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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欺负“气包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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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没有回自己的帐子，反而一头扎进了云升旭的毡帐。
“砰！”她一脚踹开矮凳，气得脸颊通红，“凭什么！一个外来的汉女，脏兮兮的，也配睡在降初哥哥的床上？！”
云升旭盘腿坐在羊毛毡上，手里慢悠悠地削着一根木箭，闻言抬头看她，嘴角噙着笑：“你真生气了？”
“你还笑！”格格抓起一个软枕砸过去，“那汉女算什么东西？伤了降初哥哥的手，还占了他的床榻！降初哥哥居然没把她扔出去！”
云升旭接住软枕，顺手垫在自己腰后，懒洋洋道：“我哥不是说了吗？审问清楚再杀。”
“审问？我看那汉女就是个祸害！”格格气得在帐内来回踱步，“王妃说的对！汉人就是奸诈无礼。”
云升旭挑眉：“这种话不能乱说，尤其是在我哥面前。”
“关你什么事！”格格恼羞成怒，又抓起一块干酪砸他，“降初哥哥的生母是汉人，这不要你提醒我！”
云升旭偏头躲过，终于放下手里的箭，笑眯眯道：“行了，我哥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他留那汉女，肯定有他的打算。”
“打算？”格格冷笑，“敢对我和降初哥哥无礼，还口出狂言，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要是我族人，这幅德行，我照样拿鞭子抽她！”
云升旭眨眨眼：“你怎么两个样子？在我哥面前怎么不见你怎么凶？”
“我——”格格语塞，气得跺脚，“你少管！”
她骂骂咧咧又转了两圈，最后终于累了，一屁股坐在云升旭的床榻上，揪着被角咬牙切齿：“那汉女要是敢耍花样，我第一个拿鞭子抽花她的脸！”
云升旭凑过来，递给她一碗温好的马奶酒：“消消气，喝点？”
格格一把夺过碗，仰头灌了一大口，结果呛得直咳嗽。
云升旭赶紧给她拍背，结果被她反手掐住胳膊：“你也是！刚刚帐门口你就知道在那看戏，为什么不帮我说话！”
“什么不帮你？刚刚那阵势我进去就是你和我哥的气篓子，我可不想挨打。”云升旭胳膊被她掐的生疼，他龇牙咧嘴，却还是笑，“好好好，明天我一定帮你出气，行了吧？快松开……”
格格这才哼了一声，松开手。
云升旭感觉收回胳膊甩了甩，掀起袖口一看，上面好几个深月牙：“嘶……你这爪子，够利的哈！”
“算了，我先走了。”格格气呼呼的站起来，掀开门帘出去了。
……
第二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部落的牧民就已经起了大半忙活，放羊群或者背早膳，煮奶茶什么的。
女奴端着铜盆热水轻手轻脚地掀开帐帘，伺候少狼主早起，她进来却见云降初正单手撑着额头，在矮桌旁的狼皮椅上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他猛地睁眼，琥珀色的眸子里还带着未散的戾气，吓得女仆差点打翻水盆。
“少、少狼主怎么不上榻歇息？”女仆问，余光却瞥见床榻上鼓起的被褥，她转头看去。
只见床榻上一缕乌黑的长发垂落在毡毯边缘，苏之之正躺在云降初的床榻深处，苍白的脸颊陷在柔软的狼毛褥子里，睡得无知无觉，一条腿还蹬着兽皮褥子。
女仆瞬间明白了，这汉女在这里过夜了。她没在多问，过去把热水盆放到架子上，转身去打扫内务。
云降初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起身走到铜盆前掬水洗脸。水珠顺着他锋利的颌线滚落，打湿了衣襟。他随手扯下昨日的旧袍，露出精悍的腰腹肌肉。
“少狼主，要叫醒她吗？”女仆小声问，指了指床榻。
“让她睡。”云降初套上新袍，系腰带时突然皱眉，“去告诉巫医，今日再来看看她的脚伤和高热症，别死这了，晦气。”
“是。”女仆受命点头。
云降初已经大步走向帐外，却在掀帘时顿了顿：“她若醒了……”
女仆竖起耳朵。
“就找人看着她，别让他出去发疯。”
……
正午的阳光透过毡帐的缝隙斜斜地洒进来，苏之之终于从昏沉的睡梦中醒来。帐内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牧民的吆喝和羊群的叫声，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
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干净的素白里衣，头发上的钗子也不见了，发丝散乱地垂在肩上。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耳垂，连最后的珍珠耳坠也没了。
有人碰了她，苏之之下意识喊：“青桃……”她喃喃出声，随即一怔，手指僵在半空。
