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玫瑰星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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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亚图兰斯还未被阳光唤醒，克莱尔就和小机器人出门了。
他们并未直接去送苹果，克莱尔昨日下午听说了这颗星球种植红玫瑰历史已久，他想去看看玫瑰花园是否与那光怪陆离的梦境有关，虫族的战争与亚图兰斯似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克莱尔借口赏花哄着小机器人带路坐上悬浮客车，很快到达最近的玫瑰园。
「亚图兰斯的银河玫瑰由七百年前大统帅支持第四军种下，大约占该星球土地面积的三分之一，最近一次有记载的修剪和翻种大约在40年前。」
「传说大帝陛下十分喜爱玫瑰星云，这或许是一份礼物。」
礼物？不知为何克莱尔到不认为这是送给大帝陛下的礼物，血红发黑的色彩与国花嫩黄柔和的颜色差别很大，一个人似乎很难喜同时欢这两种花。
不过他也没反驳，克莱尔看着那约摸二指宽的根茎突然有些疑惑：
“玫瑰是一种生长周期很长的植物么？”
他视线环顾四周，发现最壮的花根也不过三指宽，似乎和他预想中有些差异。
「微光玫瑰基因由第四军研究所改良，适应亚图兰斯特殊气候，生长速度缓慢，花期长，观赏价值极高。」
“谢谢。”问题被解答，克莱尔看着眼前的玫瑰花海，心中情绪却不似梦中激动。
「亚图兰斯的玫瑰允许帝国公民采摘。如果喜欢，您可以挑选一些带回医院放在床头，花香有助于您的睡眠以及心情保持。」
“不用了，我们就逛一逛吧。”
克莱尔放松情绪，将诸般烦心事暂且抛之脑后。他走下田埂，干硬的泥土撑住他的体重，他漫步在炽赫色的花海中。
离开玫瑰园，克莱尔便抱着一箱苹果准备去问候那个神秘的人，虽然小机器人没让箱子在他手中停留30秒。
没走多久，克莱尔望向不远处的小屋，木质的房子与临近的现代建筑格格不入，屋后耸立着的树林衬得它有些阴森。
敲门后便是漫长的等待，克莱尔环顾四周发现房主在小院中种了不少淡蓝色的花，经小机器人介绍，那是月见草。
木门打开，一只粗糙且伤痕遍布的手臂伸出。那人只看了一眼克莱尔就转身直接进屋，并未回话。
像是一种拒绝，但他没带上门。于是克莱尔又在门框上轻敲几下就迈步走进房间。
房内没有坎晶灯，唯一的光亮来自中间木桌上的烛火。克莱尔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十分割裂，与他背后的星际世界完全分离。这间屋子像是被时间遗忘了。
屋主从黑暗中走出，单手持着一张白纸。他来到木桌旁坐下，看一眼克莱尔后就摊开白纸开始写字。
克莱尔慢慢走近，借着烛光看清了纸张上的字。
是那个开诊所的医师让你来的？
那人写在首行，连问号都一板一眼地排在句末。
在对方的注视下，克莱尔点头。
“他说是您将我送往诊所，谢谢。”
随后便是漫长的静默，只有笔墨与纸张的摩擦声清晰可见。
显然屋主并不自豪自己的善举，他仍在白纸上写字。
字如其人，他十分诚恳，密密麻麻的黑字写满了一面纸。克莱尔发觉对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想打扰便开始观察四周。
烛火的微光跃动着，他看见角落里的柜子上有个东西在发亮，是棱角分明的金属。克莱尔觉得眼熟，但未来得及细看视线就被一张白纸遮挡。
屋主已经停笔，他将纸张递给克莱尔后就起身来到门口，似乎是示意他离开。
再次弯腰鞠躬，克莱尔离开了木屋。
身后的门吱呀关上，他心中暗叹一句，真是奇怪的人。
小机器人将箱子放下后就一只在门外等待，屋主可能都没注意到它。一看到克莱尔出来后就紧跟在他身边。
一路放慢脚步，克莱尔也看完了纸张。
满面的字其实就是一句话的总结，不知道。
不知道克莱尔何时出现，不知道克莱尔为何在那，不知道克莱尔为何受伤。他只是在树林中捡柴的时候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他，然后送他去了诊所。
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带着不变的疑问与尼克见面，对方的情绪却明显处于喜悦之中。一问才知是星际港口开放了，第一星际与亚图兰斯的线路将于三日后重新投入使用。
他没再拒绝尼克的提议，仅存的身份信息有关于德兰诺，他必然会去一趟首都星际。
此后几天，克莱尔没再四处转悠也没再去那栋小屋。他只是在诊所里读书，偶尔照看一下调皮的孩子。
某天傍晚，看诊回来的尼克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那位屋主经常会送伤员来到诊所，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可能司空见惯，没有有用信息也十分正常。”
他像是才想起克莱尔出门的经历。
