多数时候，说话就像是被设定的机器人，没有起伏，听不出什么情绪。
花期：【星河，要玩开心哦…】
木兮：【哇哦，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看户外直播啊！期待ing……】
绵绵：【真的吗真的吗？我们可以看不一样的直播？】
林靳轩一一回复：“嗯，有任务安排，会单播。”
绵绵：【哇哇哇，好期待！】
绵绵：【去哪里呢？好想去偶遇，再看看活的星河啊！】
木兮：【什么？绵绵，你见过活的星河？】
绵绵：【哎呀呀，忘记告诉大家了，之前我买奶茶的时候，碰见了星河，本人超帅，皮肤超好，就是本人气质比直播还要冷，哈哈。】
林靳轩：“活的星河？难道平时的我不是活的吗？”
木兮：【哈哈哈，不一样！】
绵绵：【就是不一样，我跟你说……】
……
女人天生爱八卦，「绵绵」已经开始和直播间的姐姐各种说「活的林靳轩」有多招人喜欢。
忽然一条评论出现在公屏，可能是怕林靳轩没看见，故意又发了一条弹幕。
J.X：【别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
林靳轩还没说话，「绵绵」忽然艾特J.X。
绵绵：【@J.X 哥，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不睡，来这干嘛？】
？？？
「绵绵」认识「J.X」？还叫哥？之前也没听说啊，按「绵绵」的性格，要是认识，早就说出来了，这姑娘藏不住事的。
「绵绵」的话一出来，公屏全部刷问号？
林靳轩也一脸懵，被那个“哥”，整得心里有点乱，在他有限的回忆里，「绵绵」的哥好像是……
就在林靳轩还在推理时，「绵绵」忽然上麦，「花期」给他通过，「绵绵」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
“J老板对不起，我是想说哥们，不是想和你拉关系，我自己有哥，还有两个，被他们知道了，会被打死的。”
「绵绵」声泪俱下，情真意切，逗得公屏全是哈哈哈。
这时J.X在公屏回复：【没关系。】
J.X：【小朋友，听见了吗，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很危险。】
林靳轩看着公屏，忽然被叫“小朋友”，羞耻心有点遮不住。
其他人也纷纷刷：【小朋友，啧啧啧！】
不知道在打趣谁。
“我知道了。”林靳轩顿了顿，犹豫道，“能别叫我小朋友吗？”
绵绵：【J老板，不是我说，你这话，是在调戏我们星河吗？】
木兮：【星河害羞了，我看他耳朵红了。】
……
“你们看错了。”
“下播了，明天直播见！”
公屏忽然变黑，沈牧城笑出了声，打开微信，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
【林靳轩小朋友，到家了吗？】
【在开门了。】
【进去了吗？】
【刚进来。】
【坐下了吗？】
【没有。】
【那你在干嘛。】
【站着回你消息。】
……
沈牧城弹了一个视频电话，那边秒接，林靳轩话里全是笑意。
“牧城哥，幼不幼稚？”
“幼稚吗？”
“有点。”
“对小朋友幼稚点，正常吗？”
林靳轩思考着沈牧城的的话，大概两秒，回答，“正常的。”
“那就不幼稚。”
林靳轩气笑了，无奈地坐下，“可是我不是小朋友啊。”
沈牧城幽深的眼睛，在屏幕里显得更加黑，他拿着手机，坐在了落地窗旁的休闲椅上。
“在我这里，你可以永远是小朋友。”
砰砰砰——
林靳轩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这一次很安心，在他试图跟自己和解，把对暗恋回应的期待隐藏起来后，好像又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沈牧城对自己的一切。
“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
“牧城哥，”林靳轩满足地笑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有一个粉丝，他也总爱叫我小朋友，和你一样。”
沈牧城意味不明不“哦”了一声，语调有些上升地问道：“是吗？”
“真的。”林靳轩说，“其实我挺不喜欢的。”
“刚开始做主播，总会遇到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其实一开始我挺害怕的，但时间久了，我好像也麻木了，反正隔着网络，也不能给我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我这样是不是特别不知好歹，明明靠着大家送礼物才能赚钱，说白了，就是靠粉丝养着，可是我什么也不能满足他们——我这样，我看公屏有人说，又当又立。”
“有时候我自己也挺看不起自己的。”
“林靳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牧城带着怒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我随便说说嘛。”林靳轩愣了一下，有些心虚地说，“牧城哥，别生气！”
“你最好是随便说说。”沈牧城非但没有消气，好像语气更凶了，“这只是一份普通的工作，你只需要把规定范围内合理的工作完成就好了，那些超出范围，不合理的，甚至是过分的要求，你可以拒绝。”
“我……”林靳轩说，“我也想一直保持下去，有时候也会心累，总会觉得我并不适合做这份工作。”
其实，沈牧城也觉得林靳轩不适合做这份工作，站在他的角度，他不不希望林靳轩做一些讨好别人的事，他也不希望林靳轩被太多人看见，甚至想把他藏起来，锁起来，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疯狂的画面一闪而过，沈牧城温声说：“你永远都可以做自己，我就是你的底气。”
林靳轩的心脏跳动更快了，甚至有些跟不上频率，他按耐住内心的悸动，眼眸闪烁着吊灯的光。
“牧城哥，”他其实不知道沈牧城哪来的底气说这个话，但他毫不怀疑地相信，只要有他，自己就可以做永远自己，“谢谢你，每次听你说话，我都有种被爱着的感觉。”
“本来也爱着。”沈牧城声音忽然放得很低，甚至像气音。
“啊？牧城哥，你说什么？”带着气音的话，被电流过滤，听得模模糊糊。
“我说，没有人不爱你。”沈牧城沉着声音，缓缓说，“只要认识你的人，都会爱上你。”
林靳轩“哦”了一声，小声地问：“包括你吗？”
沈牧城心跳漏跳了一拍，捏着手机的手，有些发颤。
“包括我。”
林靳轩有种真的被爱着的错觉，他笑了笑，一双眼睛好像绽放了，眼尾的红痣红艳艳地，冒着钩子似的，引诱着沈牧城。
“你也很好，我相信，没有人不会爱上你，包括我。”林靳轩虔诚地将告白，藏在两人慰藉的话语中。
沈牧城心跳有些快，有一瞬间，他觉得他听了一场梦中的告白，这样的场景，他在无数次梦中，听过一次又一次，以至于，此刻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林靳轩的眼神太质朴了，没有掺杂任何情绪，他觉得自己真的做了一场梦。
隐匿在心跳中的告白，像流星雨一闪而过，明明绚烂过，却单方面地在对方心底留下了久久无法散去的涟漪。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隐匿在心跳中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