青桃已经不在了。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动了动腿，脚踝的伤似乎好了些，骨头没在歪出来了，但鞋子不见了，她只能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毡毯上。
毯子只有床边有，苏之之走了两步就到了地板上，冰凉的地面让她瑟缩了一下，但饥饿感很快占据了上风。
她手摸着肚子，目光落在矮桌上的木盘里，里面堆着几块风干的牛肉、奶疙瘩、干果，旁边还有一壶酥油茶。
苏之之饿极了，顾不得形象，光着脚快步走过去，端起盘子就往嘴里塞。
第一口咬下去的是奶疙瘩。
“——！”
又酸又膻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炸开，苏之之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差点吐出来。她强忍着咽下去，赶紧抓起旁边的辣牛肉干塞进嘴里，这才勉强压住那股怪味。
牛肉干又硬又辣，但对于几天没好好吃饭的她来说，这简直是人间绝味！
她吃得急，可以说是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就把盘子里除了奶疙瘩以外的食物全扫荡干净。
最后，她拎起茶壶，倒了一杯酥油茶，茶香混着奶香，味道比她想象的要温和许多。
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总算让她冰冷的身体暖和了一些。
在接着，就是一杯接一杯的喝茶。直到那壶里已经没了，一滴都倒不出来了，苏之之才意犹未尽的离开桌子。
吃饱喝足后，她环顾四周，帐内陈设远没有苏家府的豪阔，处处透着粗犷的草原风格。
苏之之重新坐在床上，想着刚刚自己狼狈毫无礼节的吃相，心里顿时一阵难受。这种落差感就像针扎在肉里，伤口不大，但却痛的心慌。
她怔了一会，正要起身去外面看看，帐外就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少女清脆的笑声。
“汉女还没醒？该不会是装睡吧？”格格带着逗乐的声音。
“哥都说了没什么，你非要来看……”云升旭懒洋洋的应答。
毡帐帘子猛地被掀开，刺目的阳光瞬间倾泻而入。苏之之下意识眯起眼，看到三个身影逆光站在帐门前。
格格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昨晚只看到个满脸血污的狼狈女子，此刻晨光中收拾干净的苏之之让她呼吸一滞，苍白如雪的肌肤，鸦羽般的长发垂落腰间，最刺眼的是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像极了草原上最名贵的黑曜石，好看极了。
格格顿时黑了脸，心里暗骂：果然是个狐媚子！
云降初站在最后，目光在苏之之光着的脚上停留了一瞬。她脚踝上的淤青在雪白肌肤上格外刺目，十个圆润的脚趾因为寒冷微微蜷缩着。
格格走进去，没好气的说：“你好了就赶紧回你的汉土去！别在这里。”
苏之之哪里受这气，便道：“你大胆，少命令我！”
格格一愣，没想到她寄人篱下还这么有底气，大声道：“你说什么？！”她反应过来就要冲过去，却被云升旭拉住了：“格格！别冲动。”
“你这汉女，简直毫无理数！”格格气道，“你信不信我让王妃吊了你！”
苏之之皱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这里不是长安的闺阁，而是蒙兀人的领地，在中原地区来称呼这一族人，叫蛮夷。
顾名思义，蛮是真的，苏之之看着格格这阵势，清楚了自己的处境，眼前这三个衣着华贵的草原贵族，随便一个动动手指就能让她生不如死。
云降初哄了一下格格，说：“格格，别和这种人计较。”他径直走到矮桌旁坐下，没在看苏之之一眼。
格格被他一哄自然是好的即快，她得意地瞪了一眼苏之之，故意用草原话高声道：“碍眼的人。”
三人围坐在矮桌旁，他们谈笑风生，就好像床上那个衣衫单薄的汉女根本不存在。
苏之之攥紧被角，指甲几乎要刺破布料。这种刻意的忽视比鞭子抽在身上还难熬，她就像只被猫按在爪下的老鼠，随时等待着致命一击。
云降初聊着，下意识就伸手去抓果盘里的肉干，却摸了个空。
他低头一看，盘子里只剩几块孤零零的奶疙瘩，牛肉干、干果全都不翼而飞。他挑眉看向苏之之，后者正别过脸去，假装在看帐顶的狼图腾。
“呵。”云降初冷笑一声，却也懒得为这种事情计较，他转手拎起茶壶要倒茶，却发现也是空的。
云降初：“……”
“嗯？”格格疑惑，“奴仆没有添茶水吗？这木盘也是空的？”
“不会吧。”云升旭说，“伺候哥的女仆很有眼力劲的，怎么可能这事都做不好。”
“我的茶呢？”云降初明白了，他盯着苏之之问。
苏之之抿了抿唇，硬邦邦地回道：“……我，我喝了。”
格格噗嗤笑出声：“果真无理，贪婪。”
云降初把空茶壶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咚”的一声响。
苏之之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但还是倔强地不肯回头。心里暗暗有些不安，这人总不会因为几块肉干和一壶茶水，又掐她吧？
