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爱罪同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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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严承霖还保持着抬手敲门的动作，和站在门口的人四目相对。
不是说严承霖晚上才来吗。
夏耀阳在心里把李允至揍成了手打肉丸。
手打肉丸从后面探出头，干巴一笑：“哈哈，好巧啊严总，我们刚准备去超市……”
夏耀阳面无表情：“不，我要回家。”
门外的严承霖将手放下，他今天穿得很随意，黑色的高领毛衣内搭，灰色的大衣搭在手臂上，目光从夏耀阳的脸上轻轻飘过看向后面的人：“合同的事，不聊了？顺便……叙叙旧。”
“怎么又染发了？”严承霖直接向夏耀阳抛出话头。
“我和你聊什么合同？麻烦严总让让。”夏耀阳却不领情，而且他是真的觉得严承霖这话莫名其妙。昨晚的茫然过后现在只剩下了莫名的酸涩，他硬邦邦地重复：“我要回家。”
严承霖没动，也没回应夏耀阳的拒绝：“就在允至家吃吧，我下厨。”
被提及的李允至感到意外顺着话说：“老板你还会做饭呢？”
“高中的时候经常做。”严承霖终于让开半步，但依然跟座山一样挡在夏耀阳的必经之路。
夏耀阳听他提起高中眉头猛地跳了一下。
“那……”李允至看了一眼严承霖，又去看夏耀阳的后脑勺，“那我们去超市吧，我家里没东西了，小区里那家，很方便的。”
李允至其实在心里默默吐槽什么合同来员工家谈，又想起昨晚那通电话，突然就明白了。
夏耀阳想拒绝，但严承霖已经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从他的细微面部表情里，夏耀阳感受到了那让人毫不陌生的胜券在握的自得感。
……自己昨晚大概是真的喝多了才会觉得这人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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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傍晚天色就已经全黑，晚风吹人刺骨寒。夏耀阳最终还是拿对方的厚脸皮没办法，去逛超市的路上他故意走在李允至身边，不想去和严承霖再有一点交流。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真的要走，没人能拦得住他。他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脑子有病没。
尘明园的超市确实很安全，毕竟是明星富豪扎堆的高档小区，连收银员都对名人见怪不怪。超市里暖气充足，吹得夏耀阳苍白的脸蛋显露出些许血色。
购物车里的食材已经堆得半满，三个人各怀心思地在货架间穿行，像一场诡异的家庭采购。
“家里好像没酱油了，我去拿瓶酱油。”李允至突然说，然后头也不回的去向调味品区，“你们先挑别的。”
夏耀阳还没来得及反对，李允至已经溜得没影了，留下他和严承霖站在生鲜区的冷柜前。冷冻柜的嗡鸣声在两人之间格外刺耳。
“你到底想干嘛？”夏耀阳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严承霖正在挑选一盒青椒，闻言手指微微一顿：“我以为很明显了。”
“什么很明显？”夏耀阳皱着眉。
“找个理由见你，”严承霖将一盒分装草莓放进推车里，“顺便和公司里的杰出员工谈合同。”
“别装了，这里只有我们。”夏耀阳皱着眉，意识到严承霖在答非所问。
“真的只是想你了，这也不行吗？”严承霖终于转过头，正视身旁的人。
夏耀阳被雷的嘴角一抽，还想继续追问，李允至却举着一排酸奶和零食回来了：“我拿完了，结账去？”
“嗯，我来吧。”严承霖接过推车时，却不着痕迹的碰到了夏耀阳放在扶手上的手指。
夏耀阳迅速收回手，直接头也没回的先出了超市。
看他这样李允至忍不住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腕，“你去哪？”夏耀阳被李允至的牛劲拽得歪了身子，瞪了他一眼：“回你家，放手。”
李允至这才放手，去帮一边正在低头看手机信息的严承霖拿东西，他想起昨晚那通电话，走之前还是忍不住低声对夏耀阳说：“……你们两个，不要吵架。”
