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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九章:云涌 ...

  •   (一)
      开学报道日的上午,学校门口小卖部,冰柜嗡嗡震颤的节奏里,黄小宁正踩着板凳比划:"那浪头比杜涛他爹的啤酒肚还高!"他抖开汗衫下摆,露出晒成小麦色的肚皮,上面用红药水画着歪扭的巡洋舰,"瞧见没?这是跟渔民大爷学的船锚结!"
      吴贝贝揪着新剪的齐耳短发,目光黏在黄小宁锁骨处蜕皮的晒痕上。她校服口袋里躺着枚缀满星砂的贝壳——那是黄小宁冲浪时被礁石划破手才捞到的。此刻贝壳边缘还沾着碘酒渍,被指腹摩挲得泛起珠光。
      "巴黎铁塔也就那样,"杜涛的浪琴表链磕在玻璃柜台上叮当响,"倒是瑞士表匠的放大镜..."他从挎包摸出天鹅绒盒子,"给,施华洛水晶手链。"
      吴贝贝接过盒子时,指甲在贝壳边缘掐出月牙印。黄小宁突然从裤兜掏出个油纸包:"差点忘了!"他抖开裹了三层的报纸,露出个贝壳粘成的军舰模型,"给你家鱼缸添个景。"军舰桅杆上挂着迷你贝壳炮管,在阳光下泛着彩虹纹。
      (二)
      午后一场暴雨褪去了一丝暑热。黄小宁的卧室里,两个少年的影子投在糊满旧报纸的墙上。"闭眼!"他忽然蒙住郭淼淼眼睛,铁皮盒开启的吱呀声里透着海风的咸腥。
      贝壳粘成的炮管泛着珍珠母光泽,炮台底座刻着"郭大炮二世"的歪扭字样。黄小宁指尖蹭过胶水凝固的凸起:"赶了七个潮汐才凑齐颜色..."他突然卡壳,喉结滚了滚——被水母蛰伤的手指还有些隐痛。
      郭淼淼摸到炮管底部凸起的胶痕,忽然想起吴贝贝口袋里那枚带血渍的贝壳和明显是试验品的军舰模型。
      瓦檐雨帘渐密时,两个少年并排躺在咯吱作响的竹床上。黄小宁突然举起贝壳大炮对准西南方——那是杜涛家的别墅方向:"瞄准那小子显摆的瑞士表..."他扣动贝壳扳机,"等老子攒够鲨鱼牙,给他表带钻个眼!"
      雨声中,两颗晒脱皮的后脑勺越凑越近,黄小宁两颗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叫嚣,"比比,就现在!"黄小宁的沙滩裤褪到膝弯时,郭淼淼才明白他想干啥。
      郭淼淼斜眼瞥了瞥那丛生机勃勃的绒毛,比去年暑假大了不少,但也没有自己生长曲线上的斜率那么夸张,"不比,怕你羞愧难当。"
      话音未落竹床突然倾斜,“怂包!”黄小宁扑过来拽他裤腰,郭淼淼哈哈笑着假装拽紧自己的裤腰带。在黄小宁整个身体重量压上来的那一刻,郭淼淼半推半就的松了手。
      褪到腿弯的校裤里,少年人晨光里勃发的轮廓,恰似舰船模型上那管新刷了银漆的主炮。
      "操!老子的核潜艇又输给土炮了?"摇曳的光影里,黄小宁忽然用卷尺量自己大腿:"老船工说腿长过竹椅,个头还能蹿,明年我们再比,我还不信了!"
      雷声渐远时,黄小宁突然用鲨鱼齿在墙皮刻字,石灰簌簌落在郭淼淼锁骨窝:"等老子当上舰长..."他的呼吸喷在对方耳后,"给你弄个真炮台!"
      (三)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老杨把一叠试卷拍在讲台上,"暑假玩疯了吧? "转身捻起一根粉笔头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四个酣畅淋漓的大字“摸底测试”,除了郭淼淼,其他人哀鸿一片。
      当郭淼淼用尚未学到的三角形相似定理破开最后一道几何大题时,黄小宁刚在第一道大题的"解"字后面画完冒号。提前交卷的少年拎起军绿水壶往外走,黄小宁盯着他裤腰上晃悠的钥匙串,恶狠狠在草稿纸画了个被吊打的小人。
      食堂里,黄小宁的搪瓷碗精准扣住郭淼淼的鸡腿,"这是精神损失费!"。边上其他几个同学见状,七八双筷子转眼把郭淼淼托盘里为数不多的肉片挑了个精光。“就是,学霸提前交卷,我们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得补偿!”
      筷子翻飞中,油花溅到吴贝贝新扎的蝴蝶结上。少女刚要把自己的鸡腿递过去,黄小宁半路把鸡腿捋到了自己的碗里,“小同志,阶级立场很可疑啊!”
