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生日快乐 ...
-
简晓郁回到医院,谢黎竟然在。
他换好护士服去交接班,讶异地问道:“谢主任,你今天上晚班?”明明记得看早上看排班,今天谢黎是白班来着。
“我跟刘主任换了个班,”谢黎给他拿了个苏打饼干:“担心你晚上会喝酒,吃点宵夜。”
简晓郁哂然一笑:“领导,你真的很体贴。”
“那得看对谁。”谢黎拍了拍简晓郁的肩,“倒是你,连着值两个大夜,熬得住吗?”
男人眼睫微动:“白天你朋友来找你,弄得我一整天心里都不安。”
“我……”简晓郁一愣神,这话说得暧昧。
“所以我还是想确定一下,小简,你现在是单身吗?”谢黎轻声问。
“我觉得,谢医生您适合更加优秀的人。”简晓郁答非所问,“我只是个beta。”
“别急着拒绝我。”谢黎说,“alpha、beta、omega,都只是第二性别而已,我欣赏你又不因为你是否有信息素。”
“我想如果我的光芒能够吸引到你,它就不再毫无价值。”
简晓郁心头一动,谢黎当然是个好对象,但他对他始终没有那种感觉。而且简晓郁在这样的时刻,第一时间想到了樊朔。
樊朔已经开车出门,时间过了十点半,街头再难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蛋糕店。
他横跨了半个城市,走遍了每一家正在收拾准备打烊的店铺,得到的答案基本都是:没有了,一个剩下的都没了。
为什么会这么难。
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得去给简晓郁过生日。
总算有一家店表示,还有剩了一个蛋糕胚,可以现做,加急的话价格翻倍,且做不了复杂图样,要等一小时。
价格不是问题,樊朔回到车里,熄了火。
熄火以后的汽车暖气无法工作,车内迅速降温,现在是十一月的月末,天蝎座的最后一天,入冬了,他裹紧了风衣,靠在车窗上。
四周静悄悄的,寒意顺着玻璃爬上来,侵入他的身体,强行让樊朔的头脑保持清醒。
为什么都要说他不爱简晓郁呢。
每个人都言之凿凿,就像他们比他还要了解他自己一样。简晓郁是不一样的,樊朔想,自己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
是看见简晓郁抱着他衣服沉睡,他没有揭穿反而纵容的时候,还是简晓郁失去孩子在他怀里哭泣,他第一次如此为自己的行为自责且内疚的时候,还是,他第一次想要吻简晓郁的时刻。
如果这都不算爱。
简晓郁为什么会想要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呢。樊朔的心像坠了铅块,重重地往下沉,不知什么时候可以触底。
他想他可以给他,他可以爱他,至少他一定能做得比左易更好。
二院的住院部一共有三十层,夜晚很宁静,整栋大楼从外面看去都黑沉沉的,病房里熄了灯,但走进去,走廊又是亮堂的。
住院部的楼层间都是独立的科室,他没法联系上简晓郁,就用了最简单的方式,一层层找上去。
他很快懒得等电梯,就直接爬楼了。问过每一层楼,答案都是没听说过。
樊朔在爬到十楼的时候想要放弃了,但他想,爬完所有的吧。
如果问完三十层,真的没有一个人听过简晓郁,那他就走。
在樊朔问到十七楼的时候,有人告诉他,简晓郁好像是转到了胸外,而胸外科在六楼,但是刚刚在六楼遇到的那个人,她说并不认识简晓郁。
樊朔坐电梯折回去,决心再去六楼试试。
电梯门一开,简晓郁站在电梯外,无比惊讶地看着他。
所有的情绪如同开闸的洪水,一下从樊朔的心口涌出,他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简晓郁的目光落到了他手里的蛋糕上,此时,时钟的分针刚刚转过午夜,他的生日过去了,就像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一样,总是差一点。
樊朔迈出电梯,把蛋糕放在地上,抬手抱住了简晓郁:“生日快乐。”
他抱得极紧,压迫得简晓郁一瞬间有流泪的冲动。
“你怎么找过来的,左易跟你说的吗?”