夏耀阳皱着眉挥了挥手，头也没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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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允至公寓门的密码锁发出一声轻响，夏耀阳踢掉鞋子，一头栽进沙发。手机震动起来，是经纪人发来的消息。
【新清传媒王彬：你怎么不在家？】
夏耀阳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没处理。
【。：抱歉。在朋友家，昨晚喝的有点多】
【新清传媒王彬：你作为一个演员能不能有点上进心？算了，晚点我给你打电话，你记得接，我这会儿还要开会。】
【。：嗯】
夏耀阳回完消息，又想起什么似的拍了张自己的照片发过去。
【新清传媒王彬：？】
【新清传媒王彬：公司刚给你染的头发你染黑干什么？？？】
【新清传媒王彬：你知不知道艺人的形象必须严格听公司的？签了合同你的头发丝都是公司的财产，两年了你不可能你不懂吧？你还想不想干了？】
夏耀阳看消息乐了，把手机扔到一边不再理会，仰头盯着天花板。
因为自从一年前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谁之后，他就已经摆烂不想干了。
而严承霖那句“我想你”还在脑中回响，搅得他心神不宁。
门锁解锁的声音传来，夏耀阳条件反射地坐直身体、一把捞过被自己扔开的手机假装自己很忙埋头猛刷。
李允至和严承霖一前一后走进来，手里拎着满满的购物袋。“哟，忙着呢？”李允至调侃道，把食材放到隔墙厨房的餐台上，“严总可是要亲自下厨，你有口福了。”
夏耀阳的心脏猛地一跳，感觉不妙：“我去换件衣服。”说完起身往客房走，急需逃离这个空间。
“等等啊，你这衣服刚换的还换啥呢？”李允至感到疑惑便叫住他，“而且我刚接到经纪人电话，有个合作合同要处理。”他指了指书房，“你帮严总打下手吧，我做饭什么水平你也是知道的。”
夏耀阳瞪大眼睛：“你……”
“拜托啦！”李允至双手合十，做了个夸张的恳求动作，然后压低声音，“帮我给老板留个好印象嘛，求你了求你了。”
说完不等夏耀阳反应，李允至已经溜进了书房，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厨房里顿时只剩下夏耀阳和严承霖。一旁假装耳聋的严承霖已经熟练地挽起袖子系上围裙，正在处理一块牛肉。
“把青椒洗了。”严承霖感受到身旁慢吞吞走近的人，头也不抬地说，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昨天还在一起做饭。
夏耀阳没有精力陪他演老同学戏码，走近后便站在原地没动，他越来越烦躁：“严承霖，你不觉得我们得谈谈吗？”
“边做边谈。”严承霖低着头递过来一盒青椒，“除非你想饿肚子。”
夏耀阳咬了咬牙，接过青椒走到水池边。水流声掩盖了他不稳的呼吸，他机械地冲洗着蔬菜，然后拿着刀准备再切一点配料，思绪却飘回数年前。
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放假时严承霖喜欢去他家给他做饭，让他打下手，小小的厨房里满是辣椒和花椒的香气。
“刀工退步了。”严承霖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下巴几乎抵在他肩上，伸手调整他握刀的姿势，“这样切，不会伤到手。”
夏耀阳一个激灵转过身，刀尖差点指向严承霖：“……你再这样试试呢。”他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因为刚才自己整个人还沉浸在回忆里，身后却突然贴近了一个人。
记忆里的气息突然来到现实中包围着他，这一切都令人揪心。
“……再哪样。”严承霖低头看着刀尖。
“再假装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夏耀阳的声音发颤，“五年了，严承霖。早就物是人非了。”
面前的人听完眼神却暗了下来，“你刚才在超市里问我到底想要干什么？”他猛然向前一步，夏耀阳一惊拿着刀的手迅速往后一退怕真的碰到他，没忍住爆了粗口：“！！……操，你他妈能不能注意点安全？”
严承霖将夏耀阳困在料理台和自己之间，任凭他骂自己，然后低着头看着夏耀阳愠怒的双眼沉声说：“我想要你回来。想要知道五年前为什么你突然就要离开。想要知道你为什么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只有你。”严承霖皱着眉，叹息一般轻声陈述。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夏耀阳的眼下，“黑眼圈这么重，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夏耀阳假装没听见他的前两句话，僵硬地拍开眼下的手：“……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严承霖的声音突然提高，又迅速压低，“夏耀阳，你那时明明也是舍不得我的，对吗？”
