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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冻土在血管里生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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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的应急灯在雪地里投下幽蓝的光晕,陈敛扯下碎掉的白大褂裹住林砚之,掌心的绒毛扫过对方手腕时,两人的纹身同时发出蜂鸣。雪地中的身影更近了,那层荧光羽毛在月光下呈现出棱柱状结构,每片羽枝都在折射出不同频率的极光——和陈敛母亲遗留的金属试管上的刻痕完全吻合。
“是‘极北海妖’样本。”陈敛的声音带着冰碴,指尖划过林砚之后颈新长出的绒毛,那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细小的羽枝,“他们用帝企鹅的抗压基因、北极狼的肌肉纤维,还有……”他突然顿住,盯着来者胸口露出的皮肤——本该是人类的胸骨处,覆盖着半透明的鳞甲,和三年前姐姐尸检报告里的“异常增生组织”如出一辙。
警报声中,周明礼的提箱突然打开,十二支安瓿瓶同时爆裂。蓝色液体在雪地蒸发的瞬间,陈敛后颈的狼首印记剧烈震颤,林砚之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襁褓中的陈敛哼唱摇篮曲,曲谱的高低音恰好对应着海怪羽毛的极光频率;编号037实验室的监控录像里,年幼的自己被注射某种透明液体,脚踝的北斗七星纹身正在吸收荧光。
“抓住他们!”新的脚步声从两侧包抄,六名戴防毒面具的人从标本馆阴影里冲出,防护服上印着和周明礼提箱相同的北极熊logo。陈敛突然将林砚之推向通风管道,自己则迎向最近的追兵,狼化的指爪撕开对方防护服的瞬间,带出的不是人类血液,而是带着冰晶的蓝色黏液——和海怪样本的“血液”成分完全一致。
“他们早就不是人类了。”陈敛在混战中大喊,尾音带着企鹅特有的颤鸣。林砚之爬进管道时,瞥见他后背的绒毛已蔓延至整个肩胛,每根毛尖都在喷射细小的荧光,像极了帝企鹅在深海发光诱捕磷虾的姿态。管道尽头通向冷库,他突然想起陈敛笔记本里的冻土地图,那些极光坐标对应的实验室,或许就藏在冷库的密道里。
冷库的金属墙上果然刻着北极星图,林砚之按动北斗七星的位置,暗门无声开启。门后是向下的螺旋楼梯,墙壁上嵌着数十个培养箱,每个里面都漂浮着带着荧光纹身的胚胎——编号从001到038,37号胚胎的手腕上,渡鸦纹身正在吸收培养液中的蓝光,而38号胚胎的脚踝,北斗七星纹身明灭不定。
“这是我们的‘极地方舟’。”周明礼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他的左腕伤口正在愈合,露出底下鳞片状的皮肤,“当年用北极熊子宫培育的人类胚胎,每个都植入了不同的极地生物基因。你姐姐是36号,陈敛是37号,而你——”他指向38号培养箱,“是专门为37号设计的观测者,你的体温,就是控制他基因开关的钥匙。”
林砚之后退时撞翻了实验记录台,泛黄的文件散落一地:1995年冻土计划备忘录、37号样本第一次狼化记录、还有姐姐的临终报告,最后一页用红笔写着“37-38号基因共振可激活初代母本——致我的弟弟砚之”。他突然想起陈敛说过的话,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其实是初代帝企鹅样本的基因频率。
地面突然震动,海怪样本的撞击声从头顶传来。林砚之抓起37号样本的实验日志,里面夹着张照片:年轻时的周明礼抱着陈敛,背后是编号037实验室,而他怀里的婴儿后颈,还没有那滴凝固的血珠般的红痣。“你才是第一个容器。”林砚之突然意识到,“你注射了北极熊的抗冻蛋白,所以能活到现在,所以陈敛的母亲……”
“她是初代帝企鹅样本。”周明礼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我们相爱,生下陈敛,本以为能培育出完美的极地新人类,可她产后体温骤降,血液冻成冰晶,临终前把基因钥匙——”他指向林砚之的手腕,“藏进了你的北斗纹身。现在,只要提取你们的共振血液,就能激活所有胚胎,让人类在极夜中永生。”
冷库的铁门轰然倒塌,陈敛浑身是血地冲进来,狼化的瞳孔在看到培养箱里的37号胚胎时骤然收缩。他后颈的红痣已完全变成狼首形状,脊柱两侧伸出半透明的翼膜,分明是帝企鹅鳍状肢的进化形态。“别碰他!”陈敛的吼叫同时包含狼嚎与鸟鸣,震碎了半数培养箱的玻璃。
周明礼趁机扑向林砚之,手中的注射器闪着冷光。但陈敛的翼膜更快,荧光羽枝射出的冰晶钉住了他的手腕。林砚之在倒地时抓住注射器,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和陈敛绒毛相同的蓝光——正是姐姐临终前试图摧毁的抗冻蛋白溶液。
“看后面!”陈敛突然嘶声警告。海怪样本已爬进冷库,胸前的鳞甲张开,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荧光羽管,每根都对准了林砚之的北斗纹身。陈敛猛地扑过去,用翼膜护住他的身体,羽管射出的极光束穿透翼膜的瞬间,两人手腕的纹身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基因共振的冲击波席卷冷库,所有培养箱同时炸裂。林砚之在强光中看见,陈敛背后的翼膜正在融化,露出底下人类的皮肤,而他后颈的红痣,不知何时变成了北斗七星与渡鸦交织的图案。周明礼绝望地跪在地上,看着培养箱里的胚胎逐渐融化,那些荧光纹身像被吹散的极光,最终汇聚成他左腕的北斗七星。
“他们来了。”陈敛低头凝视林砚之,狼化的瞳孔正在褪去,露出人类的深棕,“带着真正的极夜——比零下三十七度更冷的,是人心的冻土。”他指尖划过林砚之手腕的纹身,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渡鸦的爪痕,与北斗七星完美重叠,“但我们的血,能融化任何冻土。”
雪停了,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冷库气窗,照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林砚之看见,陈敛掌心的绒毛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人类的温度,虽然依旧比常人低些,却带着某种劫后余生的温热。远处传来警笛声,不是实验室的警报,而是真正的人类救援。
“接下来去哪?”林砚之撑起身体,注意到陈敛锁骨下方的淡蓝色纹路,已变成北极星图的形状。
陈敛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让眉骨的锋利都变得柔和,指尖蹭过林砚之脸颊的血渍:“去北纬三十七度的尽头,那里有片永远不会融解的冻土,藏着我母亲留下的最后礼物——”他顿了顿,低头看着两人相扣的手,体温差正在微妙地平衡,“也是我们基因里,唯一没被篡改的部分:对彼此的渴望,比任何抗冻蛋白都更温暖。”
冷库外,海怪样本的荧光羽毛正在雪地里融化,留下的痕迹竟组成了新的极光坐标——指向更北方的、真正的极地。而在他们脚下,冻土计划的实验日志正被血水浸透,最后一页的“37-38”编号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
当北斗与渡鸦在极夜相遇,冻土带终将迎来,由体温差谱写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