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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8、小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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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破晓,什么事?”
“眠火,你知道应觉家在哪里吗?”
“S市。”
“具体地址呢?”
“不知道哎,”眠火问,“你找他有事吗?”
“嗯,有些话想当面说。”
“那我帮你问问。”
“好,谢谢。”
问了一圈,没一个知道的,连认识应觉最早的沉星都不清楚。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段岁寒发消息给乌有。
-破晓:你知道应觉家的具体地址吗?
-乌有:不知道。
果然。
过了一会儿,乌有突然一通电话打过来:“你来基地。”
“什么?”
“你不是问应觉家吗?”乌有嗓音慵懒,不确定道,“我可能有线索。”
线索?
这是什么解密游戏,要通过碎片信息拼凑出关键证据吗?
乌有不是合适的开玩笑对象,段岁寒道:“我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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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段岁寒第一次进乌有的房间。
怎么形容呢?
废墟。
除了床,整个房间堆满了东西,段岁寒找不到地方落脚,站在门口往里探头。
“你说的线索,不会是在这里……”他用手抡了个大圈,“……面吧?”
乌有平静点头。
段岁寒:“……”
“你随便翻,我早就想收拾,扔掉什么都没关系。”
脸不红心不跳,乌有很好意思地传达出自己不想帮忙的意图。
但凡换一个人,段岁寒肯定觉得自己上当了。
但这是乌有。
眼高于顶、冷漠难亲、说话直白的同时又非常难听的乌有。
段岁寒心里有一种奇怪的信任,他相信,乌有大概是不屑于骗他的。
出于这一份信任,段岁寒踏进这间乱室。
他问:“线索是什么?”
“吃的。”
“具体呢?”
乌有皱眉,不确定地说:“糕点?应该是一个蓝色袋子装着,他从家里带过来的。”
段岁寒迈出的一步又退回来:“他从家里带过来的糕点,怎么就是线索了?”
乌有:“他家里就卖那个。”
段岁寒两眼一亮:“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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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将近一个小时,段岁寒越挖越有劲。
乌有这房间跟宝藏室一样,时不时就有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冒出来。
最过分的就是这个——
段岁寒举起来:“乌有,你的fmvp奖杯也能随便扔吗?”
乌有坐在椅子上打游戏,头也不抬:“可以。”
段岁寒一惊,奖杯差点掉了。
他小心翼翼地放一边:“你还是留着吧。”
又四十分钟后,段岁寒搬开一箱印着Q版乌有的毛巾,底下露出一个深蓝色的袋子,打开来,里面是一盒精致的糕点。
虽然已经发霉了。
“找到了!”段岁寒兴奋道。
“是吗?”乌有走过来看一眼,自我肯定,“我没记错。”
“谢谢你!”
段岁寒拆开盒子,在已经面目全非的点心塑封袋背面,找到店铺的名字——
桃李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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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桃李斋,是一家百年传承的老点心店铺。
大概十年前,桃李斋的扩张势头特别猛。分店开了好多家,还和政府合作,说是要打造成S市的一张文化名片。
但因为坚持手工制作,生产线铺不开,好多分店最后都关停了,前几年更是只留下一家总店。
老板说:“唯一的儿子不走这条路,招牌传不下去。反正开几家都是不愁吃喝,不如轻松点。”
段岁寒出发前,孟旌扬提出要陪他一起。
昨天孟旌扬亲了他两下,段岁寒反应再迟钝,一小会之后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那顿饭最后没吃完,因为段岁寒跑了。
孟旌扬大发慈悲,准许他溜回乌龟洞里害羞。
此时此刻,孟旌扬又跟没事人一样出现:“A市跟S市那么近,我直接开车送你过去就好。省得你打车去车站,坐半小时高铁下车,又打车去他家里,多麻烦?”
段岁寒刚想说不用,孟旌扬敲敲手机屏幕,显示时间:“现在已经快三点了,你坐车去的话,店关门了怎么办?”
好有道理。
段岁寒爬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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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斋总店开在深巷里,和S市大热景点都不挨着。
老板说,这里是祖宗起家的地方,不管生意好不好,根本不能丢。
老字号本身就是一块好招牌,桃李斋有口皆碑,生意没差过。旅游业兴起后,更是在网上火了一把,排队的人络绎不绝。生意最好的时候,下午四点就卖完歇业。
段岁寒和孟旌扬到的时候五点多,正好赶在下班排队潮之前,门口人不多,四五个。
排到他们,段岁寒本着不白来的念头,把招牌点心都要了两盒,准备一份带回家,一份送去孟家。
这是个大单,店员包了有一会,段岁寒趁机问:“那个,请问应觉在家吗?”
店员抬起头,对这两个字很陌生:“谁?”
“我是他队友,”段岁寒拿出准备好的照片,“这个是他,这个是我,我从俱乐部来的,找他有点事。”
“哦,少东家。”店员是听说过少东家在打什么游戏比赛的,那照片看着也很正规。
他说:“我帮你跟老板娘说一声。”
段岁寒:“谢谢谢谢。”
糕点都由孟旌扬拎回车里,段岁寒站在店门边等。不一会儿,帘子一掀,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来。
“你找小枣?”