“我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啊，你明明也是……也是一直喜欢着我的，对吗？是我……”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严承霖突然止住了话头，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完。
因为面前的夏耀阳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
严承霖猛然偏过头，像是很失望一般不再看他，转身回到另一边的砧板前，拿起菜刀继续切肉。他的动作又快又狠，夏耀阳几乎能感受到那股压抑的怒气，可他只能当没听见继续默默备菜。
但没一会儿声音却停了，备菜的夏耀阳这才悄悄转过身。结果就看见严承霖低头翻找橱柜，左手食指上赫然一道鲜红的伤口，血已经顺着指尖滴到了地板上。但严承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那种对自己受伤满不在乎的态度比任何言语都更刺痛夏耀阳。
夏耀阳想起刚才两人的争执，心里一紧。他没有说话直接走过去拽着严承霖到水池边冲洗伤口。血被水冲淡，露出一个细长的切口。严承霖任由他摆布，目光却一直盯着夏耀阳的侧脸，表情平静得可怕。
夏耀阳放开严承霖的手，瞥了他一眼，沉默着快步走向书房。敲门进去时李允至正在视频会议，面色看上去很不好。但看到他进来，李允至搓了把脸恢复平日里的样子，他按下静音：“怎么了？”
“严承霖切到手了，医药箱在哪？”
“什么？”李允至立刻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昨晚用过的医药箱，“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伤口不深。”夏耀阳接过医药箱，犹豫了一下，“你...继续忙吧。”
回到厨房时，严承霖已经自己用纸巾按住了伤口，正在翻炒锅里的青椒牛肉。油烟升腾而起，模糊了他的轮廓。
“别做了。”夏耀阳把医药箱放在餐台上，“先处理伤口。”
严承霖关掉火，沉默地走过来坐下。
背对着他的夏耀阳却手抖得几乎打不开医药箱。他不得不掐住自己的手腕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着碘伏和创可贴去给严承霖包扎。
“给我。”夏耀阳伸手，声音和手一样有些发抖。
严承霖沉默地把手递过来，他皱着眉看着夏耀阳手上的动作。
当夏耀阳握住严承霖的手时，能感觉到对方指尖轻微的颤抖。夏耀阳小心翼翼地揭开被血浸透了的纸巾，伤口不深但很长，横贯食指指腹。他拿起碘伏棉签，动作轻柔地消毒。
“疼吗？”他还是忍不住问，声音却轻得几乎听不见。
严承霖的目光落在那人低垂的睫毛上，还有因为动作露出的漂亮锁骨，他就这样看着夏耀阳认真的给自己消毒包扎，然后说：“……疼。”
夏耀阳听到后手一抖，棉签不小心按重了些。严承霖的指尖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夏耀阳的心揪得更紧了。因为严承霖以前最怕疼了，高考体检的时候抽血都要抓着他的手，现在却连切到手都能面不改色。
“好了。”他迅速贴好创可贴，想要抽回手，却被严承霖迅速反握住。
夏耀阳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去看严承霖，才发现这人居然在笑。
严承霖的眼睛在身后客厅的灯光下看起来像泛着星光，里面倒映着夏耀阳神色茫然的脸。
夏耀阳不知道他这样盯着自己看了多久，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但又挣不开他的手，只能别过脸。
“……耀阳哥哥。”严承霖却不放过他一般开口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委屈，但带着夏耀阳熟悉的愉悦，“我好痛啊。”
夏耀阳听到这个称呼感觉要窒息了。
“痛死你算了。”他突然隔着创可贴狠狠一掐，严承霖则是小孩闹脾气一般吃痛也不放开夏耀阳。
夏耀阳简直不可思议，因为这人真的是一点也没变，只是外表看起来变得成熟罢了。