      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郭淼淼被七八双手推进冰柜棉被掀起的冷雾里,黄小宁高喊:"白糖冰棍!要冻得带冰碴的!"推搡间,杜涛的鳄鱼皮钱包刚露头就被吴贝贝拽出来:"杜公子说要请客。"
      当杜涛举着根化了的冰棍和郭淼淼面面相觑时,黄小宁正用冻红的舌头舔冰棍,"学霸这便宜让你占了,回头拉也把你拉进光荣榜上。"吴贝贝躲在梧桐树后,悄悄把藏起来的绿豆冰棍塞进郭淼淼书包。
      (四)
      少年们在食堂同仇敌忾时,防空洞顶的冷凝水砸在老周的安全帽上,溅起的水花在狼眼手电光束里碎成磷火。他改锥敲击通风管的节奏突然变得急促,三长两短接两声闷响——这是当年铁道游击队传下来的警报暗号。
      郭有为闪身钻进岔道时,老周正蹲在废弃变电箱上吃冷馒头,黢黑的掌心托着个透明密封袋。
      "杜维国那里搞到的,昨天他往境外发的密电。"老周从密封袋抽出发黄的电报纸,解码栏用红笔圈着"货已验,待价而沽"六个字,黧黑的脸膛在手电光里忽明忽暗,"这老东西在跟东家讨价还价。"
      "那老狐狸来过三次,把饵吞了,还把鱼钩吐回来。"老周吐出嚼成渣的薄荷叶,安全帽矿灯扫过岩壁新凿的刻痕,"每次都带着测绘仪,却在关键岔道故意留记号。"
      郭有为的战术手套蹭过刻痕边缘,石灰粉沾在虎口的枪茧上。那是用地质锤敲出的十字星标记,第三道划痕刻意加深——手法有些熟悉。
      "杜维国在玩火。"郭有为突然捏碎掌心的石灰块,"要么是给东家下套,要么..."他盯着岩壁上新鲜的十字星刻痕,"是自己人,在等我们接头的暗号。"
      通风管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敲击声。老周改锥柄在墙面刮出五道白痕:"武警的人又在西区清场,说是演练防爆搜查。"
      "上个月三号、十七号..."老周改锥尖在地面划出日期,"但凡他们有动作,总会有武警的人'恰巧'清场。"
      "那波人昨天摸过通风井,对陷阱布局太熟悉。"他改锥尖戳着地图上某个红圈,"像是有人透了检修图。"
      "让杜维国继续演。"郭有为将电报纸撕成碎屑抛进深不见底的探井,"至于武警...只要他敢下场..."
      等老周把防空洞恢复原样,此时,山顶上的某个武警观察哨里——望远镜镜片反着冷光,身披雨衣的背影像匹窥视猎物的独狼。
      (五)
      十月的阳光从值班室高窗斜切进来,在陆沉舟崭新的上尉肩章上淬出两道金芒。他对着玻璃窗反复调整军帽角度,军裤烫出的刀锋线随着动作折射冷光,连呼吸都带着薄荷香皂的凛冽。
      "报告!"皮鞋跟相撞的脆响惊飞窗外麻雀。陆沉舟绷紧的喉结动了动,余光瞥见郭有为正在擦拭防暴盾牌,橄榄绿作训服后背洇出深色汗渍。
      郭有为转身时带起的气流掀动桌上文件,扫落一摞泛黄的《防汛值班记录》。
      "立正!"郭有为突然暴喝。陆沉舟条件反射并拢双腿,却在看见对方眼底的笑意时破功:"班长你..."
      话音未落,郭有为的右手已经闪电般抬起。五指并拢的弧度像量角器裁过,指尖轻触太阳穴的刹那,作训服袖口荡起利落的浪纹。这个标准到可以用作示范的军礼,在值班室浮尘里凝固成青铜雕塑。
      陆沉舟锁骨处的疤痕突然发烫。他想起八年前那个闷热的午后,橡胶手套在烈日下泛着惨白的光,自己握着探雷针的手微微发抖。班长蹲在三米外的警戒线旁,后颈的朱砂痣被汗水浸得鲜红欲滴。
      "报告班长!D3区发现..."探雷针突然卡在引信槽,自己听见金属疲劳的细微裂响。刚要后撤,班长已经扑过来将他按进壕沟。
      爆炸的气浪掀飞十米外的警戒旗,自己的作训帽被热浪卷上半空,感觉锁骨处炸开冰锥般的刺痛,抬头却看见班长后腰橄榄绿布料上洇出锯齿状的血花。
      "工具被人换过。"班长咬着止血带,将变形的探雷针残骸塞进急救包,"弹簧扭矩少了三牛米,探针头淬火温度不对..."
