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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渐强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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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论坛的红色通知图标跳出来时，周默正在帮小夏修改参赛曲目的吉他谱。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像是被那个99+的提醒烫伤了。
"怎么了？"小夏从乐谱上抬起头，一缕头发不听话地垂在眼前。
周默迅速关闭网页："没什么。"
但小夏已经看到了屏幕上的内容——那个她上周偶然发现的音乐论坛，现在首页飘着一个加粗标红的帖子：《M.Z真实身份大猜想——全网悬赏》。
"他们...在找你？"小夏放下铅笔。
周默的喉结动了动："从昨天开始的。"他点开帖子，屏幕上立刻弹出十几张模糊的照片——有他在音乐教室的侧影，有他走在校园里的背影，甚至有一张他十五岁时参加钢琴比赛的老照片。帖子内容写道：
"神秘作曲家M.Z最新作品《未完成的告别》引发热议！据线报可能为XX高中学生，提供确凿证据者奖励签名专辑！"
小夏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怎么会有你比赛的照片？"
"互联网没有秘密。"周默的声音干涩，"尤其当你拿过少年组金奖。"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绝对是音乐学院的天才吧？"
"听说有抑郁症从来不露面"
"我是他同校的！就是那个从来不说话的怪胎..."
最后这条评论让周默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音乐教室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
小夏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我们可以不参加比赛。"
"不。"周默摇头，"答应过的事。"他转向钢琴，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只是需要...调整策略。"
雨越下越大，水珠在窗玻璃上蜿蜒成小河。周默突然站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现在？外面下大雨呢！"
"正好没人。"周默从储物柜拿出两把伞，"趁我还没被'钢琴侦探'们围堵之前。"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校门，周默的黑色长柄伞和小夏的透明折叠伞在雨中形成鲜明对比。地铁上，周默习惯性地站在角落，小夏注意到他手指在裤缝上无声地敲击着《未完成的告别》的节奏。
"我们去哪？"换乘时小夏忍不住问。
周默看着地铁隧道里飞驰而过的灯光："我母亲最后演出的地方。"
城市音乐厅坐落在老城区，巴洛克式建筑在雨中显得更加庄严。周默带着小夏绕到侧门，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旧门卡。感应器亮起绿灯时，小夏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妈妈...？"
"首席钢琴师。"周默轻声说，"门卫大叔还认得这张卡。"
音乐厅内部比想象中更空旷。深红色的座椅，金色的穹顶，巨大的管风琴沉默地矗立在舞台后方。周默领着轻手轻脚的小夏走到第三排中间的位置。
"这里音效最好。"他坐下，仰头看着空荡荡的舞台，"她总说这是'上帝的耳朵'位置。"
小夏屏住呼吸，仿佛能从空气中捕捉到多年前那场演奏的余韵。周默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七岁那年，她第一次带我来听排练。我坐在这个位置睡着了，醒来时发现整个乐团都在看着我——因为我打呼噜打断了舒伯特的《未完成交响曲》。"
小夏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即捂住嘴。回声在空荡的音乐厅里像一只受惊的小鸟。
"没关系，这里隔音很好。"周默的嘴角微微上扬，"试试看。"
"试什么？"
"唱歌。任何歌。"
小夏清了清嗓子，轻声哼起他们参赛曲目的旋律。声音在音乐厅完美的声学环境中被放大、延展，变得不像她自己的声音。当唱到高潮部分时，她惊讶地听到微弱的回声与她和声。
"这就是...你妈妈每天听到的声音？"
周默点点头，突然站起来："来。"
他拉着小夏走上舞台，这触碰短暂却让小夏的手腕发烫。舞台中央摆着一架三角钢琴，琴盖上落着薄灰。周默轻轻抚过琴键，没有按下去。
"斯坦威D-274，她的老搭档。"他的声音里有种小夏从未听过的温柔，"最后一次演出后，她跟团长说'下次要用这首曲子告别'，结果..."