男人因为爬楼,略微有些出汗,所以羊绒衫上沾满了一种热腾腾的香水味,熟悉的气息再度笼罩包裹了他,简晓郁眼圈一热。
“蛋糕你拿回去吧,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简晓郁的嘴唇颤了颤:“樊朔,我从来不过生日。”
樊朔搂在他腰间的手僵了僵。
“而且我已经不想和你过生日了。”
简晓郁挣扎了一下,樊朔松开了他。
他狠狠心:“你知道我为什么从门诊调走吗,就是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好,我知道了。”良久,樊朔说,“我现在走。”
樊朔说完这句话以后,简晓郁骤然感觉到一阵心悸。
“蛋糕你收下,拿进去跟同事吃,我不打扰你了。”
简晓郁鼻尖发酸。
“我没有不爱你,也没有不在乎你。”不可一世的alpha在他面前低下头来,“我可以学,我会去学,我学什么都很快的。”
“可不可以等等我,先不要答应他。”
可是爱不是本能吗,需要学习的那还叫爱吗。
“樊朔,我们已经结束了。”
在电梯间说话怕打扰病人休息,简晓郁带他到了消防通道。
“可就算挂科了也可以补考吧。”
“你想要烤箱,我给你买,我已经买了,安装的人说没有很大,厨房可以放得下;还有游戏机,你没有带走,我一次都没有打开过,因为不想一个人玩。”
“简晓郁,我会爱你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跟我回家,我们重新开始。”
“你不怕他们议论你了吗。”
“我不在乎了,我只想你回来。”
简晓郁非常缓慢地说:“可是我在乎,他们会议论我的。会说我不知好歹,说我放着这么优秀的对象不要。”
“樊朔,我也怕被人议论。”
这些话如果可以早一些说该有多好,如今他们已经分道扬镳,再难回到从前。
“别这样逼我,”简晓郁说,“你知道我没法对你说重话,你知道我会一次又一次妥协。”
“所以求你了,樊朔,放我走吧。”
简晓郁鼻尖发酸:“不是我不想再给你机会,是我不能再给自己机会了。”
樊朔只觉自己无力再继续说下去:“可是不是你不行。”
“我试过了,不是你不行。”樊朔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汇成两道清亮的水痕,顺着脸颊滑下来,“郁郁,你不能这么对我。”
樊朔竟然哭了。
他没有嚎啕,只是像个孩子一样不停地掉泪。
简晓郁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立刻抬起手给他擦,他的指尖细腻冰凉,抚过皮肤的触感使樊朔几欲战栗起来。
看到樊朔的泪水,简晓郁只觉得心口刺痛,痛得他无法呼吸,他并不是想以此报复樊朔。因为樊朔除了不爱他以外,从没有让他感觉到如此难受过。他们说樊朔对他不好,但他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他不好的事,他只是没有爱他而已。
如今的局面,都是他放任自己接近樊朔,咎由自取造成的。
“其实我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好的,对不起,对不起。”樊朔肩膀幅度很小地抽动着,看上去就像因为伤痛在发抖的动物,他哭得很痛苦,却很小声,像把压抑了很多年的苦涩都发泄在了这场哭泣中。
“回回考第一很难,考评拿优秀有指标限制,也很难,中标也难,可是他们都好像觉得很容易一样,觉得我随随便便就能做到一样,然后,只要我但凡有一次什么没做好,所有人都会盯着那点不放,一直揪着不放。”
“那个项目我熬了那么久,但还是说没就没了,他们宁可给一个省外的单位做。”
“爱一个人也很难,远比我想象中难,我没有当好一个丈夫,我是不是总让你失望。”
“什么事我都想做好,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做好。”
“他们都骂我。”樊朔说,“但你从来都没有骂过我,要不是他们骂我,我才知道我原来一点都没做好、什么都没做好。”
“可你比他们都狠心,你不骂我,却也什么都不跟我说。等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把我放弃了。”樊朔垂着眼,把脸贴上简晓郁的手心,“那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简晓郁感到脸上一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