      军事法庭的吊扇在头顶嗡嗡打转,班长拆解证物的手——虎口处新添的烫伤疤横贯生命线,像道未愈合的刀口。
      "这是兵工厂的质检漏洞!"班长将光谱分析报告拍在桌上,震得搪瓷缸里的枸杞茶泛起涟漪,"我申请调取..."
      审判长突然起身离席,铁皮门"咣当"合拢的声响惊醒了记忆。陆沉舟摸向锁骨疤痕,那里还残留着手术缝合线的触感,像条盘踞的蜈蚣。
      "礼毕。"郭有为放下手时带起阵薄荷味的风,手指在陆沉舟肩章的银星上摩挲,"上尉同志,真帅!照片帅!人更帅!"
      窗外的梧桐叶突然沙沙作响,恍惚间与军事法庭外的白杨树影重叠。陆沉舟的瞳孔微微颤动。忽然绽出混不吝的笑:"那班长喜欢吗?"
      武装带破空声比回答来得更快。陆沉舟猴子似的窜上铁皮柜,常服金线在尘雾里划出流星轨迹:"郭大炮你...你...你家暴,我要告你!"
      郭有为突然欺身上前,带着枪茧的食指戳在他领章上。夕阳斜劈在陆沉舟眉骨上,将那道剑眉染成碎金色:"告吧。"他手腕突然发力,硬是把人从铁皮柜上戳得踉跄落地,"老爷子给的权利——"拇指顺势碾过陆沉舟喉结,嘴角扯出三分痞气七分警告的弧度,"还治不了你个兔崽子?"
      陆沉舟后腰撞上铁皮柜,龇着虎牙正要反击,却见对方军装领口在拉扯间敞开,后颈那颗朱砂痣在逆光里红得灼人。他喉结重重一滚,到嘴边的浑话突然化作声短促的喘息。窗外传来矿车碾过铁轨的轰鸣,震得柜顶积灰簌簌落在两人交错的脑袋上,像落了场戛然而止的雪。
      (六)
      西街回民巷的铜锅腾着白雾,像片融化的云坠在暮色里。陆沉舟的常服第三颗纽扣松着,袖口卷到手肘,筷子尖在麻酱碗里画着圈。
      玻璃窗滤过的夕照给羊肉片镀了层金边,郭有为的军装在蒸汽里洇出淡淡皂香。他静静听着陆沉舟那些含混在咀嚼声里的絮絮叨叨,把涮好的羊里脊夹进对方碗底。
      回民大叔添第三遍汤时,陆沉舟的领带不知何时歪成了斜塔,军装外套滑落椅背堆成柔软的丘陵。铜锅沿的铜绿映着郭有为眼角的笑纹,比平日淡些,却深些。
      陆沉舟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原来万水千山也抵不过此时的常相守,静夜如歌,这应该就是幸福吧。
      (七)
      陈建中的军靴碾过铁轨旁碎煤渣,矿灯在岩壁上劈出细长的光剑。警卫员被支去检查通风设备后,他突然驻足,指尖抚过矿车锈蚀的"安全生产"标牌:"郭科觉得,这矿洞能藏多少秘密?"
      郭有为的战术手电扫过渗水岩缝,光束里浮尘狂舞:"总比人心少些。"
      两人影子在矿洞穹顶交叠时,陈建中扯开领口最上端的铜扣:"上个月港城码头查获的钛合金板,标着你们矿的钢印。"他踢开脚边碎石,指着洞口蓝白相间的防辐射标识,"当年603所留下的东西,现在还有人惦记。"
      郭有为突然将手电光打向岔道,惊飞岩缝里的蝙蝠:"陈队视察防务,就为聊这些?"
      "九一年年底你申请转业,"陈建中突然逼近半步,矿灯将他下颌线削成冷硬的崖,"九二年年初军区招待所那三个中山装..."他喉结滚动,"我不过问你的任务,但该信的人得信。”他摸出一包红塔山,递给郭有为一根,自己手里的那支滤嘴在掌心碾出褶皱,"当年你立功..."
      矿洞深处传来矿车撞击声,郭有为突然关掉手电。黑暗里只剩一点猩红明灭:"前两次立功,被你压了,我知道。"
      "你知道?"陈建中夹烟的手指微颤。
      "第三次立功,你在总参开会。表彰之后..."郭有为的战术手套擦过岩壁,蹭下片潮湿的青苔,"拆哑弹的手套大两码,作战室大火门被反锁...几次意外...说是巧合,鬼都不信!"
      陈建中的烟灰悬在指尖将落未落,喉结重重一滚:"你还知道什么?"
      郭有为的手电突然打亮,光束如刀横在两人之间:“我知道的比你以为的多!”