小夏看着周默的侧脸，雨天的阴光透过高窗，在他睫毛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她想说些什么，但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突然，一个想法闪过她的脑海。
"周默，"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妈妈那首未完成的曲子...有没有可能在这里完成？"
周默的手指停在琴键上方一厘米处，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音乐厅安静得能听见灰尘落下的声音。
"我不确定我..."他的声音哽住了。
小夏鼓起勇气，走到钢琴旁的共鸣箱边，轻轻靠着它坐下："可以跟我说说那首曲子吗？不弹也没关系。"
雨声渐大，敲打着音乐厅的穹顶。周默缓缓坐在琴凳上，背挺得笔直，像他母亲当年那样。
"是首关于告别的曲子，"他的声音很轻，"但不是悲伤的那种。她说想写一首让人听了会觉得'啊，原来离别也可以很美'的作品。"
小夏闭上眼睛，想象着那样的旋律。她无意识地哼起一段即兴的调子，声音在共鸣箱里微微震动。突然，周默抓住了她的手腕。
"就是这个。"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你刚才的音色，就是母亲一直想找的'温柔告别'的感觉。"
小夏愣住了："我只是随便哼的..."
"不，那是——"周默突然停下，转向舞台侧翼的阴影处，"谁在那里？"
一个身影从幕布后走出来，高跟鞋在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徐雅婷举着手机，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哇哦，真是感人的一幕。"
周默立刻站起来，挡在小夏前面："删掉。"
"凭什么？公共场合。"徐雅婷晃了晃手机，"没想到'钢琴幽灵'还有这种情怀。M.Z...挺酷的代号嘛。"
小夏的心沉了下去："你跟踪我们？"
"巧合而已。"徐雅婷歪着头，"我叔叔是这里的赞助商，我来拿演出票。"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周默，"论坛那些人会对你妈妈的故事很感兴趣的，对吧？"
周默的脸色变得煞白。小夏上前一步："徐雅婷，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徐雅婷轻笑一声，"等着看戏就是最大的好处。"她转身走向出口，高跟鞋的声音像一连串不和谐的音符，"比赛见咯，M.Z先生。"
音乐厅再次恢复寂静。雨声仿佛更大了，敲打着两人的神经。周默的手紧紧攥着钢琴边缘，指节发白。
"我们回去吧。"小夏轻声说。
回程的地铁上，周默异常沉默。小夏偷偷看他被雨水打湿的侧脸，想起音乐厅里那个说起母亲时眼神温柔的男孩。当地铁驶过隧道，车窗变成镜子时，她发现周默正看着玻璃中她的倒影。
"别担心论坛的事。"小夏说，"我们可以——"
"不是那个。"周默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上面画着几行五线谱，"刚才你哼的旋律，我记下来了。"
小夏接过纸巾，看到上面潦草却精准的音符，还有周默在旁边写的小字："小夏的主题——温柔告别"。
她的心脏突然跳得厉害："这可以成为我们参赛曲目的第二部分。"
周默点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母亲会喜欢的。"
地铁到站时，周默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小夏看到他盯着屏幕，表情逐渐凝固。
"怎么了？"
周默把手机递给她。音乐论坛的页面上，一个叫"钢琴侦探"的用户刚发布了一张模糊的照片：音乐厅里，周默站在钢琴旁，低头看着坐在共鸣箱边的小夏。配文只有一句话："M.Z和他的缪斯？"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这就是XX高中音乐厅！"
"那个女生是谁？"
"明天就去堵人！"
小夏的手开始发抖："我们该怎么办？"
周默关掉手机，声音出奇地平静："做我们该做的事。"地铁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完成那首曲子。"
走出地铁站时，雨已经停了。夜空被洗得透亮，几颗星星隐约可见。周默突然停下脚步："谢谢你。"
"谢我什么？"
"今天。还有...一切。"周默看着远处的星光，"很久没人听我说母亲的事了。"
小夏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他们并肩走在雨后湿润的街道上，影子在地上交织在一起。明天将有一场风暴等待着他们——网络的人肉搜索，徐雅婷的威胁，比赛的临近——但此刻，只有星光、未完成的旋律，和两颗逐渐靠近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