这熟悉的胡闹让夏耀阳想起来那时，别人都觉得严承霖是一个很闷但嘴贫的学霸，可只有他知道严承霖内心的敏感和傲气。
氛围一时乱得可怕。夏耀阳有点急了，“……你给我放手！”他压着嗓子尾音却上扬着，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又快又重，像是要冲破胸腔。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李允至走了出来。
“搞定啦！”他伸了个懒腰，然后看到两人交握的手和地上的血迹，“卧槽，这么严重？严总您没事吧？”
严承霖这才松开手，站起身又恢复那副成熟的样子：“小伤。饭蒸好了，菜炒一下就可以吃了。”
还站在餐台旁的夏耀阳则是表情凝固的看着严承霖的后脑勺。这人变脸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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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深褐色的木质餐桌上，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晕。青椒肉丝泛着油亮的光泽，水煮肉片表面撒着细碎的青蒜末，下面还垫了黄豆芽和油麦菜，干煸小青菜则是边缘叶片蜷曲着散发出焦香。红油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混着花椒微微的麻，勾得人舌尖发颤。
严承霖坐在夏耀阳对面，目光落在他的筷尖上。
他发现夏耀阳吃饭的样子和从前很不一样。他的动作慢而克制，黑色的中长发垂在肩头，衬得脖颈愈发白皙。墨色的V领毛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一截锁骨，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的疏离感。
“味道怎么样？”严承霖直接盯着他问。
夏耀阳感受到直白的目光，抬眼看他，“花椒放少了。”
“是吗？”李允至嚼着牛肉含糊不清地说，“我觉得够麻了啊。”
夏耀阳没接话，只是又夹了一筷子小青菜。
严承霖则是吃着饭，不着痕迹的继续看着他，因为接下来夏耀阳闷声吃饭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自己。他刚才就发现夏耀阳的手指比以前更修长了，骨节分明。
他太瘦了。
夏耀阳只夹了几次菜就放下了筷子。
“不好吃？”严承霖开口问，却让正在扒饭的李允至猛地抬头。
“不是。”夏耀阳皱着眉，用筷子尖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带着几分倦意，“饱了。”
他话音刚落居然偏头掩唇咳了两声，咳嗽牵动肩膀，肩胛骨在单薄的黑毛衣下凸起锋利的弧度。他的眉头也微微蹙起，手指无意识地按在胃部，像是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灼烧。
严承霖盯着他碗里还剩大半的米饭，胸口泛起一阵细密的刺痛。
“放屁。”李允至听完突然夹了一大筷子青椒牛肉放进夏耀阳碗里，“你睡了一整天饭都没吃。”他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再看看你这腿，跟竹节虫似的，上次你拍那杂志西装裤都用夹子在背后夹了一排。”
“可能太腻了，喝点汤。”严承霖盛了一碗番茄蛋汤推过去，目光一直看着对面的人。
夏耀阳抬起头看着那碗汤，金黄的蛋花浮在红色的汤汁上，热气袅袅升起。他还是伸手接过，指尖碰到碗沿时瑟缩了一下。
因为接过碗时，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严承霖的。那一瞬间严承霖几乎又想去抓住那只手，想抓住他，想仔仔细细的去问他这五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瘦成这样，为什么连饭都吃不下。
但他最终只是收回手，看着夏耀阳小口喝汤时低头的头顶。
番茄蛋汤飘着细碎的葱花，汤色清亮，蛋花嫩得像云朵。夏耀阳小口啜饮着让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
严承霖却不合时宜的想起数年前某个小长假的雨天，夏耀阳浑身湿透地站在他家门口，他的头发滴着水，怀里抱着两盒奶香四溢的泡芙。
“你最喜欢的，”那时的夏耀阳比自己还高一点，他站在门外低着头看着门里的自己，雨水顺着刘海滴落，眼里被水汽氤氲但难掩目光灿烂，笑意盈盈，“他家不外卖，我跑了两条街买的，结果刚买完就下雨了。”
