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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轻松小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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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上,解铭开车接儿子下晚自习。他把车停好,走到校门口等待,好让解宬一眼就能看见他。
儿子肯定很开心。解铭已经构想出一幅父慈子孝图。
放学铃一打响,马上就有学生从教学楼里冲出来。早点到家就能早点睡觉。
学生们混作一团,但解铭一眼就看到了解宬。不仅因为有双寻找儿子的火眼金睛,还因为解宬旁边多了一个人。
那个男生居然比儿子高了那么多。解铭有些担忧。他开始冥思苦想:看来要给儿子多补充营养了。该从哪里入手呢?
他的关注点逐渐跑偏。
只是当人走近之后,解铭的眼神黏在对方身上。真是赏心悦目啊,不过他怎么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张脸这么熟悉呢?
解宬也看见了父亲,和陈彦钧、林翊飏道别后,快步跑过去。
“爸,你今晚怎么来接我了?”
“给你个惊喜,怎么样?”解铭笑着揽过儿子。解宬点头:“这种惊喜可以多来一些。”
解铭用手指敲了一下解宬的额头:“想得美。多来一点,家里的钱从哪儿来啊?总不能让你去卖苦力吧?”
“我可以的。”解宬十分真诚。
“你?算了吧,别到时候被人欺负了。”解铭开玩笑。
人总是要吃一些苦头的,避无可避。
“那就等我以后挣钱养你们。”解宬换了个说法。
解铭把解宬的书包取下来,扔到后座:“多操心你自己吧,不用担心我和你妈。我们挣的那些钱够养老了。”
解宬从校裤口袋里掏出单词本,看着解铭:“那也不行,万一你们生病了,出什么事不和我说怎么办?”
解铭又给了儿子一记暴栗:“我们平时对你有隐瞒吗?再说了,别总是杞人忧天想太多。”
解宬无辜:“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见解铭准备张嘴,解宬忙道:“好了好了,我要为将来的事业努力奋斗了,话题终止。”
说完,他打开单词本,低下头。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果然,他还是没能彻底摆脱那件事的影响。
解铭找出钥匙,发动车子:“别一直看,对眼睛不好。”
12班的学生只剩五人未与眼镜缔结亲密关系。学子们的近视程度与眼睛健康现状令人忧虑。
“嗯。”解宬闷闷回应。
到家已经快十点了。介于解宬初中一直保持十点睡觉的习惯,担心他突然晚睡会不适应,宋萍强制要求解宬最迟十点四十睡觉。
“从到家的那一刻算起,包含吃水果、洗漱、准备第二天要用的书,一个小时绰绰有余。”
宋萍在睡觉这件事上绝不退让:“这个时间安排非常合理,你觉得呢?”
她十分信任自家孩子,排除回家之后还要写作业这个部分。
解宬赶紧溜进卫生间洗漱。
“我关灯了啊,不许偷偷起来开灯。晚安。”
解宬闭眼假寐,没接话。宋萍把解宬房间里的空调温度调高,顺手带上房门。等到四周都彻底安静下来,解宬睁开眼,叹了口气。
他睡不着。
真是要命的开学综合症。
解宬猫着腰,摸黑起床,轻手轻脚地打开台灯。他也是有叛逆期的好吧。
把灯打开之后,房间里变得亮堂。于是解宬索性把教科书翻出来,瘫在懒人沙发上阅读。读了十几页之后,解宬拖着身子摔回床上,美美到梦里会周公去了。
果然,教科书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催眠神器。
解宬迷迷糊糊想。
第二天,解宬起了个大早。他不想吵醒父母,所以把卫生间的门关起来洗漱。煮了几个饺子,简单吃过早饭后,解宬就出门搭公交车。
他写了一张纸条,留在父母卧室的床头柜上。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见,他应该摆得很明显。解宬坐在公交车上,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
他到教室的时候才六点半,这会儿住校生们还在操场做早操。解宬决定趁没人去接一杯热水,先下手为强。接完水,他趴在桌子上休息。
七点之后,同学们陆陆续续到了教室。解宬被杂音吵醒,去厕所洗了一把冷水脸。
半梦半醒的感觉实在不太好。
等解宬回到教室,已经有人在早读了。他拿出语文书,开始背古文。
对于解宬来说,先通读一遍全文,弄懂大意,背诵起来会更容易一些。
到了七点半,基本上所有学生都已就位。教导主任在各个教学楼的走廊晃悠,露出欣慰的笑容。
偶尔有摸鱼的学生,和从教室门口探进脑袋的主任对视之后,随机应变,立马装作背书的样子。眼珠子一转,嘴里念念有词,实则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幅模样很成功地骗到了主任。注意到有更多的学生朝这边看,主任歉意地笑了笑,虚掩上门,继续巡视。
“一个名叫莫肖的幽灵在九中校园里游荡。”有人拿书挡住脸,和四周的同学吐槽。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听见了这句话。
陈彦钧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林翊飏在后面捏了把前桌的胳膊,以示提醒。
陈彦钧及时刹车,心情忐忑地瞄了眼教室墙角的摄像头。应该不会查吧。他安慰自己。
作为语文课代表,解宬周一三五负责在黑板上写早读任务,周二四六负责站在讲台上,充当早读吉祥物。
学校规定:早读时,在老师到达教室之前,课代表需要站在讲台上,监督同学们认真早读。
其实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主打一个面上好看,显得秩序井然。
今天是周一,所以解宬只需要负责在黑板上写好任务。早读时,他偷瞄了几眼黑板上的字,感觉暑假的付出没有白费。
第一节课下课后,陈彦钧转过来,悄悄对解宬说:“你的字写得不错啊,暑假练过了?”
