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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生无可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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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劈头盖脸的没给人留余地,樊朔虽然狼狈,但他没再像之前那样逃走,他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很精美的陶瓷士兵塑像:“我记住了,下次会给你带花的。”
简晓郁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骤然抬起头。
这个士兵制品是一个系列,樊朔在整理他的东西时候,发现木艺的格架里有一组这个工艺品,但只有11个,摆在架子里少了一个。他原本以为只是丢了,想说去网上搜搜看能不能买过来给简晓郁补齐的,然后才发现原来这个其实是英国的一套博物馆周边,少的这只是限定款,全球限量,当初只发售了五百个,价格都炒到五位数了。
樊朔才知道其珍稀程度,难怪简晓郁没有,他没多犹豫就收了一个。
“我想再多了解你一点。”樊朔把东西递给他,“像你了解我那样。”
简晓郁没有接这个礼物,他皱着眉:“你去我家了?”
何止,还帮你把东西都搬回我们的家了。
樊朔在心里默默说,嘴上却避而不谈:“因为我很想你。”
樊朔没说,但简晓郁迟早会知道的。
简晓郁次日回了趟家,绝望地发现了两个事实,一是自己的房间已经完全变成了叶向晓的房间,二是他房里所有的东西都不翼而飞,包括桌上的相框……和那个装满秘密的盒子。
“来了?坐下吃饭吧。”叶晨欢在厨房忙活。
“妈,我的东西呢?”
叶向晓上了桌,举着筷子,还没等人齐就迫不及待地开动了,远远地接嘴道:“樊大哥都拿走啦。”
“哥,你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给我开他的保时捷啊。”
暂且不说樊朔有没有保时捷,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妈,我不是说了我们已经离婚了吗?”简晓郁的声音落在地上,冷硬清脆,特意压低了没让叶向晓听见。
“闹得差不多行了吧。”叶晨欢说,“人家也是给你面子才哄了你这么久,还帮你弟找了工作,别不知好歹。”
仿佛这个她已经倒戈成为樊朔的亲生母亲,对他满意得不得了。
简晓郁目光有一瞬的漂浮和迷惘:“你们还让他帮忙了?”
婚姻和恋爱最大的不同就是,婚姻真的不再是两个人的事,而且两个家庭的事情。过分越界的亲缘关系,他们的家人不可避免地纠缠到了一起,就像樊朔的妈妈单独去找简晓郁一样,简晓郁的妈妈照样在没跟简晓郁商量的情况下,联系了樊朔。
历史在此刻惊人地回环重复。
“樊大哥说让我给你。”叶向晓回房把手表拿过来。
叶晨欢连忙用筷子打他的手:“你自己拿着吧,你哥又用不上,卖了换钱也行,或者留着,以后到外面充充场面,你刚进社会花钱的地方多,自家人之间不用计较那么多。”
“不行,”叶向晓说,“我爸说了要给的。”
简晓郁认不出那个牌子,不过光听描述,毋庸置疑,对他们的家庭来说一定很昂贵,可以猜到他们让樊朔帮了多大的一个忙——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欠下了一个大人情。
简晓郁忽然就觉得很无力,他想和樊朔划清界限,但眼见现在欠樊却更多了,怎么还都还不清。
“我走了。”简晓郁眼眶发酸,饭都没吃,他当然没拿那个名牌手表,这个家连一间房间都没留给他。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回来了。
简晓郁想不明白的事很多,樊朔为什么要帮忙?他以为依樊朔的性格,根本不屑于插手这种事。就算樊朔真的想和他复合,也不至于为了他爱屋及乌。
樊朔为什么要来找他,如果真的喜欢他,之前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差,还和别人交往。
可以确定的是,他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樊朔拿走了,那樊朔肯定也拿到他那个盒子了,一个密码是对方生日的盒子,落到对方手中,和落入虎口的羔羊有什么区别,樊朔还那么聪明。
求计算被打开的概率。
简晓郁闭上眼,想起盒子里的东西耳根子就发热,这会儿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生无可恋。
出门后下起雨来,冬季的雨落在身上就像冰渣,一砸就是一激灵,狂风吹得行道树徒留枯骨,寒气跟着雨水渗入人的灵魂,多厚的羽绒服都难以抵挡这种魔法伤害。
简晓郁带了伞,由于没吃晚饭,还是有点饥寒交迫的味道。一回家,樊朔又等在门口。
这一次,他带了很大的一束花。
真的很大,花上还挂着闪烁的彩灯,简晓郁现在住的职工宿舍本来就是老房子改的,楼道十分狭窄,这花把路都堵死了,简晓郁看了直头疼,只能说幸好樊朔没有送到医院去,不然他都能想象他被后背说闲话的唾沫星子淹死的场景。
“你……”
男人穿着西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表白还是求婚,不过他率先解释:“下午临时开了个会,不然不会穿这么正式。”
简晓郁都穿着羽绒服和厚毛衣了还是冷得打抖,这么冷的天到哪搞来这么多花的?因为下雨,花朵上也溅上了水珠,颜色被冻得很娇艳,眼前的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穿这么单薄的衣服。
简晓郁开口问:“我妈让你帮什么忙了。”
樊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简晓郁今晚应该是回家了,挺好,不然他总胡思乱想简晓郁和左易约会的场景,把左易的运动步数都看烂了。
“没什么,小事,给你表弟安排了个工作而已。”
“在你单位?会影响你吗?”他皱眉问。
简晓郁在关心他吗?樊朔眼睛一亮,急忙说:“不会,我很注意了,入职以后先让他外派到外地待一阵子,等我位置高一点,想办法再把他调回来。”
“你不用做这些,”简晓郁打断他,心中全是无奈,“他是我的家人,我们已经离婚了。”
樊朔听不得离婚这两个字,他走上前,望住简晓郁的双眸,很轻地摇了两下头,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停住了。
“是我自愿做这些的。”
他想碰一下简晓郁的脸,简晓郁刚从外面回来,脸颊和鼻尖都被风吹得红红的,很可爱,但他的手太凉了,樊朔怕冰到他,最终还是往里缩了缩,没有抬起来。
简晓郁接着说:“你把东西还给我。”
果然来了,樊朔还是没躲过,他倔犟地只说了一个字:“不。”
“东西我都收好了,都放在你房间了,昨天那个小人,你不要,我也给你放在架子上了。”他说,“它们都在等你回去。”
樊朔低声说:“我也在。”
简晓郁今天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大了,没力气跟他再争执,想开门进屋。
“郁郁,”樊朔在后面叫他,“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我想做的,不需要你有什么回报。”
“我以前做得太少了,我太自私,没有注意到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也没有想过我能为你做什么。”
简晓郁听见樊朔在检讨:“我在改了。”
“因为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
简晓郁不忍心回头,就算他不回头都可以想象出樊朔的表情。
“如果你不收我的花,那就让它摆在外面吧,我刚刚问过了,收垃圾的阿姨每天会来一趟,明早她会收走的。”樊朔说,“我走了,但我还会再来的。”
简晓郁关上门,缓慢地背靠在门上。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樊朔的花,这个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第一次送他的花。
这束花的意义早就高于屋子里所有的总和了,但樊朔却说把它说成是垃圾。
迟来的深情是垃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