应觉本名里的确有一个枣字,而桃李斋的招牌点心里,恰巧有一道枣泥糕。
段岁寒点头:“阿姨你好,我是他的队友,我叫段岁寒。”
“我知道,”应觉妈妈点头说,“我看了,你叫破晓。”
她嗓门不低,排着队的四五个人唰一下看过来。
非主流啊?
段岁寒笑容僵住。
“你来巧了,”她说,“他平时不爱来店里,今天难得,就在楼上,我带你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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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是烘焙的地方。
刚出炉的热点心最好吃,楼下生意好,楼上就得一刻不停,哪样缺了,抓紧做好烤出来。
儿子不干,手艺不能失传。应觉爸爸收了两个学徒,手把手教,平日里就帮着一起干活。
应觉妈妈带着段岁寒上楼,厨房里,第一眼没看到应觉。她问:“人呢?”
学徒从点心中抬起头,道:“少东家刚刚玩坏了一团面糊,说要埋葬它,之后就不见了。”
“埋葬个屁,”妈妈最知道儿子什么德行,“又躲起来偷懒了。”
她连偷懒的地方都清楚,换个房间,推开门,应觉就靠在小床上玩手机,好不惬意。
“起来,”她迈进去,很嫌弃地推儿子一下,“有人找。”
“谁啊?不会又是初中同学会吧?我都说了不去。”
“你以为你多大脸呢,人家找你三次不去还来?”她说,“俱乐部的人。”
“什么?”
应觉坐起来,脱下围裙,整理好衣服出去。
段岁寒等在门外。
“应觉。”看见人出来,他说。
“是你啊。”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应觉弯唇,礼貌友好,全然不似淘汰那天时的颓废锋利。
“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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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岁寒说有重要的话,于是应觉带他出门,找了一家生意很差,叫左岸的咖啡店。
店里就他们俩,应觉端起拿铁喝一口,皱眉咽下去:“难怪没人喝。”
他看段岁寒一眼,笑了:“你真能把话说出来吗?”
应觉姿态放松,泰然自若,他对面的段岁寒就不一样了。
咖啡一口不喝,嘴巴抿在一起,眼神焦虑地飘来飘去,手也闲不住,一只握紧另一只抠,过一会又换过来。
“紧张”的人间集合体。
“可以。”段岁寒闭上眼睛,深呼吸三次。
睁开,他说:“应觉,我有话对你说。”
应觉放下咖啡,认真一点:“嗯。”
“我要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你别退役。”
说完核心思想,段岁寒开始默默数数,罗列准备好的分论点。
“你和乐驹的约定是,进不了决赛就退役。可是乐驹没有同意,这只是你自己的决定。自己的决定是最不用遵守的,只要你想,马上就可以改变。”
“我们倒在决赛之前的巅峰对决,只差一个小局。我当然不是说这个成绩已经很好了,拿到冠军之前都不该知足。但你因此决定不继续打,实在太可惜了。我读书再差,也知道四舍五入,我们这个情况,粗略一点,不可以算作进了决赛吗?”
“什么叫算进了决赛?”应觉反驳,“你打决赛了吗?”
“好,这点作废。”他光速妥协。
应觉好整以暇:“还有几点?”
段岁寒:“不多了。”
应觉:“你继续说。”
“我还想说,你花了半年时间转辅助,却只打一个赛季就退役,太可惜了。你这赛季辅助英雄只用过十个,明明练了那么多。”
应觉震惊:“你还查了数据啊。”
段岁寒点点头。
“还有,你的辅助真的很厉害。指挥清楚,决策果断,操作也有很多高光。有那么多不太厉害的辅助还在赛场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退役。”
“你只是没和更厉害的辅助打过。”
“青训的时候,我经常和子姜打。”
“哦。”
进了决赛的辅助,的确比他厉害。
应觉问:“还有吗?”
段岁寒:“我可以想。”
“不用了,”应觉叹一口气。
他说:“破晓,你说了那么多可惜,但那都是对别人来说的。我爸爸觉得我不做点心很可惜,我妈妈觉得我不读书很可惜。对我来说,我做我想做的事,选我想选的路,就没什么可惜。”
“你想退役吗?”段岁寒抓住最刺痛的本源,“真心的?”
他问得突然,应觉眼睫煽动两下,像是躲闪。最后,他用如同在说服自己的口吻对段岁寒说:“是,我自己想退役,真心的。”
“为什么?”
应觉显然没想到他这么穷追不舍,后仰一下,无奈地笑:“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太难,为了给出一个答案,应觉陷入回忆,眼神一下子落在很渺远的地方。
良久,他问:“你猜,我是几岁离家打职业的?”
段岁寒:“十六岁?”
应觉摇摇头:“十四岁。”