严承霖记得那时候自己说夏耀阳是傻子，不知道等雨停，结果被那人嬉笑着打了好几下，他说：“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了傻子啊。”
然后又趁着严承霖给自己吹头发使坏，抱着严承霖的腰把水蹭到他身上，夏耀阳为了盖过电吹风的声音大声抱怨着：“因为我想你了！我等不及。这都怪你，严承霖。”
其实严承霖都知道的，泡芙什么时候都能买，夏耀阳只是想找个理由见自己。
但严承霖还是觉得夏耀阳是笨蛋。因为他见自己根本不需要理由，只需要手机上一句我想你了，严承霖就会马上下楼主动去夏耀阳家找他。
窗外又飘起了细雨，雨点扑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餐桌上，李允至开始讲工作室的趣事，严承霖思绪回神，偶尔应一声。
李允至滔滔不绝着还顺手给夏耀阳夹了一筷子的纯青椒：“这个不辣，再吃点。”
“真的吃不下了。”夏耀阳放下筷子没有吃碗里的青椒，把剩的半碗汤往前推，碗底在桌面摩擦发出轻微的细响。
然而餐桌下，夏耀阳狠狠踩了一直靠在自己腿旁边的李允至一脚。
给自己夹一筷子青椒说不辣，夏耀阳真的觉得这人在故意逗自己，实在是欠揍。
但夏耀阳踩了李允至一脚后他还在一旁笑嘻嘻的说个不停，夏耀阳忍不住抬头想去看旁边的人，却看见严承霖面色变幻莫测的看着自己。
他意识到哪里不对。鬼使神差的低头去看从吃饭开始就一直靠着自己的那只脚。
“。”
怎么是严承霖。
夏耀阳看着还被自己踩着的那只脚，整个人都石化了。
“我去下洗手间。”他尴尬的受不了，同手同脚的站起来，椅子不听话的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然后逃命似的去了里屋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关上后，一直乐呵着的李允至才叹了口气：“他胃不好很久了。有次拍夜戏直接吐片场，把导演吓坏了。”
严承霖没有答话，盯着那碗剩了一半的汤，开始思考夏耀阳突然踩自己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让他喝汤所以生气了吗？主要是这也不像不小心踩到的。
因为不仅踩了一脚还碾了好几下。
窗外的夜色深沉，细雨蒙蒙的小道上，路灯光晕像是浮在水中的月亮。桌上的菜渐渐凉了，红油凝固成暗红色的斑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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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李允至从书房里拿出那把演唱会上用过的电吉他，手指在琴弦上随意拨弄，发出沉闷的声响。不插电的状态下，琴音像是被蒙在鼓里的心跳，压抑又清晰。
“难听。”夏耀阳从洗手间出来后便一副困倦的样子，他蜷在沙发角落，黑色的毛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指尖抵着太阳穴。
在洗手间里冲了把脸的时间，让内心的尴尬很快就过去，他只剩下饱餐后的疲惫。
还坐在一旁饭桌上休息的严承霖视线钉在那把琴上，“这琴...…”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哦，这个啊，”盘腿坐在地上的李允至头也不抬，“最开始是耀阳的，后来卖给我了。”他手指划过琴弦，随手掐了个泛音，“音色绝了，我演唱会都用它。”
严承霖当然知道这是夏耀阳的。
“我让你别弹了，难听死了。”一旁的夏耀阳伸长了腿要去踢李允至，“去把碗刷了。”
李允至的家里没有装洗碗机，他告诉夏耀阳，虽然自己不会做饭，但洗碗可是体验生活的乐趣。当时夏耀阳则是用看弱智的眼神看着他。
看到夏耀阳踢过来的腿，李允至抱着琴灵活地躲开，手指划过琴颈上的一道刻痕：“这把琴帅死了，你当初怎么舍得卖给我？”
“缺钱啊还能是为什么。”夏耀阳难得语气高昂地回答，想起刚才吃饭时的那一筷子青椒忍不住又去踹了李允至一脚，“快去。”
“我那个时候为了和他一起演出，还两周速成了贝斯呢！”李允至对严承霖说着，他愈战愈勇仿佛已经被夏耀阳揍习惯了，丝毫没被威胁到，还用弹贝斯的手法去弹电吉他，来了一段很诡异的《二泉映月》，噼里啪啦的飞快弹完他又说：“不过我更喜欢玩电吉他。”
严承霖看到夏耀阳今晚难得笑了，但大概是气得，夏耀阳无奈地说：“洗完碗你们快点谈合同。我想睡觉了。”
“哈？”李允至瞪大眼睛，“你下午不是说要走吗？现在是又要在我家睡觉？！”
