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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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瑜那句“备车”像一块冰砸在凝滞的空气里。笙川和孟恬还没来得及劝阻，岑煜森已经先一步冷笑出声。
“备车？备什么车？备灵车拉你过去现场躺尸？”岑煜森一把将老陈递过来的文件夹塞进宸瑜怀里，动作带着点粗鲁，“省省吧林黛玉，你这破锣身子骨，经不起殡仪馆的阴风。拿着，高清□□写真，躺床上慢慢研究，权当看恐怖片了。”他嘴上刻薄，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宸瑜强撑的姿势和额角的冷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宸瑜没理他，忍着胸口的闷痛，迅速翻看照片和老陈的初步报告。那具干瘪的遗体，手腕上死寂的白丝带，系结处歪扭的弧度……每一个细节都像冰冷的针，刺穿着他的神经。他忽略了岑煜森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点评”照片角度和遗体“造型”。
“……这丝带系得，啧，手艺比上次还潮，幼儿园手工课水平。你说凶手是不是有强迫症？非得给每个目标都整点‘时尚单品’？红的热烈，白的纯洁，下次是不是该来个荧光绿？”岑煜森抱着胳膊，斜靠在窗边，昂贵的腕表在阳光下晃眼。
宸瑜的目光猛地停在老人右手食指指尖那几乎看不见的深褐色粉末上。他指着照片：“笙川！让技术队重点提取这个！可能是关键物证！还有，查‘白夜’附近的大型冷库、特殊化工点、土壤试验田！”
“是！”笙川立刻去办。
岑煜森挑眉，凑过来看宸瑜指的地方：“嚯，眼神不错啊冰疙瘩，躺着都能当显微镜使。这玩意儿…看着像咖啡渣？还是凶手不小心蹭上的孜然粉？”他故意用轻佻的语气掩盖自己刚才也忽略了这一细节的事实。
宸瑜冷冷横了他一眼，那眼神翻译过来就是“闭嘴，蠢货”。
“行行行，不打扰宸神探思考。”岑煜森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脸上却毫无诚意，反而变戏法似的从那个奢侈品纸袋里又掏出一个……按摩靠枕？还是镶着水钻的！
“喏，知道你躺着看卷宗颈椎累，顶级记忆棉，人体工学设计，上面这碎钻…咳，是施华洛世奇水晶，低调奢华，配你这高定乞丐风病号服正好。”他不由分说地把那闪瞎眼的靠枕塞到宸瑜腰后，动作快得宸瑜都来不及拒绝。
宸瑜被那硌人的“奢华”顶得伤口一痛，脸色更白了几分：“……拿开！”
“不识好歹。”岑煜森啧了一声，却也没强求，只是顺手把那个被嫌弃的保温桶拧开，浓郁的鸡汤香气再次弥漫，“不靠也行，趁热把汤喝了。米其林三星主厨的尊严不容践踏。”
宸瑜看着递到嘴边的汤勺，以及岑煜森那张写着“快感恩戴德”的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扭开头，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不、饿。”
“不饿？”岑煜森挑眉，勺子又往前递了递，几乎碰到宸瑜的嘴唇，“你当自己是光合作用？看看你这脸色，比停尸房那位也好不了多少。张嘴，啊——”
宸瑜忍无可忍，抬手想挡开勺子。动作牵动伤口，一阵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动作瞬间僵住。
岑煜森眼疾手快地把勺子收了回来，脸上的玩世不恭淡了些，眉头拧紧：“逞能是吧？非得我把这汤灌你鼻子里？”他语气依旧不好，但把保温桶重重放在床头柜上的动作却泄露出一点烦躁。
就在这时，岑煜森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沉凝，接通：“说。”
电话那头是技术队负责人急促的声音：“岑队！有发现！在死者指甲缝提取的微量粉末，初步分析含有大量**硅藻壳碎片**！还有，白丝带系结处内侧的结晶碎屑，确认是**高纯度硅胶干燥剂**遇冷析出的晶体！”
硅藻壳！硅胶干燥剂！
宸瑜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他的猜测被证实了！
岑煜森显然也想到了关键，语速飞快：“硅藻土…极强的吸水性…干燥剂…瞬间脱水…妈的！不是灵异，是‘技术’！查！重点查‘白夜’殡仪馆内部！谁有权限接触这些！还有冷库的温湿度记录！那个值班员！再查！”
他挂了电话，看向宸瑜，眼神碰撞，无需多言，两人都明白了对方所想。凶手利用硅藻土极强的吸湿性和特定环境（冷库低温可能加速了干燥剂反应？），制造了遗体被“瞬间吸干”的恐怖假象！那13秒监控雪花，就是动手脚的关键窗口！