抱着厚重书籍的克莱尔点头，安静坐在他身边的女孩轻轻拉了一下他袖口，想让他继续讲述恶龙与公主的故事。
“在他身边很容易就静下心来。”一位老妇人微笑着对尼克说。
的确，克莱尔的长相很柔和，淡金色的发丝滑落脸颊，灯光模糊了他的五官，当他淡淡地注视着书本的时候，就像是古书中所描绘的油画一般宁静。
待到出发之前，克莱尔仍没有读完《星际史话》，这书的作者与那本诗集相同，他很喜欢作者幽默诙谐的文字。
于是尼克在整理行李的时候将这本厚达一掌宽的精装书包好放到箱子里，转手就将沉重的负担抛给到小机器人。
“布理，感谢你的付出。”他大力地拥抱了小机器人。
“布理？”一旁用端脑接受班次信息的克莱尔疑惑。
「您好」小机器人点头。
“你竟然还不知道它的名字吗？哦，可能是我没提过。”尼克的语气有些理所当然。
“每位机器人都有自己的名字。哪怕是同一生产批次，它们的性格也会有细微差异，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和布理在一起，还以为你很喜欢它呢……”
克莱尔看着布理的表情由“（· v ·）”瞬间变成了“（· n ·）”，他无奈笑笑，空出一只手摸摸小机器人光滑的金属脑袋。
小机器人瞬间被哄好，尼克没在意这插曲，只是克莱尔看着自己下意识伸出的手陷入沉思。
“走吧，这应该是你记忆中第一次乘坐星舰，而你好奇的虫洞，我们这一路上至少要碰到三个。”
尼克摇摇手，打断了他的出神。
走在通往港口的停泊场，宏伟的星舰来来往往，似乎人类只是星空中微末的粒子，却制造出了链接宇宙的奇迹。
「欢迎乘坐星际列车，您可以选择在座位上休憩或是到穹顶欣赏风景，祝您旅途愉快！」
温柔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克莱尔抬头仰望眼前的星舰，翘起的尾翼上是明亮的编号：
XP-A5-DA1207。
那星舰背后是寂静的无垠星河与等待已久的钢铁巨人。
幽深的黑牵引着克莱尔的视线，他凝视着那深邃，号称是人类科技冕冠上璀璨宝石的星际航舰在其面前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看着眼前恢弘深邃的巨型漩涡状结构他才意识到，“虫洞”竟然来自于人类的建造。
“走吧，马上就要进虫洞了。”
克莱尔被拍得一激灵就下意识拧过尼克搭在他肩上的手掌。
意识清醒的瞬间他就放开了力气。
搓着被捏红的手心，尼克缓缓转身迈开了一步。对啊，他怎么忘了对方是个徒手掐虫族的暴力欧米伽，一定是被外表的假象所迷惑了。
他成功说服自己，后来又看着克莱尔略带歉意的表情，心中怒意不自觉消退。
嗯，刚才他的行为确实不妥。
走上星舰的玻璃长廊，广袤的星海似乎触手可及。
“星空，真美啊。”尼克叉着腰，感叹一句。
“克莱尔，你知道么？据说统帅曾为女皇陛下在气候恶劣的亚图兰斯种下漫山遍野的微光玫瑰，只为博得她的青睐。还有传说远航星际的玫瑰星云就是因统帅对大帝陛下矢志不渝的爱恋所幻化而成的……谁知道呢？过去已经过去，不可考究……”
“但是亚图兰斯现存的玫瑰花海却是百余年前，大约是辉煌革命后的那段时间，第四军的实验品……”
“嗯……我的爱人更喜欢那个传说。”
“布理有简单介绍过，说是40年前重新栽种的。”克莱尔点头。
“四十年，它是这样记载的么？真奇怪，你不觉得过去的百年，至辉煌革命前的那段时间，帝国的历史和人民的记忆都是模糊不清的吗？”
这似乎是一个哲学问题，克莱尔一时间不理解尼克想表达什么：“我不知道，我所有的记忆都是模糊不清。”
“哈哈，别太在意。”尼克爽朗地笑起来，他并不在乎问题的答案。
他张开双臂、面向星海，
“星云很美，这就够了。”
“亚图兰斯的星空在我仅有的记忆过往中都是瑰丽且壮美的。”克莱尔真心称赞。
“哈哈，那你知道源晶粒子组成的星云，其实其结构等同于信息素么？”尼克心情很好，他一刻不停地讲述着他觉得有趣的事情。
“这片玫瑰星云距离亚图兰斯不到一光年的距离，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物质组成都是源晶粒子。每当撒拉恒星的光芒越过亚图兰斯照射到那些粒子上，它们就会反射出华美的色彩，如同放大几千万倍的信息素群一般。”
“……我的爱人曾经对我说过，其实用气味来描述信息素是有些轻慢的。它更切合我们的情感，是具有思想的某中物质。就像是，灵魂的味道。”
“玫瑰星云……”
尼克说着，语气由飞扬转为平淡，他压低声音如同浅声呢喃：
“可你却无法亲眼见证，我眼中触手可及的玫瑰星云。”
克莱尔知道这句话来自那本诗集，不是正文而是一处随笔。
那本诗集中有无数这样的句子，就像是对某种感情赤忱的期冀。
“我曾经接触过的信息素紊乱的两位患者，”
“其中之一，是我爱人。”
尼克长舒一口气，他淡蓝色的眼睛望向克莱尔，语气一改以往轻松：“出于私心，我也会让你去首都做检查的。”
他终于说出了最后的底牌，尼克猜想克莱尔不会反悔但他还是想解释一番，他扯着嘴角努力微笑：
“希望最后的结果，能让我们满意。”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玫瑰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