“嗯，对，有问题吗？”夏耀阳陷进沙发更里，他真的懒得再挪动一步。然后看着自己的手机思考经纪人怎么还没给自己打电话，他是真的想睡觉了。
餐桌上的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起。桌旁的严承霖看到屏幕上“林缘”两个字跳动得刺眼。他按下静音，电话却锲而不舍地打来好几次，有一种电话不接通就誓死打通的坚持。
“不接吗？”夏耀阳收回看着手机的视线，突然盯着严承霖。这是他今晚第一次主动和严承霖搭话。
严承霖整个人默了一下，去划开了接听，林缘的声音尖利地穿透餐厅：“承霖哥你去哪了？陈姨让我……”
“林缘。”严承霖打断他，平静的说，“我在忙。”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夏耀阳的沙发发出一声轻响，侧过头时黑发垂下来遮住了表情。李允至则是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放下了吉他：“那个......我去刷个牙就来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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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只剩下里屋李允至用水的声音。严承霖挂掉电话后想起冰箱里还有在超市里买的草莓，便起身去拿。回来时，看见夏耀阳正望着窗外出神。
“吃点水果。”严承霖把洗好的草莓放在他面前。
夏耀阳回过神，盯着那颗沾着水珠的草莓看了很久，才伸手去拿。他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尖泛着淡淡的血色，捏住草莓蒂的样子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其实只是草莓太冰了，而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受不了像以前那样乱吃冰的。
严承霖看着他咬了一小口，汁水染红唇角，又很快被舌尖卷走。这个动作让他喉咙发紧，不得不移开视线。
“甜吗？”严承霖坐在夏耀阳旁边的沙发上。
夏耀阳看起来没有什么情绪，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尝不太出来。”
严承霖听他这样说话想起些什么，手顿在半空。
沉默在客厅里蔓延。夏耀阳把剩下的草莓放回盘子，指尖沾着一点红色的汁液，像未干的血迹。严承霖抽了张茶几上的纸巾递过去，碰到他冰凉的指尖。
“手这么冷。”严承霖皱眉。
夏耀阳迅速缩回手：“......天气原因。”
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更急了。严承霖看着夏耀阳无意识地揉搓手指的样子，想起从前冬天，这双手总是温热的，他很喜欢把它们揣进自己口袋里捂的更暖和。
“严承霖。”夏耀阳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指尖，“我说了很多遍了，别再这样了。”
“……”严承霖别过头不想听。
“别再像以前一样......”夏耀阳的指尖划过草莓盘子，“对我好。”
严承霖没有回应夏耀阳的要求。他看着夏耀阳起身离开的背影，拿起剩下的草莓放进嘴里。
他独自坐在灯下，听着雨声和远处阳台隐约的咳嗽声，突然觉得刚放进嘴里的草莓苦得难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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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的窗边雨丝斜斜飘进来，打湿了夏耀阳的袖口。他拿起一旁小茶桌上不知哪次放在这的烟盒。
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在雨雾中忽明忽暗，映亮他指间的香烟。他深吸一口，尼古丁的味道混着雨水的腥气灌入肺腑。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对严承霖有任何反应。五年来的日日夜夜，每一次的看见他出演电影的讯息，每一次的在国内看见有着他的顶奢地广，甚至是各种他和别人的绯闻报道……
他从最开始的难过、愤怒，到自责自厌；再然后是麻木、空白，甚至是最后的想要结束这一切。因为他曾经也挽留过严承霖。他到现在也不敢再去看那个被自己换掉的旧手机上、自己想他想到崩溃时才发出的、那样卑微的哀求。
