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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莱茵苹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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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别说决定，”
尼克一看到克莱尔压下的眉头就知道他要拒绝，于是顾不得思考就直接讲出他的顾虑：
“从远航星际的亚图兰斯到第一星际的坎贝里星即德兰诺军校驻星一共需要经过四次换乘、三个虫洞和一次审查。”
“依你当下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最好是选择与人同行。”
“虽然会有些冒昧，但是……”
明显感到克莱尔的视线柔和不少后尼克决定说出最根本的原因：“我对你的信息素紊乱病因还有一个推测。”
“很有可能是长时间暴露在高浓度Alpha信息素中导致的心理性假性怀孕。”
“什么？”
“啊？”
“虫洞，是什么？”
“额？”
这提问倒是不在尼克预料之中，或许是先前克莱尔表现出来的状态和对话交流都贴近一个正常人的行为举止，所以他才会认为失忆不过是对陌生人的疏离。
“它是链接各大星际之间的隧道……”
默叹一口气，尼克将语气放缓，尽可能不带冒犯地问道：“你有日常生活的记忆基础吗？”
“嗯，可以正常饮食交流，有一定学科性专业知识。”
“但是……虫洞为什么是隧道？”
克莱尔圆润的眼中流露出疑惑，似是不理解对于事物的定义。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我并不专业，现阶段也没有什么权威出过开放阅读权限的书籍。”
“且因为刚开放光导信号，我们诊所所在的片区应该尚未重新连接星宇，所以端脑查询暂时无法使用。”
尼克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有办法解答。
“那对于我的……病情，”
“为什么你的态度会有明显转变。”
略惊于对方的直接，尼克·布兰多拧着眉头声音渐低，像是陷入了回忆：
“高浓度信息素导致的心理性妊娠与精神类疾病，这样的案例加上你，我只接触过三次。”
“而前两次，受害者都……结果不是很好。”
他沉呼一口气继续道：“浓缩信息素涉及未放开的制药工艺，且非处方地向患者注入高浓度药物属于违法行为，这会危及其信息素稳定度，对身体有严重伤害。”
“而此前，我师姐接触过的……受害者，有的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是受害者的隐私，因此他只点到为止。
“但目前，对于这些罪犯我们束手无策。”
“是因为精神类疾病吗？”
克莱尔发出提问，他似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是，因此我想请你到帝都医院去做一次全身检查，那里有能够治疗特定精神类疾病的仪器，如果可能的话，或许就不会再有其他受害者了……”
“而且我的师姐比我更有经验，她处理你体内残留的药物会更加专业。”
“那么，请问你会……”
“我会考虑。”
克莱尔的语气没有先前生硬但显然还有些顾虑。即便如此，尼克也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哪句话可能触动了对方，但希望结果是好的。
尼克看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时间已然不早，他不必急于一时。考虑到病人需要多加休息，于是他随机拉来一只服务机器人，仔细记录好注意事项后就让小机器人跟着克莱尔上楼。
待走回病房后，克莱尔有些稀奇地看着小机器人忙来忙去，他的记忆中没有如此灵巧又活泼的小东西。在小机器人的指导下，他服用了恢复药剂又换了身干净衣物。
或许是此前精神过于专注，在喝完一杯养神汤后没过多久他就感到有些困顿。
阖上眼，耳边小机器人转动的飞轮声逐渐停歇，思绪也缓缓沉入混沌……
一夜无梦，在精神的疲惫与身体的劳累双重打击下，这一觉醒来便是日上三竿。
惬意地打了个哈欠，克莱尔坐起身半眯着眼，迷迷糊糊地看到一只刚及床沿的小东西左摇右晃地向着窗户跑去。
收拢的窗帘包不住暖柔的阳光，在拉开的一瞬间铺了满地。柔和的色彩模糊了遥远的地平线，粉白色的恒星光芒唤醒了这颗沉睡的星球。
缓过劲后克莱尔看清了那只又屁颠屁颠跑回床侧的小东西。小机器人轻柔地牵起克莱尔的手，将他拉至病房内的小隔间后就去收拾房间了。
洗漱完，克莱尔对着自己及肩长的金发一时犯了难，毛躁的头发显然有自己的想法，杂乱无章地向着各个方向伸展。略有些奇怪昨晚为何没发觉不适，他随意抓了两把就拿起镜边的发带将头发束起……
结果必然不怎么美丽。
收好床铺的小机器人看到克莱尔发型的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系统设定的表情由（＾Ｖ＾）变成了（＾-＾）。