解宬眨眨眼。
教室里很安静,几乎一半的学生都在睡觉。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秉持一个信念:课间十分钟也很宝贵,自然不能错过。
在这寂静之地,陈彦钧没办法大声说话,只好表演起变脸绝活:“我之前教了你那么久,还不如你练一个暑假。说,是不是之前没用心?”
陈彦钧的表情由开心变成疑惑,再到怒目圆睁。
陈彦钧的字写得很好看,曾经获得过省级比赛的一等奖。因此,和解宬成为朋友之后,陈彦钧便自告奋勇,要教解宬写一手漂亮字。
就这样,陈彦钧和解宬维持了三年的“书法师生情”。但很可惜,三年过去,解宬的字依旧原地踏步。
解宬在草稿纸上写下回复,并做无辜状:“之前作业多,必须写得很快,没时间注意字体啊。”
陈彦钧质疑:“呵,借口。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解宬装作遗憾的样子,拿上杯子去接水。陈彦钧心里苦,转过去趴下,只留下一个萧瑟的背影。
大课间做完操回来,陈彦钧还不死心。他勾住解宬的肩,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说,是不是?要不我找个人来公正地评判一下?”
解宬也抬起手,使劲把陈彦钧掰开:“没有没有,说了你不信。”
两个人正暗暗较劲,从后面传来一声调笑:“哟,这是……哥俩好?”
他们回头一看,林翊飏跟在后面,笑得人畜无害。
陈彦钧当即豪迈地说了句:“好啊!你来得正好,帮忙评评理呗?”
林翊飏热情地回应:“好啊,洗耳恭听。”
“我教了解宬三年写字,还比不上他暑假两个月的成果。你说,他是不是之前没有认真?”陈彦钧装作咬牙切齿状。
林翊飏没想到他们谈论的是这个话题,冷不防被噎了一下:“你们……就是在说这个?”
解宬把陈彦钧的手掰下来,看向林翊飏:“嗯,童叟无欺。”
这算什么问题?
林翊飏失笑。他迎上去,站在两人中间:“不会的,解宬这人做事认死理。他一旦决定了,就会一直死磕下去。”
陈彦钧灰溜溜地走进教室:“那就是我的问题,我懂了。”
两人无奈地看陈彦钧表演。
平时的生活太无聊,大家经常给自己找点乐子。
等陈彦钧走后,林翊飏对解宬说:“把手摊开。”
对方一脸警惕。“我不闹你,别慌。你把手伸出来就行,给你个东西。”林翊飏真诚地说。
解宬犹豫着把手递过去。一个小玩意儿出现在他手心。是一颗很小的糖,糖纸闪着五彩斑斓的光,像圆形彩虹。
“柚子味的,不会很酸,尝尝。”林翊飏也往嘴里扔了颗糖。见状,解宬撕开糖纸,半信半疑地把东西塞进嘴里。
“好吃吗?”林翊飏问。看到对方仔细品尝,他就知道解宬肯定喜欢。
解宬点头。“喜欢的话,我那儿还多。”林翊飏又给解宬塞了几颗,然后朝办公室的方向去。
目送林翊飏进了办公室后,解宬低头拨弄那几颗糖,瞧着也是柚子味的。
怎么突然把他当小孩哄?
回到座位上后,解宬马不停蹄地猛灌水。尽管在这个时间段,学生只用做广播体操,但是骄阳炙烤下,小小一段广播体操也能让人身心俱疲。
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折磨,使得学生们都叫苦不迭。主席台上的莫主任还在不断广撒毒鸡汤——
“高中不拼命,谁来帮你赢?同学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等同于一个战士上战场,最后发现没带武器。身体健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啊!”
虽然这话有道理,但是在炎热时分,这样的鸡汤大可不必被慷慨赠送。
所谓“秋老虎”,正是此理。
喝完水,解宬问陈彦钧:“林翊飏给你拿糖了吗?”
陈彦钧给予肯定:“拿了,是荔枝味的,还挺好吃。诶,据说这糖还挺贵的呢。”
解宬咳嗽几声,想到口袋里附赠的糖。林翊飏还专门留了他喜欢的味道。解宬望向窗外,什么时候也带点他爱吃的吧。
教室旁的银杏叶渐渐更迭,斑驳的金黄似墨汁滴入清水,散成秋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