“看来宸神探脑子没生锈，还值点钱。”岑煜森扯了扯嘴角，算是变相承认宸瑜的判断精准。他转身就要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向宸瑜，眼神复杂，最终还是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躺着！再敢乱动，我就让笙川把你绑床上！汤…凉了自己热！”说完，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出。
病房里暂时恢复了安静。宸瑜靠着床头，无视了腰后那个硌人的镶钻靠枕，目光再次落在那几张诡谲的照片上。白丝带…系法…硅藻土…技术手段…凶手具备一定的化学或殡葬知识，心思缜密，且带着强烈的仪式感系丝带。这和张宏达案中周晚晚绝望的复仇截然不同！是模仿？还是……新的开始？
他拿起手机，想给笙川发信息跟进，屏幕却先一步亮起，是岑煜森的微信。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拍的是“白夜”殡仪馆的某个工具间角落。地上散落着一些杂物，其中有一个不起眼的、破旧的麻布袋，袋口敞开，露出里面深灰色的、粗糙的粉末状物质。旁边，还扔着几个被撕开的、印着“强力吸湿”字样的透明小包装袋硅胶干燥剂包装。
紧接着，第二条信息蹦出来：
「凶手的‘化妆包’找到了。藏在扫把后面，品味跟你床底下有得一拼。[嫌弃脸] 值班员老赵，在馆里干了十五年，老实巴交，刚承认是他干的。动机？呵，说那老头（死者王建国）三十年前当车间主任时，害他爹工伤瘫痪没钱治死了。蛰伏半辈子，就为用这‘科学手法’给他爹‘讨个公道’。丝带？说是网上看红绸带案学的，觉得‘系个结才算完’。」后面跟着一个翻白眼的表情。
案子…破了？如此迅速？
宸瑜看着信息，眉头却并未舒展。值班员老赵？一个蛰伏三十年为父报仇的人，会用网上看来的、如此具有象征性和传播性的“丝带仪式”？而且，那歪扭的系结方式，和周晚晚的手法…太像了！是巧合？还是…有人在刻意引导？
他指尖在屏幕上敲击，回复：
「结案太快。丝带系法细节比对。老赵背景深挖。有无他人教唆或接触异常？」
信息发出去没多久，岑煜森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宸瑜刚接通，岑煜森那带着点喘和背景杂音像是在走路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语调依旧欠揍：“怎么？冰疙瘩，嫌我办案太快抢你风头？老赵全撂了，丝带系法他自己比划着学的，看着监控学的红绸带案新闻画面！笨手笨脚才系成那德行！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就一老实人憋了大半辈子的狠！证据链完整，硅藻土来源也查清了，他偷偷从馆里处理骨灰盒防潮的旧材料里筛的！完美闭环！”
他似乎走到了安静的地方，背景杂音小了，语气也沉了点：“我知道你想什么。觉得太顺？有模仿犯苗头？放心，舆情和后续筛查我会盯着。倒是你…”他话锋一转，又带上那种熟悉的、让宸瑜想挂电话的调调，“案子破了，汤也凉透了。我让助理重新送一份热的过去，外加一份米其林三星的‘破案庆功粥’，滋阴补气，专治你这种想太多导致的气血两亏。”
“不需要。”宸瑜冷声拒绝。
“由不得你。”岑煜森哼笑一声，“就当…封口费。毕竟你躺着破案的神勇事迹，说出去谁信？乖乖吃了，别浪费粮食，米其林很贵的。”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低声确认地址的声音。
“对了，”岑煜森像是想起什么，语气突然变得“严肃”，“鉴于你这次‘卧病在床，运筹帷幄’的杰出表现，局里决定给你颁发一个特别奖——‘年度最佳病床侦探’。奖杯我亲自设计，就用那个镶钻靠枕改，上面刻俩字：‘别动’。喜欢吗？”
“……”宸瑜直接掐断了电话。他捏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再瞥一眼腰后那个闪瞎眼的“奖杯原型”，只觉得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这次纯粹是气的。
窗外阳光正好，但宸瑜清楚，红白丝带的阴影并未散去。老赵是凶手，但这模仿的背后，是否藏着更深的寒意？而那个天天带着奢侈品和毒舌来“探病”的岑煜森，其烦人的程度，似乎也随着新案子的阴影，一同升级了。他闭上眼睛，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思维的齿轮，却因为那歪扭的蝴蝶结和可能的模仿犯，再次冰冷而高速地运转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