用几分钟挽救了克莱尔的形象，小机器人满意地带着他下楼吃早饭。
白天的诊所不似夜晚宁静，一楼的大厅有不少前来看诊的病人。
半大的孩童抽噎着却不哭闹，两鬓斑白的老者微眯着双眼等待排号……环视一圈，克莱尔在门口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拒绝了自己小机器人先吃早饭的提议，克莱尔向着站在门口与人交谈的尼克走去。这家诊所比他在夜晚留意到的要大的多，昨夜发生过打斗的那几排大书柜只占了大厅不到三分之一的空间。克莱尔穿过走廊，迎面跑来几个小机器人忙忙碌碌地给病人配药治疗。
离大门越近，那几人说话的声音也越清晰。
“……谢谢您……要不是微尔玻小姐……”
“不用感谢我，微尔玻最近回她母星了，过段时间才会回来。”
尼克·布兰多微笑着拒绝了面前妇人手中的星卡，有些为难地看着对方。
克莱尔待走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于是停下了脚步。尼克专注于拒绝那位妇人，或许是过于无措他没注意到离近的克莱尔。倒是站在那妇人身后的少女看见克莱尔后微微笑着点头。
克莱尔点头回应。那位少女拉起还在努力说服尼克的妇人，低声道了一句“母亲”后就看向尼克：
“医生，等微尔玻姐姐回来后我再来道谢，现在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好的，再见。”长呼一口气，尼克总算送走了对方，转身看到克莱尔后他有些尴尬地笑笑。
“啊，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如果……”
“不是，我只是想问一下那边的书柜我可以看看吗？”克莱尔伸手指向书柜的方向，他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很让人心生好感。
“当然可以，但是请妥善翻阅并且看完后放回原处。”尼克也朝他笑笑像是还有未尽之言，但由于身后不断催促他看诊的小机器人，于是他只得补上两句：
“还有，你营养不良，最近不要服用合成营养剂了，我会让机器人做餐饮，有忌口……”
“嗯，厨房有两箱苹果，你多吃一点，补充维生素。”
克莱尔点点头，随后迈步走向书柜。原先跟在身旁的小机器人不知何时去厨房端来了早饭，于是在它的注视下克莱尔被迫吃下了营养丰富的早餐。
巨大的书柜隔绝了略显吵闹的候诊室，克莱尔视线落在一排排书名上。
指尖划过书脊，他发现“精神类”、“信息素类”、“医药学类”的书籍有明显翻阅的痕迹，而与之相对的崭新书籍大都是诗歌作品和散文随笔。
许多诗集都未拆封，除了……视线落下，克莱尔伸手拿出一本烫金封面的诗选。
花体字勾勒出它的作者：艾伦纳·伯朗森。
翻开封面，扉页上有一排端正的字：赠予莱茵苹果。
放空大脑，克莱尔静静地翻着书，阅读令他十分享受，只有这时他才能脱身于记忆……
待晚饭时，克莱尔才又一次见到尼克。他下午看完那本诗集后还出门逛了逛，大概了解了一些事情。
“这里……刚发生过战争？”
克莱尔小口抿着浓汤，这是小机器人特意给他熬制的。
“对，大约一个月前非驻扎军才离开。”
尼克皱起眉，战争必然不是一个友善的话题。
两人一时不再说话，直到尼克想起早晨遗漏的话：
“哦，如果你想找回一点记忆，你可以去找一个人，是他把你背到诊所里来的，”
“这家诊所算是民办的，平常也就处理一下周边邻居的小病小灾，但是自从战争爆发后流民增多了，附近的居民偶尔也会送一些无法移动的病患来这里治疗。”
“那个人不知从哪里把你背到这，或许你昏迷之前在哪里留下过线索？”
“还有方便的话，帮我捎一箱苹果带给他。”
尼克指着厨房墙角的两大箱东西，还未来得及解释清楚结一通急讯就让他外出急诊去了。
小机器人似乎是被提醒了，它立马拿出两个苹果，机械臂上的三指灵活切换成了小刀迅速地将果皮削去，绿茵茵的果皮很快堆叠成一小块。
那苹果香芬芳馥郁，削皮后的果实是诱人的奶白。小机器人将苹果切块递给克莱尔，浅尝一口，汁液在唇齿间流淌，沁凉脆甜的口感是令人十分喜悦的味道。
”这是莱茵苹果吗？”克莱尔想起白日里的诗集。
小机器人点点头，然后又指着苹果，显示屏上突然出现了尼克的大头照，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叉。
没等克莱尔反应过来，显示屏上的图像又变成了一个长满红点点的火柴小人。
“尼克对莱茵苹果过敏吗？”有些奇怪小机器人的表达方式，克莱尔尝试推测它的意思。
小机器人继续点头，还伸手将果盘推近克莱尔面前。
“谢谢你，我会多吃一些的。”
大概理解了它的意思，克莱尔也不推拒小机器人的好意。
端着果盘上楼，克莱尔没忘记尼克临走前提到的那个人。
“你知道需要送苹果的那位住在哪里么？”
没辜负他的期望，小机器人依然点点头。
“那我们明天再出去一趟吧。”克莱尔看着小机器人微微笑起，他眉眼弯弯，如画一般柔和细腻。
小机器人似乎有些迟疑，但在克莱尔提出他之后几天都会在诊所内安静疗养的条件后还是同意了。
想来它是没注意到身后克莱尔又上扬几分的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