过了几秒，苏之之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三个人接着聊，时不时还说几句蒙古话，根本听不懂，又没人理她了。
云降初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他懒洋洋地朝帐外喊了一声，女仆很快端来了新的食物，烤得焦香的羊排、热腾腾的奶粥，还有一壶新煮的酥油茶。
香气瞬间弥漫整个毡帐，苏之之的胃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肚子刚刚根本没吃饱。但她仍绷着脸，为了掩饰自己的无措，她目光死死盯着帐壁上的狼图腾，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极有趣的东西。
没一会，格格被王妃派来的侍女叫走了，她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苏之之一眼，才甩帘离去。
帐内一时只剩下云降初、云升旭和苏之之三人。
云降初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块羊排肉，故意在苏之之面前晃了晃，见她睫毛微颤却仍强撑着不转头，突然恶劣一笑，手腕一翻。
“啪。”
那块肉直接掉在了地上，滚了一层薄灰。
“想吃？”他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个可以给你。”
苏之之猛地转过头，眼里烧起一簇怒火。她死死盯着云降初，声音冷得刺人：“你想给就给，不想给何必这样羞辱我？！”
她气的浑身血液都热腾了，之前在苏家府，谁要是敢对她办点没有礼数，早就被苏老爷赐死了。现在云降初的做法，要是她爹还在，十条命都不够这混蛋死的！
云升旭在一旁看戏似的“哇哦”了一声，被云降初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云降初盯着苏之之气得发红的耳尖，心里那股恶劣的愉悦感更浓了。他就是喜欢看她这副模样，明明气得要命，却又无可奈何，像只炸毛却挠不到人的猫。
“羞辱？”他低笑一声，又撕下一块肉，这次直接丢到了她脚边，“我们草原人待客，向来是客人想吃什么自己拿。你现在只需要弯腰捡起来，就可以吃了。”
苏之之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抓起那块肉砸到他脸上。但她知道，此刻的愤怒只会让他更得意。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扯出一个假笑，慢悠悠道：“原来这里的待客之道，和野狗分食没什么区别。”
云升旭听着话，一口茶差点噎住，他赶紧观察他哥的脸色。
果然，云降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死盯着苏之之，粗犷的大手离开杯子，拿着割肉的匕首在桌子上轻点。
帐内的气氛剑拔弩张，云升旭眼珠子一转，突然一拍大腿，岔开话题道：“哥！再过俩月该耕地了吧？”他故意扯着嗓子嚷嚷，“去年雪水足，今年牧草肯定旺！父汗说要把东边那片……”
云降初冷飕飕的眼刀甩过来，硬生生截断了弟弟的废话。
云升旭讪笑两声，干脆自己动手切了块最嫩的羊腿肉，规规矩矩盛在银盘里，还特意淋了勺蜂蜜，起身走过去端到苏之之跟前：“汉人姑娘，这个给你。”
苏之之盯着眼前香喷喷的肉，口水一下子就分泌出来，她睫毛颤了颤。
“阿旭。”云降初突然开口，故意道，“你是苍狼部落的次狼主，不是汉人的仆役。”
云升旭撇嘴：“我这不是怕她饿死在咱……”
“不吃！”苏之之突然一扭头，嘴一撇，眼圈莫名其妙就红了，“谁稀罕！”
她猛地窜回床榻，扯过厚重的狼皮褥子往身上一裹，整个人蜷成个圆滚滚的包子，连头发丝都严严实实藏了进去。她生气到，可以通过被子形状就能看出三个字：气鼓鼓。
云升旭端着盘子傻眼：“……啊？这脾气比格格还大啊？” 他只好先把那盘肉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云降初盯着那团“包子”，突然站起来，也走了过来，他抬脚轻踹了下床沿：“出来。”
“包子”纹丝不动，甚至还往墙角缩了缩。
云降初眯眼，直接伸手去扯狼皮褥子：“我说出来！”
“不要！”
苏之之死命拽着褥子另一头，两人莫名其妙展开了一场幼稚的拉锯战。狼皮褥子在撕扯间滑落半截，露出她散乱的长发和气得通红的脸。
“松手。”云降初命令。
“不松！”苏之之咬牙切齿，“蛮子！强盗！你除了欺负人还会什么！”
云升旭突然“噗嗤”笑出声，终于有人敢怼他哥了，真是给他出口气！但很快，他的笑在他哥杀人般的目光中赶紧捂嘴：“那什么……我去和格格一起陪母妃了！”说完溜得比兔子还快。
帐内顿时只剩两人。
云降初突然松手，苏之之猝不及防往后一仰，后背撞到了床栏上，她手忙脚乱稳住身子，抬头却见云降初不知何时已经坐在矮桌旁，慢条斯理地……
把她刚才没接的那盘肉吃了。
苏之之：“……？”
“看什么？”云降初掀了掀眼皮，“不是说不稀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