但那段消息不但没有得到回应，甚至还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所以后来的后来，他拿忙碌的工作淹没自己，强迫自己不再去关注他。他才以为自己终于放下了。
毕竟他们分开的原因，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可他也没想过自己还会再见到严承霖。
也没想过他一见到严承霖，就又变成了那个只知道捧着自己真心裸奔一般的傻子。
推拉门滑轨发出细微的声响，带进潮湿的风。严承霖的身影出现在身侧，雨线顺着他的肩线滑落，肩宽几乎挡住了大半风雨。夏耀阳没回头，只是把烟灰弹进雨水打湿的盆栽里。
“不去陪你家里那位聊天？”他盯着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
夏耀阳记得严承霖以前很喜欢发消息。
雨声填补了漫长的沉默。直到烟烧到滤嘴，快要烫到手指，夏耀阳才听见严承霖说：“别人安排的。会解决。”
严承霖说完，又补充：“身体不好就少抽烟。”
夏耀阳听了这话猛吸了一口快烧尽的烟，然后平静的转头看着他：“严承霖，你不会以为我在吃醋吧？”说完又转过头看向窗外，“你没必要做出这幅为我守身如玉的样子，我不需要，我们已经……”
像是斟酌了一下用词，夏耀阳停顿了很久才皱了一下眉改口说出：“……你的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了。”烟头掉在盆栽的积水里，发出“嗤”的轻响，“我的一切也是。”
说给严承霖听，也警告给自己。
看着那早就死的差不多的盆栽里乱七八糟的一堆烟头，夏耀阳强迫自己沉住气又转过头和他对视着。
“......你还是清醒一点比较好。”他最终说道，挪了挪身子想回屋里。
“你丢下我的那天，没说分手。”严承霖看着夏耀阳和自己对着干一般抽的那口烟，深深的望进他的眼里。
夏耀阳的呼吸凝滞在胸腔。
雨突然大了些，坠落到护栏后打在他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我也没有同意。”严承霖走近半步。
朦胧的雨帘在两人之间摇晃，夏耀阳闻到他身上的木质香混杂着雨水的气息，恍惚间听见高中教室走廊漏雨的滴水声。
“......我当你默认了。”夏耀阳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挪动步子绕开了严承霖。
严承霖在这时猛然转身，他转身时带起细微的气流擦过夏耀阳手腕。凉意渗进皮肤，他却感到一阵灼热。夏耀阳的手指一颤，他没想到严承霖会这么直接，他低着头无奈的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
严承霖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后，用带着创可贴粗糙的触感摩挲着夏耀阳手腕的皮肤。
终于，他自暴自弃一般，近乎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的重复着：“我、没、同、意。”
“……我从来就没有同意分手。”
夏耀阳听到严承霖这样的语气，他猛地抬头，雨线也终于累积成滴，顺着他的刘海滑落，像是眼泪。但他却对着严承霖笑了：“……严承霖，你终于装不下去了是吗？”
严承霖的眼睛在阴雨天里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灰，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平静下暗涌着无数情绪。
“装沉熟稳重很累吧？那我可以猜猜，你突然又出现在我身边接近我……”夏耀阳主动靠近严承霖，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的食指点上严承的心口。
他语气轻浮：“……是为了再玩我一次吗？”
潮湿的空气中，他们呼吸交错。严承霖面前的夏耀阳笑得像一只漂亮的狐狸。
严承霖的气息近在咫尺，雨丝在两人之间织成细密的网，夏耀阳忍不住微眯双眼屏住呼吸。
这一次明明是自己主动招惹上去的，他现在却感觉有些不妙。
因为他看见严承霖睫毛上沾染的水汽，看见对方微微俯身的弧度，看见对方缓缓低向自己的头。
放在那人心口的食指被压迫着贴近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爱罪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