      陈建中夹烟的手指骤然收紧,喉间挤出的气音裹着砂砾般的涩意:“比如?”
      郭有为突然将手电光直射对方瞳孔,战术手套"咔"地捏碎岩壁剥落的煤块: “陈家!”。
      陈建中猛呛了口烟,火星簌簌落在军靴上。远处传来警卫错落的脚步声,他忽然拽过郭有为的战术手套,在掌心快速划了串数字——正是陆沉舟在矿洞地图留下的坐标。
      "具体工作安排,"陈建中恢复公事公办的腔调,踩灭烟头时碾碎了半只蜘蛛,"劳烦郭科亲自盯防。"他转身走向光亮处,常服后背在十一月里洇出大片汗渍。
      (八)
      当教导主任宣布允许各年级各班组织首届元旦晚会的通知时,欢呼的气浪能冲开教室的门窗。
      黄小宁一脚踹开教室门,"报告班长!一中的台柱子元旦晚会归咱们班!"他得意地晃着屈芳签名的节目单,活像举着圣旨的太监总管,"代价嘛...三顿羊肉烩面!"
      郭淼淼蹲在教室后排练wave,膝盖刚扭出三十度就被黄小宁拽住裤腰:"淼娃儿你这不是霹雳舞,是拖拉机犁地!"话音未落,郭淼淼重心后仰摔在扫帚堆里,□□"刺啦"裂开道豁口,浅灰秋裤裹着鼓囊囊的轮廓在日光灯下无所遁形。
      "啊啊——"文艺委员的尖叫掀翻天花板,围观的女生们捂着眼睛挤成团,指缝里漏出的目光比物理课验电器还亮。黄小宁抄起板擦砸向郭淼淼:"郭大炮你丫绝对是故意的!"
      暮色漫过操场单杠时,郭淼淼把军体拳打得虎虎生风。他特意换了三条松紧带的运动裤,卧倒时依然疼得龇牙咧嘴。
      元旦当天,四班教室天花板挂满彩带,教室正中被改造成铺着红绒布的舞台。下午彩排现场,屈芳踩着细高跟踏进教室时,班主任老杨的秃头正卡在拉花里。她捏着节目单冷笑:"赵建乐,你报幕再结巴,我就用订书机把你舌头钉在教案上!"
      晚六点整,追光灯扫过教室悬挂的彩球。黄小宁带着霹雳舞团杀穿课桌阵,骷髅腰带在六个男生腰间晃成银蛇,帆布鞋在地面搓出青烟,把老杨的眼镜震的东倒西歪。当他倒立着用牙齿扯开外套,露出画着狼头的白背心时,全班跺脚声几乎掀翻屋顶。物理老师的假发都被声浪掀歪了半边。
      "下面有请二班杜涛同学献礼!"屈芳故意把"献礼"念得老高老长,“请欣赏歌曲《对你爱不完》”。杜涛的亮片西装晃瞎了前排同学,他对着黄小宁的方向来了个油腻wink,镶水钻的话筒差点甩进生物老师的保温杯。当"爱不完"的颤音在女生的尖叫声中回荡时,黄小宁踹翻了垃圾桶:"明年老子改跳太空步!"
      三班飘来吴贝贝清泉般的歌声。少女边走边唱《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郭淼淼扒着后门偷看,军体拳手套沾满了墙灰。
      "郭淼淼,军体拳表演!"
      郭淼淼卧倒时才发现教室地砖比操场硬十倍,手肘撞出闷响让全班倒吸冷气。他咬牙完成贯耳冲击,瞥见黄小宁正用两根食指扒着眼角冲他做鬼脸。
      屈芳最后登台时甩开水袖,京韵念白伴着电子鼓点炸开:"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一中艺术班磨出来的身段,连甩头时飞起的珠钗都带着台风。
      散场时满地瓜子壳闪着磷火般的光。屈芳的高跟鞋跟卡在地板缝里,被她生生掰断当了飞镖。老杨感叹:"年轻真好啊..."话音淹没在拆彩带的喧闹里。
      月光爬上走廊时,杜涛哑着嗓子比口型。黄小宁瘸着腿往家挪:"15个班级,老子跳了15场,腿筋都快抻成兰州拉面了..."
      小叔揉着郭淼淼淤青的手肘冷笑:"弓步冲拳要收核心!你当自己是压路机呢?"
      吴贝贝躺在被窝里,脑海里还是黄小宁倒立时露出的半截腰线。少女把滚烫的脸颊埋进枕头,心事像滴进牛奶的草莓酱,在夜色里洇开粉色的涟漪。
      那些崩飞的纽扣、跳坏的帆布鞋、淤青的手肘、唱哑的嗓子,此刻都成了月光下的勋章。青春总要这般横冲直撞过,才能在记忆里砸出璀璨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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